蘇聯(lián)最高領導人訪華，有兩次最引人注目，一次是1959年赫魯曉夫訪華，另一次則是30年后的1989年戈爾巴喬夫訪華。赫魯曉夫的訪問標志著中蘇關系由“蜜月”走向破裂，而戈爾巴喬夫的訪問則是中蘇經(jīng)歷了10年論戰(zhàn)、10年武裝對峙、10年談判之后，兩國關系走向正?；?。

戈氏訪華已過去24年，但是他那年對我國不尋常的訪問，在中蘇—中俄關系史上卻留下了令人難忘的一頁。在那次訪問中，中蘇雙方所確立的兩國關系的框架，對中蘇以及對后來的中俄、中國與獨聯(lián)體各國關系的發(fā)展，都有著十分深遠的意義。

戈爾巴喬夫那次訪問，進行得并不順利，正好碰上天安門廣場政治風波，訪問活動受到嚴重影響，經(jīng)過中蘇雙方禮賓部門精心策劃的訪問日程，在實際執(zhí)行中不斷改變，甚至日程中有好幾個項目不得不被迫取消了。盡管接待辦公室的同志們不分晝夜地緊張工作，整個訪問還是留下很多嚴重缺憾，例如，這么重要的國賓，卻沒有享受到鋪紅地毯的禮遇；貴賓車隊竟然不能走長安大街，而必須到處繞圈子，以避開人群……

24年過去了，回想當時的情景，仍然歷歷在目。我作為外交部禮賓司的主管副處長，參與這次接待，目擊了此次訪問的全過程?，F(xiàn)特將這次訪問中一些鮮為人知的細節(jié)記錄如下，以正視聽。

中蘇高級會晤的必然

1969年中蘇在中國珍寶島的武裝沖突，使兩國的關系降到冰點，在莫斯科和北京的兩國大使館，相當長時間內(nèi)，雙方大使都缺位，僅有臨時代辦維持著館務；雙方外交人員見面基本上是為了抗議和反抗議。

長期以來的事實證明，武力解決不了分歧，只有走到談判桌前。于是，1969年9月11日，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柯西金在河內(nèi)參加胡志明主席葬禮后，繞道北京，在機場與周恩來總理會晤。當年10月20日中蘇在北京開始邊界會談。1979年9月雙方又把會談擴展到兩國關系正?；矫嫔蟻?。隨著蘇聯(lián)逐步消除威脅中國安全的“三大障礙”，中蘇國家關系正?；臅r刻到來了。戈爾巴喬夫1989年訪華，就是1979年至1989年共十年中蘇兩國關系正常化談判的結(jié)果。

為了這次訪問，半年以前，即1988年12月1日至3日，錢其琛外長訪問了莫斯科。錢外長當面向戈爾巴喬夫轉(zhuǎn)達了中國領導人歡迎他于1989年訪華的邀請。我作為隨行人員參加了那次訪問。僅僅兩個月后，即1989年2月2日，蘇聯(lián)外長謝瓦爾德納澤回訪北京，確定了戈爾巴喬夫訪華的具體日期：1989年5月15日至18日。我也參加了謝瓦爾德納澤來訪的接待工作。

戈爾巴喬夫是應當時的國家主席楊尚昆的邀請，來我國進行正式訪問的。他來華的身份是：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蘇聯(lián)共產(chǎn)黨中央總書記。楊尚昆主持了機場歡迎儀式；在大會堂的歡迎宴會，李鵬總理與其會談；總書記趙紫陽會見并宴請戈爾巴喬夫。而被中蘇雙方和國際輿論視為戈爾巴喬夫訪華重頭戲的，是鄧小平的會見及宴請。5月16日上午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鄧小平同戈爾巴喬夫進行了兩個半小時的會談，中午鄧小平又在福建廳宴請了戈爾巴喬夫。這就是已載入史冊的著名的中蘇高級會晤。鄧小平提出的“結(jié)束過去，開辟未來”主張，得到雙方確認。這次會晤確立了中蘇關系正常化新框架，為雙方建立超越意識形態(tài)的睦鄰友好關系奠定了基礎，也為后來中俄以及中國與獨立后的蘇聯(lián)各加盟共和國進一步發(fā)展關系提供了新的契機。

