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 談江萍

[摘 要]法院裁判文書是透視司法文化的直接窗口，其語言文字的運用水平是法院裁判文書制作質(zhì)量的重要衡量標準，文章站在和諧司法語境的角度，審視當前法院裁判文書語言和表述的不足，提出文書語言運用的原則和要求。

[關鍵詞]和諧司法；裁判文書；語言和表述

西方學者云：語言構建了法律。法院裁判文書是實施法律的重要工具，以語言為載體，語言文字的運用水平直接關系到法院裁判文書的質(zhì)量和社會文明的進步程度。近年來，法學界及各地審判機關對裁判文書的改革進行了積極有效的探索，法院裁判文書的格式、內(nèi)容更為科學規(guī)范，文書的邏輯性與說理性也日益受到重視，但裁判文書的語言和表述在改革進程中卻一直被忽略。筆者認為，作為透視司法文化的直接窗口，每一份裁判文書都應當是“無懈可擊的法律語言作品”。

一、法院裁判文書語言和表述的現(xiàn)狀及存在的問題

（一）普通話使用不規(guī)范，遣詞造句不合乎語法要求，方言土語與書面用語混用

我國法律規(guī)定，除部分少數(shù)民族聚集的地區(qū)可使用少數(shù)民族語言外，裁判文書必須使用普通話的語言詞匯來表達。司法實踐中，有些法院為顧及雙方當事人的語言習慣，主張使用地方性用語，筆者認為，使用方言土語不僅不利于發(fā)揮裁判文書的法制宣傳作用，而且極易導致當事人理解的偏差，有損裁判文書的莊重性和嚴肅性。此外，裁判文書的語言還必須合乎語體要求，遣詞造句合乎語法標準，現(xiàn)階段我國法院裁判文書語句不通、詞不達意、錯別字、標點符號使用不規(guī)范的現(xiàn)象屢見不鮮，既影響到法院裁判文書內(nèi)容的執(zhí)行，也對法院的權威產(chǎn)生了負面影響，法院裁判文書語言文字的規(guī)范使用應該引起文書制作者足夠的重視。

（二）法院裁判文書語言表達的專業(yè)化要求與通俗化需求相矛盾

司法實踐中，對于某些法律行為或法律事實，只有使用法律專業(yè)術語才能準確地予以概括，法律術語在概念上有著特定的內(nèi)涵，不能按照普通詞語作想當然的理解，如“重傷、輕傷”“父母、子女”等在生活中人們的認識標準不一，差別很大，但作為法律術語，法律上作了嚴格的界定。裁判文書作為實施法律的工具，不可避免地要大量使用法律專業(yè)術語。因此，裁判文書對文書受眾的文化水準、法律水平有較高的要求。另一方面，法院裁判文書又具有很強的明示功能，要求當事人嚴格按照文書內(nèi)容執(zhí)行，文書內(nèi)容應盡量通俗易懂，不少專家因此提出降低裁判文書中法律術語的使用比例，主張使用生活化的用語取代專業(yè)性強的法言法語，以力求文書內(nèi)容的平易樸實。筆者認為，作為實施法律的重要工具，裁判文書必竟不是通俗讀本，語言的準確性是其第一生命，而只有使用規(guī)范的法律術語，才能保證文書內(nèi)容的準確無誤，為讓公眾更好地了解文書的內(nèi)容，建議司法實踐中對于一些生僻的法律專業(yè)術語，可在文書后面另加注釋，或進行宣判釋疑等。

