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醬油班”也有春天
文/巢 量 覃文剛
在新訓二大隊,三班班長張偉偉算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能夠“出名”,因為兩個原因:一是素質(zhì)好、會帶兵,在訓練場上嗷嗷叫,能帶出一群小老虎;二是心細、有耐心,會關心體貼新戰(zhàn)士。
“訓練場上帶頭虎,訓練場下小保姆,咱新訓大隊就缺這樣的骨干!”大隊長秦陽打心眼兒里喜歡這位素質(zhì)全面的班長。可是前不久,張班長卻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為啥?因為他有一個新綽號——“醬油班”班長!
要問“醬油班”的由來,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武警湖北總隊新訓基地組織會操,新訓二大隊三班兩次“中獎”——隊列和擒敵拳兩個課目均被抽考。張班長興奮不已,像打了雞血一樣,下口令時嗓門一下子高了八度。讓人沒想到的是,有兩位戰(zhàn)友由于緊張,頻頻出錯,給全班拖了后腿!最終,新訓三班名列倒數(shù)第一。
話說拖后腿的兩位戰(zhàn)友,一位生活幾乎不能自理,內(nèi)務天天靠別人整,半夜沒事兒就磨牙、說夢話,影響全班休息;另一位三公里能跑三十幾分鐘,訓練就隨便比劃,從未出過汗,還經(jīng)常偷懶溜邊、裝病號??删瓦@樣,張班長還是對他倆照顧有加。于是,會操剛結(jié)束,全班戰(zhàn)友都開始抱怨。
“都是他們兩個,我看以后咱也打醬油吧,三公里偷個懶,被子隨便疊,再裝個病號……日子過得多舒服!”“我們也該讓班長多‘照顧照顧,是不是?”“就是,何必把自己搞得這么累,到頭來還不是倒數(shù)!全班跟著‘打醬油!我看,咱班就叫‘醬油班得了!”就這樣,“醬油班”稱號在抱怨聲里誕生了。
得到“醬油班”班長稱號的張偉偉一臉苦相,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發(fā)現(xiàn),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全班戰(zhàn)友都開始混日子、“打醬油”了。奇怪的是,面對全班戰(zhàn)友,張班長仍然一如既往,沒有批評,也沒有數(shù)落。戰(zhàn)友們反倒憋不住了,張班長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班務會上,張班長終于開口了。“會操的事情,除了抱怨、自暴自棄,你們就沒有別的想法啦?什么叫不拋棄、不放棄?這首先是一種自信,是一種在困難、逆境面前不放棄自己、不放棄希望、積極作為的態(tài)度;其次,是一種包容和擔當,對犯了錯誤,拖了集體后腿的戰(zhàn)友,要相信他們、主動地幫助他們,而不是抱怨戰(zhàn)友、推卸責任!”
不知怎么的,從那以后,大家漸漸地都變了。對那位經(jīng)常影響大家休息的戰(zhàn)友,大家也學著張班長去給他蓋被子,輕輕地拍著他,直到安然睡去;而那位瘦胳膊瘦腿的哥們兒,在三公里跑道上,大家也學著張班長一樣,牽著他、推著他、鼓勵他,哪怕和他一起掉在最后。
就這樣,新訓三班開始受到了中隊、大隊的表揚。兩位在全大隊出了名的“醬油哥”,也順利通過了新訓考核。經(jīng)常說夢話的那位戰(zhàn)友,射擊考核還打出了48環(huán)的優(yōu)異成績,名列大隊第一!因為“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曾經(jīng)的“醬油班”,也迎來了春天!