“只握手不擁抱”的由來

人們在交往中互相握手或者擁抱是很常見的禮節(jié)，但這兩種禮節(jié)所表示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中國蘇聯(lián)經(jīng)過30年的論戰(zhàn)、對抗、談判，終于在1989年實現(xiàn)了關系正?；蓚€最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最高領導人見面時，沒有按照過去的禮節(jié)習慣互相擁抱，而是互相握手問好。

近年來，曾有一些作者寫文章記述、談論鄧小平“只握手不擁抱”的指示，幾乎毫無例外地都把這個指示說成是在戈爾巴喬夫來華前夕，即1989年初下達的，是針對戈爾巴喬夫訪華的，是鄧小平給錢外長打電話下達的。可是事實并非如此。早在1988年，在中蘇關系正?；磳㈤_始時，鄧小平對此就有了明確的指示，那年10月28日，鄧小平辦公室秘書給李鵬總理辦公室打電話，李辦秘書做了如下電話記錄：

“小平同志說：告訴錢其琛同志和李鵬同志，請外事小組開一次會，討論一下錢外長訪蘇、蘇外長來訪，包括以后首腦會晤時禮遇方面的問題，定個調(diào)子、熱的尺度?，F(xiàn)在西方都在注意中蘇熱的情況，比如說擁抱不擁抱的問題。從外長開始，蘇聯(lián)一定熱，我們熱到什么程度？有些甚至定了的，要給蘇打個招呼，比如不擁抱。擁抱會震動世界。”

鄧小平當時考慮的只是不擁抱，并沒有說握手問題，雖然這是不言而喻的事。過去，小平同志同蘇聯(lián)領導人交往多，深知蘇聯(lián)人愛行擁抱禮。當年，在以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中各國領導人為了表示彼此親密無間，擁抱禮十分常見。

接到鄧辦電話的當天，李鵬在電話記錄單上批示：“學謙（吳學謙副總理）、其?。ㄥX其琛外長）同志：請召開一次辦公會議（小范圍），對禮遇問題作出設想，連同上次外事小組定的幾條，一并報小平同志和中央。開會時我參加?！?/p>

1988年11月3日出席外事小組會議的有李鵬總理、吳學謙副總理、錢其琛外長、中聯(lián)部部長朱良，列席的有外交部副部長田曾佩、劉華秋。當日中央外事工作領導小組辦公會議紀要第四條寫道：領導人會見時，只握手不擁抱（此點同蘇方談禮賓安排時先打個招呼，強調(diào)雙方只握手問好）。

外事小組把鄧小平的指示更具體化了，不擁抱，只握手。這就是“只握手不擁抱”指示發(fā)出的整個過程。

中蘇高級會晤之前，兩國外長互訪，為鄧、戈高級會晤進行鋪墊。首先，1988年12月1-3日錢其琛外長訪問莫斯科時就已開始執(zhí)行小平指示。

兩個月后，蘇聯(lián)外長謝瓦爾德納澤回訪我國，為戈訪華作最后準備，以及1989年5月15日戈爾巴喬夫到達北京實現(xiàn)了高級會晤，我都是外交部禮賓司的參與人員，也目睹了執(zhí)行“只握手，不擁抱”的指示的全過程。

禮節(jié)形式是為政治關系服務的。中蘇關系即將正?；袊矫婢烤谷绾巫?，才能符合中國的最大利益？兩國關系正?；皇腔謴偷叫轮袊闪⒊跗谥刑K友好同盟關系，因此，不能再像原來社會主義兄弟國家那樣，見面就擁抱。如果這次會晤時再行此禮，肯定會給世界傳遞一個錯誤的信號。在如此敏感時刻，要冷靜，在禮節(jié)上不能做得過火。關系正?；蟮闹刑K兩國決不能再走過去的老路，而是要建立在國與國之間交往的普遍原則基礎之上。握手禮節(jié)，正是這種普遍原則的體現(xiàn)。

見面握手問好是人際交流最普通的禮節(jié)，同朋友、熟人握手，也同不太熟悉、不太認識的人握手，甚至同對手或不太友好的人士握手。外交工作中即使提交抗議照會、互相指責之后，告別時往往也要握手。

鄧小平這一指示的意義深遠，影響巨大。它不僅僅是一個禮節(jié)問題，更是為今后中蘇兩國關系定位。今天我們對這個指示意義的認識肯定會比當年更清楚、更深刻。這簡單樸實的六個字，蘊含著深刻的政治內(nèi)容和長遠的戰(zhàn)略考慮。

