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
因為有了韓寒,80后才不只是一個簡單的符號。曾幾何時,韓寒身上的標簽被用來標注整個80后群體。而當(dāng)三十而立的韓寒承擔(dān)起越來越多的社會擔(dān)當(dāng),轉(zhuǎn)而又徹底崩塌,重新開始另一段文化使命,逐漸走向成熟的韓寒,為這個同質(zhì)化的時代留下了怎樣的注腳?
叛逆十年:韓寒的精神救贖
2000年,一夜暴紅的“韓寒現(xiàn)象”還是一個公眾話題。當(dāng)年韓寒18歲,剛剛成年,如今他已31歲,剛過而立,已為人父。
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年對“韓寒現(xiàn)象”的討論抑或批判實則是“80后”登上歷史舞臺的一次預(yù)演。眾所周知,那時的韓寒一年前退學(xué),但已經(jīng)出版《三重門》和《零下一度》,拒絕就讀復(fù)旦大學(xué),從此走出自己的路。
韓寒似乎被過度評論了,自《杯中窺人》《三重門》始,伴隨一系列雜文、散文、博客,“獨唱”了《獨唱團》,和這個世界談了談之后表示長篇小說“后會無期”,做《一個》,唱歌、配音、各種監(jiān)制,“希望妻子與女友和平共處”,自然還有他作為賽車手傾注了更多能量的重要賽場。
如果韓寒的人生戲劇有臺本,那么《麥田里的守望者》或許比較合適,至少是吻合一部分?;魻栴D·考爾菲德害羞、憤怒、游蕩、葷詞掛口、天馬行空、不愿讀書、憧憬豪車、對性渴望,但并沒有“垮掉”,卻無比純真地想在麥田里守望孩子,以免他們跌落懸崖。
年少成名的蔣方舟曾問過韓寒:對于想成為你的年輕人來說,你的人生路上最不可復(fù)制的經(jīng)歷(或者階段、拐點)是什么?韓寒說:我不是唐駿,我的人生不能復(fù)制。當(dāng)然,我也不會很做作地告訴他們做自己就好。我覺得生命就是一場歪打正著,我都已經(jīng)忘記自己曾經(jīng)是歪在哪兒了。
知名媒體人許知遠這么評價那個時候風(fēng)頭強勁的韓寒:“韓寒掀起的迷狂,襯托出這個崛起大國的內(nèi)在蒼白、可悲、淺薄——一個聰明的青年人,說出了一些真話,他就讓這個時代的神經(jīng)震顫不已。與其說這是韓寒的勝利,不如說是庸眾的勝利,或是整個民族的失敗?!表n寒覺得許知遠說的是對的,“我特別理解他說的所有東西”。
致女兒書:
不再為他們父輩感到慚愧
“我要一輩子供養(yǎng)我女兒,讓她衣食無憂,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什么出人頭地、理想抱負,都是空的。她想要什么,我給她什么。就算哪天賺不到錢了,我就是給李彥宏開車也要讓她過得好,讓我的子女不再為他們父輩感到慚愧?!睂τ谂畠?,韓寒有著和大多數(shù)人不同的教育理念。
有了女兒后,韓寒察覺自己變了?!捌渌愜囀钟辛撕⒆雍箝_車更慢了,我則開得更快了?!薄拔腋杏X自己已經(jīng)完成,從基因上、人類的生物學(xué)上的繁衍任務(wù),反而覺得更加沒有顧慮。更加逼問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對韓寒來說,30歲是個坎兒。2011年前,他安于“韓少”這樣的稱謂,樂于享受以憑借年輕帶來的種種不成熟和銳利,以干凈的率性,呼應(yīng)這個社會淺顯的痛楚和快樂,坦然接受社會慷慨的饋贈。然而,30歲來了,生活從此不一樣。
韓寒成為一個女人的丈夫、一個女兒的父親;“韓三篇”出籠,招致“敵我陣營”的重新分裂和聚合,韓寒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東西不夠用了;更為喧鬧的是“代筆門事件”,這一出自以為正劇的鬧劇里,韓寒嘲笑自己“豬一樣的表現(xiàn)”。
“代筆門”事件是韓寒三十而立的轉(zhuǎn)折點,或許,他會成為另一個不同的韓寒。
一個孤獨標桿的文化使命:“現(xiàn)在的教授加起來的影響力,趕不上一個韓寒”?
出道以來,韓寒被大眾一直關(guān)注著,從一個前途未卜的文學(xué)青年,到今天轉(zhuǎn)變成為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公共知識分子之一。
選韓寒當(dāng)市長?這一點也不聳動。不喜歡的人還是覺得他嘻嘻哈哈,但是喜歡他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喜歡他對公共事件銳利的、一針見血的評論,喜歡他一個比喻就把裝正經(jīng)的人推倒在地的那種智慧。
中國人民大學(xué)教授張鳴說:“現(xiàn)在的中國大學(xué)教授加起來的影響力,趕不上一個韓寒。
任何聰明都不能超越時代。讓時光倒轉(zhuǎn)近80年,巴金也在韓寒這個年齡。巴金也是從中學(xué)走向社會,他在同人媒體上寫文章抨擊時事的時候,比韓寒小,也是憑藉少年的直覺、熱情和理想,其銳利卻不輸于韓寒前些年的雜文。在今天的韓寒這么大時,巴金早已完成了傳誦至今的作品。
巴金只是那個時代的文學(xué)群星中的一顆,古往今來,每個時代能夠攀上思想頂峰的人,都對思想有著最為沉重的承擔(dān)。韓寒卻似乎是今日廣大青年中的孤獨標桿。他為什么能夠成為我們時代的“思想家”?這究竟揭示了他的某種特異素質(zhì),還是我們時代的病癥?
跌落神壇之后,韓寒依舊是這個社會為數(shù)不多的清醒者之一。
“我要寫一篇文章,說一說我所有犯的錯,我以前的無知和對他人的傷害,我的膨脹和愚蠢?!表n寒說,“也許,我會成為一個更好的寫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