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怡
請別用變味的同情損傷我的自尊心好嗎?
請別用譏諷的口吻刺激我的疼痛點好嗎?
請別把我當作與眾不同的異類好嗎?
你可以試著撥開我厚實的短發(fā),驚異地問耳朵里的是什么。
那是一枚蝸居在我耳內的助聽器,它能讓我聽清世上的聲音,卻也讓我遭遇很多成分復雜的目光。
“你們看她的耳朵怎么這么小!”那天Q瞇著眼睛從我身邊走過,唯恐天下不亂似的在班里嚷嚷,“而且還戴著助聽器!”那眼神那語氣讓我覺得像突然有塊燒紅的炭落在心上,頓時焦灼難耐。課后我毅然剪去長發(fā),以為短發(fā)能遮住讓我自卑的耳朵。
H和我一樣也戴著耳蝸,而且他的更為笨重。他告訴我,上幼兒園時總會有不明就里的小朋友比畫著問“這是什么”。強烈的差異感使他很受傷。當他對媽媽說不想再戴耳蝸時,他媽媽用力抱住他,眼里閃爍著淚光。
我沒法忘記助聽器壞掉的那段時間,突然很不適應,感覺聽到的每種聲音都離自己很遠。當我看到只有50分的英語聽寫成績時神情有些沮喪,周圍有人幸災樂禍,嘲笑我得這么低的分數。但S很認真地對我說:“我知道一定是因為耳蝸壞了,我不相信以你的水平只得50分?!闭f著他指了指我的耳朵。我突然就控制不住,淚如雨下。
H也曾有四個月處在幾乎無聲的世界,在那段備受煎熬的日子里,他只能靠唇語和媽媽交流。他媽媽告訴我,有一天他躺在地板上,眼淚慢慢流下來,說:“媽媽,我想耳蝸了?!?/p>
外婆曾不止一次地告誡我助聽器千萬不能碰水。而那天體育課時突然下起大雨,大家四散逃開去。我突然覺得很無奈,沒戴帽子也沒帶傘,拿什么保護我的助聽器?這時,班長打開傘為我撐起一片晴空。我縮在傘下,感覺周圍像有藤蔓在陽光下肆意生長開出花來。
H也不再顯得和周圍同學格格不入。他說話總是輕輕的慢慢的,聲音很好聽,時常睜著無辜的雙眼,笑容干凈,純美的模樣讓人不忍直視他耳背上笨重的助聽器。
親愛的H,我們不是孤單的。
幫我配助聽器的姐姐其實也戴著那東西,可是她的自信使她看起來和正常人并無兩樣。60路公交車上,一個孩子安靜地靠在媽媽的肩膀上,陽光柔柔地灑在他耳后的助聽器上,可他臉上的表情是那樣坦然。
只要我們勇敢堅強,與大家分享共同的陽光,世界就是斑斕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