一個班長的戰(zhàn)爭
文圖/胡 明 鄭光偉 王守領
軍事學術界有一種說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的機械化戰(zhàn)場是師長的戰(zhàn)場;20世紀80年代的空地一體化戰(zhàn)場是營長的戰(zhàn)場;21世紀的信息化戰(zhàn)場是以士官為主的班長的戰(zhàn)場。此種說法,正確與否,不敢妄議;在新疆軍區(qū)某高炮團,指揮連航模班班長、四級軍士長吳波打響了一個班長的戰(zhàn)爭,卻是事實。
這個吳波,入伍14年,當了12年班長。這些年,他敢與全團官兵為“敵”,是有名的黑臉“藍軍”司令:連長他敢頂撞,營長他敢叫板,哪天要是真和團長急紅了眼,也不是啥新聞。
剛當班長時,為分兵這事,吳波就和老團長急過。全團其他班都是分到啥兵要啥兵,唯獨到他那里不行,非要在全團范圍內(nèi)挑好兵。這種便宜別人的好事,各級誰都不愿意干,最后鬧到了團長那里。
“你咋想的?非要所有人圍著你轉(zhuǎn),你是太陽?。 崩蠄F長來勢洶洶?!拔业谋{駛航模,是咱們團的假想敵,如果他們素質(zhì)不過硬,導致對抗演練水平低,哪天真上戰(zhàn)場打了敗仗,你可別怨我!”吳波以退為進,問得團長沒了話說。
挑兵這事,就這么定了。事實證明,這一招真夠狠。十多年下來,班里每年都有人立功,年年被評“先進班集體”,6名戰(zhàn)士成了其他單位的航模能手,2名戰(zhàn)士成了干部。
現(xiàn)任團長荊衛(wèi)當一營營長那會兒,就被吳波叫過板。那年春天,一營擔負某型火炮的訓練試點任務。第一次開協(xié)調(diào)會,營長給航模班安排任務:“你們要當好配角,干好陪練,保證試點任務的圓滿完成?!?/p>
這話讓吳波一聽,不樂意了:“仗還沒打呢,我們怎么就成了陪練,誰打贏誰還不一定呢,我們非得當回主角不可?!?/p>
吳波口出狂言,會議不歡而散。這下,倆人在底下結(jié)了“梁子”,在空中卻掰起了腕子,上演了一幕幕空襲與反空襲的精彩大戰(zhàn)。
天山腹地一片茫茫,大漠戈壁飛沙走石,不是實彈射擊的好時候,卻是發(fā)動空襲的好日子,“敵機”呼嘯而至,一營炮兵群手忙腳亂,一營長先輸一局。
通常1架靶機襲擊,指揮員好應付,2架以上就不好說了,這個吳波,一下放出來3架Ⅰ型靶機、1架Ⅱ型靶機,搞了個編隊空襲,這個創(chuàng)意在該團還是首次,沒辦法又讓吳波贏了。
就這樣,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吳波妙招頻出、狠招不斷,逼著營長荊衛(wèi)挖掘裝備潛能、鉆研防空戰(zhàn)法、創(chuàng)新指揮模式,不但圓滿完成了試點任務,營里當年還榮立了集體三等功。
提起那段經(jīng)歷,現(xiàn)在的荊團長還十分感慨:“這塊磨刀石,沒少給我添麻煩,可也讓我學了不少東西,說起來還是應該感謝吳班長?!?/p>
去年8月,戈壁灘上,為多加一個紅外源提升熱能,便于某新型導彈靶機更易跟蹤,導彈營營長專門跑去犒勞吳波,送去飲料、西瓜。
結(jié)果,吳班長帶著班里的人,一頓喝完。等到飛行時,吳波還是按照原計劃飛行,氣的那個營長直跺腳。
前不久,他一個縣的老鄉(xiāng)走馬上任當上了二營三連連長。首次參加實彈射擊,想打個滿堂彩,于是就來找吳波要飛行參數(shù)。
這下吳班長不干了,兩眼一瞪,恨恨地說:“戰(zhàn)場上,誰告訴你飛行參數(shù),沒當幾天連長你咋學會了這些東西,以后再來找我,你這個老鄉(xiāng)我也不認了?!?/p>
聽吳班長這口氣,真是讓人既愛又恨,當然更多的還是由衷的佩服。
這些年,吳波成功實現(xiàn)了Ⅰ型靶機超低空飛行的目標,摸索出拋撒錫箔紙、易拉罐鋁條等雷達干擾方法,他研制的某型導彈脫靶、全方位發(fā)射架、紅外誘餌源、無線點火器都被部隊推廣運用。
采訪結(jié)束,我們深深地感到:班長的戰(zhàn)場剛剛到來,吳波這個班長的戰(zhàn)爭卻已打了很久,并將繼續(xù)打下去。
守護者