（三）法院裁判文書語言表達僵硬死板，條文化、公式化用語與人情化、個性化要求的現(xiàn)實沖突

和諧的司法環(huán)境需要和諧的司法文化，訴訟的和諧需要充滿人情化的、頗具人文色彩的司法語言，機械枯燥、冷冰冰的司法用語，已不適應當今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大環(huán)境。法院裁判文書中有些段落和句子，是司法機關在長期司法實踐中形成的精練嚴謹，在格式中固定下來的文字，制作者無需斟酌，只需照搬。但文書中對證據(jù)和理由的分析，必須結合案情有針對性地表述，切忌使用條文化、公式化的寫法。然而司法實踐中，裁判文書就證據(jù)的分析尤其是對全案所有證據(jù)的綜合性分析，卻往往采用“上述證據(jù)確實充分，足以認定”等固定性、成文化的寫法，這種表述缺乏個性，沒有說服力，無法真正建立起證據(jù)與事實之間的聯(lián)系。另外，裁判文書的理由部分是案情與法理的銜接，是法律到結論的過渡，也是制作者寓法于理的過程，此部分應該結合庭審情況，有理有據(jù)地對針對不同的個案特點，尤其是影響量刑的法定與酌定情節(jié)等一一剖析。但遺憾的是，一些法官在認證、說理時不愿意進行分析，害怕說多錯多，要么直接引述法律條文，要么說理雷同、內(nèi)容空洞，這已成為當前我國裁判文書的最大弊端，這樣的裁判文書無法從根本上緩解矛盾、化解糾紛，也必然導致公眾對法院和法官信任感的缺失。

二、和諧的司法語境對法院裁判文書語言和表述的要求

（一）法院裁判文書的用語必須規(guī)范嚴謹，強調(diào)文書語言法律化

1.正確使用書面用語。選擇最貼切、最恰當?shù)恼Z言才能準確地表達概念、明辨是非，口語、生活用語不利于法院裁判文書的宣傳和執(zhí)行，書面用語以普通話為基礎，概念準確、周詳嚴密，適合于裁判文書訴諸理智的要求，生造詞語或方言土語容易使人產(chǎn)生誤解，在制作裁判文書時，除援引證人證言時為起到真實具體的作用而保留口語色彩外，要避免使用方言土語和生活用語，以確保文書語言的規(guī)范性和準確性。當然，這并不排除在少數(shù)民族聚居或多民族共同居住的地方，根據(jù)實際需要使用當?shù)赝ㄓ玫恼Z言文字來制作裁判文書。

2.準確使用法律術語。法律術語能準確、精練地表達法律內(nèi)容，營造嚴謹?shù)恼Z言氛圍。普通詞語因缺少法律意義，與法律的嚴謹性不符，在制作裁判文書時，必須轉(zhuǎn)換成相應的法律術語，如“未得手”改為“未遂”，“沒按合同辦事”改為“違約”等。另外，在使用法律術語時，要注意文字內(nèi)容雖然相似，但法律意義截然不同的法律術語之間的區(qū)別，如罰金和罰款、拘役與拘留、既遂和未遂、詢問和訊問等的不同使用范圍。因此，裁判文書中法律術語的使用需要反復斟酌，絕不可以掉以輕心，張冠李戴。

3.遣詞造句符合語法規(guī)范。漢語詞匯豐富多彩，一個詞語使用得當，能起畫龍點睛的作用，使用不當猶如畫蛇添足，法院裁判文書專業(yè)性較強、政治影響力大，對文字語言運用水平的要求自然也就更高。古往今來，因為一個字、詞、甚至一個標點符號運用不恰當，造成文書內(nèi)容的歧義，產(chǎn)生意想不到的后果的例子比比皆是，如我國歷史上“馬馳傷人”與“馳馬傷人”， “揭被奪鐲”和 “奪鐲揭被”的故事，正是因語言上細微的差別，造成訴訟結果的大相徑庭。因此，用詞準確可謂法院裁判文書的生命線，高明的裁判文書制作者選擇詞語時總是會反復斟酌，深思熟慮，選擇恰如其分的詞語表達精準的文書內(nèi)容。同時，裁判文書對句子也有很高的要求，既不能出現(xiàn)成份殘缺的病句，也要避免因語句的歧義造成主旨不單一、態(tài)度不鮮明的弊病，這些都會給案件的認定和執(zhí)行帶來困難。