“戈爾巴喬夫同志”的恢復

雖然中國領導人與戈爾巴喬夫沒有擁抱，但彼此之間仍保留了“ТОВАРИЩ”（同志）的稱呼。這是過去各國共產(chǎn)黨人士之間習慣的稱呼。早年，這個稱呼確實含有非常濃厚的志同道合的意味。在俄國沙皇統(tǒng)治時，處于地下秘密活動的俄國革命黨人中間，就已流行“同志”這個稱呼了。在俄文中與該詞對應的是“ГОСПОДИН”（先生），是對富人、社會地位較高人士的稱謂。而“同志”則常被革命黨人用來稱呼普通勞動大眾，在當時具有鮮明的進步意義。俄國十月革命后，這個詞被世界各國共產(chǎn)黨人廣泛采用。這個詞對于團結(jié)各國勞動人民群眾，在爭取自由、解放、幸福的斗爭中，起到過巨大的鼓舞作用。

雖然中蘇兩黨經(jīng)歷了30年的論戰(zhàn)、對抗，但誰也沒把對方開除出“同志”陣營。勃列日涅夫當政時期，是中蘇關系最困難的階段，即使在那時，蘇聯(lián)仍承認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1982年3月24日，勃列日涅夫作為蘇共中央總書記，在中亞塔什干發(fā)表長篇講話，講話中雖然仍舊攻擊中國，但卻明確承認中國是社會主義國家。這就是說，中蘇共產(chǎn)黨人仍有互稱同志的基礎。

1988年12月初，我隨錢其琛外長訪蘇，蘇聯(lián)外交部禮賓司印發(fā)的訪問工作小冊子，至今仍保留在我的書架上，封面上印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長錢其琛同志正式訪問蘇聯(lián)日程?！?/p>

對戈氏如何稱呼？確實是一個很敏感的問題。戈爾巴喬夫來華的頭銜雖然有蘇聯(lián)最高蘇維埃主席團主席，并且排列在第一位，但是，誰都知道，他的蘇共中央總書記的職務（雖然排在第二位）是最主要的。當時中蘇兩黨都是執(zhí)政黨，如不稱同志，而改稱國際上流行的稱呼，如先生、閣下，勢將引起轟動。中央經(jīng)過斟酌，決定仍沿用過去的習慣，仍稱其為“同志”。我的理解是，雖然這個稱呼印刷在戈爾巴喬夫訪華禮賓接待小冊子上，在口頭上也偶爾稱呼一兩聲，但不必去強調(diào)這個稱謂，能夠避開的時候，就避開。關于這一點，其實雙方心里都很清楚。

戈爾巴喬夫訪華后僅僅兩年，蘇聯(lián)解體，共產(chǎn)黨在俄國失去執(zhí)政地位，中俄雙方官方人士很自然地就拋棄了“同志”一詞，而改用國際上流行的稱呼“先生”、“閣下”互稱對方了。

說來也是后話。1991年11月底我國新任駐蘇聯(lián)大使王藎卿到達莫斯科，還未來得及遞交國書，戈爾巴喬夫就下臺了。原來以國家主席楊尚昆的名義寫給戈爾巴喬夫的國書只好作廢，國內(nèi)另給王大使準備了新國書。這時王大使就變成中國駐俄羅斯聯(lián)邦的首任大使了。作廢的國書中，楊尚昆稱戈爾巴喬夫為同志，僅僅過去一個月，楊主席則稱俄羅斯聯(lián)邦總統(tǒng)葉利欽為“先生閣下”了。

沒鋪紅地毯的國賓歡迎儀式的遺憾

依照雙方商定的日程安排，并已經(jīng)中共中央批準，戈爾巴喬夫于5月15日抵京后，預定當日下午4時整在人民大會堂東門外廣場舉行歡迎儀式。然而，天安門廣場上無組織的人群能保證儀式的正常進行嗎？接待辦公室十分著急。5月14日晚11點10分，接待辦公室負責人之一、公安部八局劉局長接到公安部顧副部長電話，傳達了中央領導指示：歡迎儀式改到機場舉行。臨時改變歡迎儀式地點，有大量的具體工作要做。