文/95445部隊 張建新
晚飯后,在雷達站的幾座山頭上轉(zhuǎn)一轉(zhuǎn),已經(jīng)成為我的習慣。在夕陽的余暉中,總會與一對老年夫婦不期而遇。他們是我們雷達站唯一的鄰居,和我們一樣:守護者。他們守護地方電視臺通信塔,我們守護部隊預警雷達。 2600米高的山頭上,我們都遠離城市的繁華和喧囂。
依山勢而建的小院,紅色的院門,覓食的小雞,躺著曬太陽的白狗,一種溫馨的家的感覺,讓我不自覺地靠近。
我想起了千里外的奶奶,此時或許她正坐在夕陽下,一針針納著鞋底。狗的叫聲打破了我的遐想,剛轉(zhuǎn)身準備離開,身后卻傳來了婆婆的呼聲:“來家里,來,進來?!彼认榈匦χ?,親切地向我招手。
婆婆快60歲了,和老頭在山上待了16年。兩人身體都硬朗,老頭今天下山買菜去了。16年前,作為臨時工,婆婆開始為縣廣電局看守電視塔,老頭便上來陪她。山上沒有水,他們只能到連隊去接水。連隊的官兵用水都是從山下用車拉上來的,自己都不夠用。即使這樣,官兵們還是特意為他們在營門口準備了一個水龍頭。
“自從我來山上,你們換了5任站長,走了328個老兵?!蔽殷@訝于她的記憶,她與官兵們十多年朝夕相處,記住幾個老兵不稀奇,而她卻一個都沒有忘記。
看著我好奇的眼睛,她笑著說:“你們救過我的命?!?年前,老頭下山收莊稼。有一天晚上,她突發(fā)急性闌尾炎。山上沒有電話,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雷達站的官兵。凌晨3點多,她連走帶爬地到連隊門口,已經(jīng)奄奄一息。哨兵發(fā)現(xiàn)了她,連夜把她送到了山下的醫(yī)院。兩年前,山上大火。在8級大風下,火燒到了她家屋后。還是一群二十多歲的孩子,沖了過來??硵喾课葜車牟菽?,清理出一條安全隔離帶,保住了她的家。
“孩子”,她這樣稱呼我們,我知道這個稱呼意味著什么。全站官兵最大的32歲,最小的17歲,在這座山上沒有一個人比她待的時間更長。 現(xiàn)在生活條件好了,兒子幾次接她下山,她都沒去?!霸谏缴洗昧?,到山下反而不習慣了。”她這樣笑著解釋。
難忘的哨所生日
文/65811部隊 盛 勇
眼看就要到我20歲的生日了。這些天,我一直準備著,要跟戰(zhàn)友好好慶祝一下。千盼萬盼,到了生日這天,一紙調(diào)令,卻把我從連隊“發(fā)配”到了草帽山哨所。那心情郁悶的無話可說,說多了都是眼淚……
收拾行李時,我眼角濕潤,班長以為我不舍,安慰我:“小盛,哨所也不遠,不是生離死別,干嘛哭?想我時打電話嘛!”一路上,班長說笑著逗我樂,而我酸楚的心里,連苦笑都沒有。
倆老兵一條狗,哨所全員列隊迎候我。相互敬禮、握手后,那狗晃尾又伸舌地圍著我嗅來嗅去,嗅得我心里直發(fā)怵。送我上哨的車絕塵遠去,一種莫名的酸楚沖撞著喉頭……
胖胖的中士是班長,瘦瘦的上等兵是副班長,那耷拉著耳朵的笨狗,是哨所的“通信員”。胖班長說,如果這名“狗通信員”也算兵齡的話,套用現(xiàn)行軍銜等級,至少也是個“三級軍士長”。
“小盛,歡迎來到哨所。你的到來為哨所壯大了實力,你就叫我胖班,叫他瘦副好了?!迸职嚅L笑瞇瞇地介紹著。胖班與瘦副,從下午四點就開始著手“會餐”事宜,并命令“狗通信員”帶我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美其名曰“熟悉環(huán)境”。
初次來哨,不敢貿(mào)然提生日的事,想著在家,爸媽給我過生日的情景。我小心翼翼地問胖班,能否給家里打電話?班長說,線路出現(xiàn)故障,連長帶人正搶修。會餐桌上,四菜一湯。瘦副說,這是哨所的“中南海標準”??粗形易類鄢缘摹搬u豬肘”,也顧不了這么多了,抓起筷子就開動。今天是我生日嘛,反正也沒人記得,多吃點,不虧自己。
全桌就一個豬肘,我夾起來遞給班長,胖班說:“我這么胖了,不用補了,還是你吃吧。”我轉(zhuǎn)夾給瘦副,他推辭說:“你看我這么瘦,補了也不胖,還是你吃吧?!蓖苼碜屓ラg一失手,豬肘掉在了地上,早已虎視眈眈的“狗通信員”,猛地向前一躥,叼起就跑了出去。我心那個疼啊!