（二）法院裁判文書的語言應當精練質(zhì)樸，追求文書美學價值

1.質(zhì)樸為美。法院裁判文書的語言美不同于一般文學作品，不追求形象、生動的表達效果，只在乎平淡中表達法律的精髓。我國古代判詞用詞典雅縟麗，講對仗，重節(jié)奏，語句艱深難懂，不易為公眾理解接受。現(xiàn)代法治社會要求裁判文書走近公眾，注重文書語言的通俗易懂，法官使用莊重嚴密、平和樸素、充滿正義感的語言，深入淺出地將法律原則、法律規(guī)則予以闡述，使之符合社會普遍價值取向。

2.精練為美。“文約而事豐”是對法院裁判文書語言運用的基本要求，制作文書切忌文字冗長累贅，注重表達的細致、精練、無懈可擊，語言要求簡潔明了。制作裁判文書可以選擇一些言辭簡約而內(nèi)涵豐富的詞語，也可適當選用文言詞語，會收到言簡意賅的效果。當然裁判文書的語言必須在意思表達周全的前提下簡練，涉及案件性質(zhì)的關健要素如人名、地名、商品名稱等，不能縮寫。裁判文書語言的運用是一個反復推敲、刪繁從簡的創(chuàng)作過程。

3.物質(zhì)材料的美。法院裁判文書大都是對外使用的文字材料，一份優(yōu)秀的裁判文書，不僅要有正確的內(nèi)容，規(guī)范的格式，還應該是一件干凈整潔、賞心悅目、精巧美觀的藝術品。裁判文書的紙張使用、字型字號、裝裱印刷等都應嚴格遵循統(tǒng)一的規(guī)定。

（三）法院裁判文書的語言表達講究以人為本，關注文書的人情化和個性化

1.憑借充分的理由透視司法公正。理由是法院裁判文書的核心與靈魂，充分的說理是法官應盡的義務。法官除應對案件了如指掌，具備扎實的法學功底，有較強的邏輯思維能力以外，一定的文字功底和良好的語言表達能力也是從事審判工作的必備條件，在裁判文書中有針對性地分析當事人的訴訟請求，論證法院對抗辯理由是否采納的依據(jù)，分析證據(jù)質(zhì)證、認證的過程，解釋案件對法律條文的適用，以求最大限度地將法院裁判結果的形成過程公之于眾，最終達到案情、理由和結論的和諧，使法院裁判文書真正成為透視司法公正的窗口。

2.依靠人文化的語言彰顯司法溫情。語言折射出社會文明的進步程度，法院裁判文書是公平正義的化身，語言表達應充滿人情味兒，才能發(fā)揮說服和感化的雙重功效。法官用深入淺出的語言，制作出老百姓看得懂的人文友善的裁判文書，文書內(nèi)容注重情與法的交融，法律的權威才能得以人性的體現(xiàn)。使用人文化的語言會給裁判文書注入司法的親和力，當事人在感受法律威嚴的同時，感覺到司法的溫情，以營造和諧的司法文化氛圍。

3.運用個性化的表述展現(xiàn)法官人格魅力。語言表達的水平是一個人文化素養(yǎng)高低的直接反映。千案一面、千篇一律的語言風格，失去案件個性色彩，喪失法官人格魅力。當前，有專家就我國法院裁判文書的改革提出了章法結構的個性主張，筆者認為，在語言運用和表達方式上，也需要突出法官的不同個性，制作者根據(jù)不同案情、考慮當?shù)厍闆r、結合自身獨特的寫作風格，從文書語言上彰顯不同的個性特征。在語言的表達上，或注重音律美，講究文采；或語言質(zhì)樸、感染力強；或氣勢磅礴，擲地有聲；或娓娓道來，入情入理。不同的語言風格，展示不同的人格魅力，豐富的內(nèi)容、生動的語言，既利于軟化現(xiàn)行法院裁判文書的僵硬、死板，也能讓人們輕松體會文書的內(nèi)涵，自覺接受法院裁判文書的法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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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蓉（1977—），女，江西南昌人，江西司法警官職業(yè)學院，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教育學與法學；談江萍（1969—），女，浙江寧波人，江西司法警官職業(yè)學院，教授，碩士，研究方向：訴訟法學。

[項目基金]本文系2012年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guī)劃基金項目《和諧司法理念下法院裁判文書的改革》（JC1237）的階段性研究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