接待辦公室緊張得像開了鍋。好在事先已同有關協(xié)作單位打好招呼：5月14日夜間，必須留人值班。為了不走漏消息，接待辦公室規(guī)定，有關戈爾巴喬夫訪問日程的電話，一律使用紅機——內(nèi)部保密電話機。我負責通知解放軍儀仗營，而他們那里沒有保密電話機，我只好用普通電話機，把負責此項任務的人員請到釣魚臺來，當面口頭交代，要求儀仗隊15日11時前到首都機場南停機坪。他們接受任務離開釣魚臺賓館時，已過午夜。后來聽說，解放軍儀仗營擔心白天興師動眾，容易引起人們注意，在15日那天天不亮，就將數(shù)百人的隊伍提前拉到機場。

15日一早禮賓司的同志趕到機場，分頭落實有關歡迎儀式各項準備工作，如專機的停靠位置、歡迎隊伍的排列，貴賓室的布置，蘇聯(lián)使館人員進入機場安排（一律憑該使館特有的221號汽車牌）等等。由于臨時安排供應開水有困難，決定在機場供應易拉罐飲料。

歡迎儀式上必須懸掛兩國國旗。讓人著急的是，機場旗桿滑輪因多年不用而嚴重銹蝕，不能使用，只好把升降梯開來，才把中蘇兩國國旗和多面彩旗升起來。

按照國際上通行的禮賓慣例，國賓來訪，歡迎儀式上應鋪紅地毯，即國賓檢閱陸?？杖妰x仗隊，應該一直走在紅地毯上。1980年9月1日起，我國實行禮賓改革，把國賓歡迎儀式由機場（車站），改在人民大會堂東門外廣場舉行。當時，還特制了歡迎國賓用的紅地毯，存放在大會堂地下室，以備不時之需。

戈爾巴喬夫氏來訪，不得已臨時改變歡迎儀式地點，而紅地毯無法從大會堂運出。一來是地毯那么大那么重，搬動運輸困難；更主要的是因為天安門廣場上聚集著那么多人，要想搬出紅地毯，而又避開他們的視線，也是不可能的。結(jié)果就是后來大家在電視上都看到的尷尬情形：不鋪紅地毯的國賓歡迎儀式。

1989年5月15日北京時間中午12時整，戈爾巴喬夫的專機準時降落在首都老機場（即專機機場）。戈爾巴喬夫走下飛機，歡迎儀式就在停機坪的水泥地上舉行。國家主席楊尚昆陪同戈爾巴喬夫檢閱了中國人民解放軍陸?？杖妰x仗隊，兩人自始至終都是走在水泥地上。盡管21響禮炮轟鳴驚心動魄，國歌演奏雄壯有力，儀仗隊員個個精神飽滿，但缺少了醒目的紅地毯，歡迎儀式顯得大為遜色。

電視新聞播出之后，不少人，其中還有中央負責人給接待辦公室打電話，質(zhì)問為什么不給戈爾巴喬夫鋪紅地毯。5月16日上午，在大會堂福建廳，參加鄧小平與戈爾巴喬夫會晤的全國政協(xié)主席李先念，在會晤前同接待辦公室負責人、禮賓司司長江康進行了如下對話：

“聽說歡迎儀式上沒鋪紅地毯、沒獻花？”

“花是獻了，但沒鋪紅地毯。因為臨時決定把儀式改在機場，而且要保密，無法把紅地毯從大會堂搬出?！?/p>

“為何不在機場也準備一塊紅地毯？做一塊這樣的紅地毯要花多少錢？1000萬塊夠嗎？”

“用不了那么多。”

“那好。那就在老機場也放一塊?！?/p>

大家的關切心情是不難理解的。歡迎國賓，東道主給予周到的符合國際慣例的禮遇，是國家的門面，不僅表示對國賓本人，而且是對其所代表的國家和人民的尊重和友好，同時也體現(xiàn)著東道國的尊嚴和榮譽。中蘇兩國隔絕了30年之久，即將步入一個新時代，而標志意義十分明顯的戈爾巴喬夫來訪，卻沒有享受到紅地毯待遇，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難以彌補的遺憾。

沒有完成的作業(yè)的無奈

天安門廣場風波，對戈爾巴喬夫訪華的影響，還遠不止歡迎儀式，另外還有好幾項活動，也沒有按照預定的計劃執(zhí)行，有的甚至被迫取消了。原定5月16日上午向人民英雄紀念碑獻花圈，只好臨時作罷。原定17日晚由文化部在人民大會堂三樓小禮堂舉行京劇晚會，演出《盜仙草》《秋江》等傳統(tǒng)劇目，由于無法進入大會堂，晚會被迫取消。

