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雯
幾年前,剛剛進入社會的我在一份很是勉強的工作中磨滅著斗志、消耗著理想,并經(jīng)常陷入無盡的迷茫甚至是絕望中……某一天,當(dāng)我實在不滿意鏡子里那張死氣沉沉的面孔和那雙空洞低迷的眼神的時候,終于決定收拾行囊,走向遠(yuǎn)方,去和格式化的生活告別……我祈盼著開始一場沒有旅伴的行走,去重新認(rèn)清自己,換個“活法”。
在云端里,透過窗口,我凝望著萬米高空下陌生的一切:建筑物、人群、山巒,全都變得螻蟻般渺小,而光束不知從哪里射過來,灑在機艙上,也落在我的心里。轉(zhuǎn)過頭,我注視著身邊酣睡的陌生人,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遠(yuǎn)行,是為了生活而奔忙,還是像我一樣,只是為了緩解暫時的失意和落寞?飛機降落之后,我上了一輛公交車,沒有目的地,只想做一名真正的旁觀者,去拜訪一下陌生城市里人們的生活方式。坐在車尾的角落,我靜靜地觀察著車上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看情侶低聲呢喃,父子談笑風(fēng)生;聽站著的人咒罵天氣,坐著的人說交通擁擠;年輕的少女聽著音樂,仿佛在訴說青春的美好;年老的女人靜靜沉默,或者在嘆息歲月的流逝……我將那座城市的大街小巷看了個遍,最后在江邊的一間酒館里與新結(jié)識的伙伴對飲到天明,聊得暢快淋漓。吹著江風(fēng),霓虹閃爍,原來,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靜靜地欣賞過這個美麗的世界。
但是我知道,這場散心般的旅行不代表永久的逃離,而只是讓我暫時停下奔忙的腳步、和這個世界好好對談的一種方式。經(jīng)歷了那段一個人的旅行之后,回到城里,我立即辭掉了那份看似“安逸”卻百無聊賴的工作,決定要去追隨夢想,去訪問這個世界上更多的美好的風(fēng)景——于是,我來到了《環(huán)球人文地理》編輯部。
在工作中,我認(rèn)識了無數(shù)醉心于獨自旅行的人,他們中有浪漫無敵的冒險家,有說走就走的少年背包客,有人到中年的深度攝影師,也有四海為家的瀟灑“行者”……在與他們的交流中,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許多令人拍案叫絕的精彩活法往往都是拒絕墨守成規(guī)的。比如“一個人的遠(yuǎn)行”,就總是會讓那些千遍一律的單調(diào)生活變得精彩紛呈、光芒四射。
最讓我驚奇的是本刊作者們跌宕起伏的故事:冒險家“繩與刀”獨闖川西雪寶頂,以最簡單、自由和純粹的“無保護攀登方式”在極寒中涉險;攝影家王建男深入北極圈,穿越勒拿河秘境,去探尋秘而不宣的生態(tài)和人文;旅行家程啟華一個人自駕出發(fā),從新疆前往西藏拉薩,沿途飽覽人間奇景……在這些超越平常生活的故事里,主人公們有的收獲了親情;有的體會到自然界弱肉強食的殘酷;有的在通透的雪山頂洗滌著身心。在這些看似孤獨而艱難的旅程中,一群獨自遠(yuǎn)行的靈魂,以不同的方式,努力和世界進行著一次次深度的溝通。
一位旅游狂人說:當(dāng)你結(jié)束旅程,再次回到俗世生活中奔忙,那種從旅途中得到的對生活的冷靜思考永遠(yuǎn)不會褪去,因為那種在孤獨旅程中誕生的英雄主義,會讓你的人生更為精彩……
或者可以這樣說,其實人的一生,就是一場一個人的旅行。我們有時去追尋風(fēng)景,有時漫無目的地流浪,有時成為別人旅行中的過客,有時把別人當(dāng)做過客……但是,我們始終是獨自在那條叫做“旅行”的路上行進著。所以,開始出發(fā)吧,一切都還來得及,因為每個人的內(nèi)心,都安放著一顆渴望獨自遠(yuǎn)行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