唯一的葷菜,過生日的我沒享受著,卻讓狗叼走了。越想越生氣的我,三口兩口咽了飯,正準備離去,電話響了。我睜大能迸出火花的眼睛望著胖班,你不是說線路壞了嗎?!
班長抄起電話:“我是大胖,有話請講!”“你說什么?真的假的???怎么不早說?好,好,待會兒打電話。”看著胖班笑瞇瞇地應承著,氣的我一句話也不想說?!翱炜炜?,整幾個好菜來?!迸职鄬κ莞闭f。“除了青菜,就剩兩個雞蛋了。啥事呀?嫂子生了?男的女的?”瘦副關切地問道。班長說:“天機不可泄露,快去準備,小盛啊,你先忙你的吧?!?/p>
這是明擺著支開我!當時我那個氣啊,還只能生悶氣,心想我去找那“狗通信員”算賬。天色漸黑,狗沒找到,卻聞蛋香飄來。胖班在電話里嘀咕著什么,瘦副四處張望,看見我在門外,雙手擁著我說:“閉上眼睛,什么也不準看,跟我走!”我索性閉上眼睛,極不情愿地跟著瘦副進了屋。
“敬禮!”洪亮的口號嚇我一哆嗦,睜眼的同時,條件反射地敬起了軍禮。只見胖班左手拿著電話,右手敬著軍禮。瘦副旁邊,蹲著那條我剛才一直沒找到的“狗通信員”。
我還未反應過來,胖班手里的電話卻傳來了“祝你生日快樂…… ”,這震得電話“吱吱”叫喚的歌聲,這哪是在唱歌啊,分明就是在“吼”歌。漸漸地,電話里的歌聲停了,隨即傳來“全連官兵祝盛勇同志生日快樂!耶!”“向壽星盛勇同志敬禮!”我忍俊不禁,“撲哧”一笑,心底積壓多時的氣隨之消失。
望著桌上只夠我吃兩口的炒雞蛋,一股幸福的感覺溢滿了整個心田。胖班變戲法似的,從背后呈上一個大盤。盤中放著一個大饅頭,饅頭上倒插著三根火柴棍。瘦副掏出火柴盒,“哧”的一聲,點燃了火柴。淡黃的火苗,點亮了他倆真誠的眼睛,裊裊的青煙,縈繞著整個房間……
“盛大壽星,燭光已點燃,快許愿吧!”胖班催促著我。望著這極富邊防哨所特色的“生日蛋糕”,和那轉(zhuǎn)眼間快燃盡的“燭光”,我敢說,這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禮品”,或許一生一世也不可能再經(jīng)歷這樣的生日,我趕緊閉上眼睛,雙手握掌立于胸前,只覺得胸腔里有種東西在膨脹,在翻騰……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細細咀嚼過饅頭。望著細嚼慢咽的我,胖班伸長那肥嘟嘟的脖子問道:“咋樣,啥味兒?”“有點干,有點澀,還有點甜!”我如實回答道。瘦班遞給我一碗水說:“這就對了,不光饅頭是這味兒,人生其實也是這味兒。有時候,難免有失敗的干澀,但慢慢咀嚼的多了,或許就會嘗到其中的甘甜?!边@句話成為我20歲最珍貴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