5月17日下午，我去大會堂，落實戈爾巴喬夫在三樓小禮堂中央大廳記者招待會現(xiàn)場安排。由于長安街無法通行，我所乘坐的汽車由釣魚臺到復興門后，右轉(zhuǎn)上復興門大街和宣武門大街，打算經(jīng)和平門至前門那段路去大會堂。殊不知，宣武門大街上也是人山人海，車子走走停停，從人群的縫隙中緩慢爬行。由釣魚臺出發(fā)，到進入大會堂，用了整整兩個小時。

到達大會堂后，我詳細檢查了記者招待會現(xiàn)場，很快把一切安排停當，就馬上同接待辦公室聯(lián)系。我首先告訴禮賓司領導，道路交通癱瘓，擔心車隊無法進入大會堂。沒等我把話說完，電話的另一端傳來魯培新副司長的高嗓門：

“你趕快回到釣魚臺來！記者招待會將改在賓館內(nèi)的芳菲苑舉行?！?/p>

我二話沒說，趕快往回走。一個半小時后，當我回到釣魚臺時，記者招待會就要開始了，芳菲苑門口，中外記者們正扛著攝影器材，過安全門。

我在禮賓司工作多年，不知接待了多少國賓團，從來還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戈爾巴喬夫訪華活動日程變化如此之大，竟有那么多“作業(yè)”沒有完成。

國賓車隊彎彎繞的被迫

按照慣例，國賓車隊的前后順序是：前導車、禮賓車、警衛(wèi)負責人車、主車（其前后各一輛警衛(wèi)車，即前衛(wèi)車和后衛(wèi)車）、備用主車（同主車完全相同）、夫人車、其他隨行人員車。而在迎送和去參加歡迎儀式時，車隊更為隆重，由九輛摩托車護衛(wèi)，其中一輛在前衛(wèi)車前，另四輛分別在主車兩側(cè)。另有兩輛備用摩托車也列入編隊中，所以人們常?？吹降氖?1輛摩托車。不過，考慮到北京市交通狀況，自2004年1月起，摩托護衛(wèi)國賓車隊的做法已經(jīng)取消。

國賓車隊一般必走東西長安街等北京主要交通干線。國賓車隊行動前15分鐘，實行交通管制，道路或完全封閉，或右側(cè)封閉，待車隊通過后，才能恢復正常。而1989年5月，戈爾巴喬夫來訪時卻有些特殊，為了避開在天安門廣場的人群，車隊必須繞行，盡量不走長安街，而上二環(huán)、三環(huán)。例如，5月16日中午，在大會堂小平會見、宴請之后，車隊竟繞到白云觀。那一天，戈爾巴喬夫心血來潮，要求在那里停車。戈爾巴喬夫下車后向路邊的人群問好，表示他來中國很高興。雙方的警衛(wèi)都很緊張，好在當時白云觀附近都是些臨時路過的人，沒有發(fā)生任何不愉快的事，一切都順利過去了。

5月18日上午，戈爾巴喬夫一行離京去上海，車隊從釣魚臺賓館出發(fā)，未出正門（即東門），而是出北門西行上西三環(huán)，經(jīng)南三環(huán)、東三環(huán)去機場。當車隊行至垂楊柳附近，路邊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有的還打出標語，其中一標語寫著：“戈爾巴喬夫同志，你來晚了！”當時，如果車隊不停，圍觀群眾應該不會圍堵車隊。然而，戈爾巴喬夫再次走出汽車。我在后面較遠處看到，人群朝主車方向涌去，雙方的警衛(wèi)隨即在主車周圍形成一個包圍圈，有的警衛(wèi)甚至登上汽車頂，實行警戒。當時，我坐在駐蘇大使于洪亮的車上，準備陪同蘇聯(lián)客人去上海。我們這個車在主車之后還很遠，而且是坐在車里，看不清前面的詳細情況，但能看到道路兩邊吵吵嚷嚷的人群。好在，不一會兒，車輛就開動了。

當然，整體來說，戈爾巴喬夫的訪問還算是成功的，主要標志是，鄧小平與戈爾巴喬夫談得好，中蘇兩大國由此實現(xiàn)了關系正常化。這可是值得載入史冊的大事。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僅僅兩年，蘇聯(lián)解體了，戈爾巴喬夫當然也不得不下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