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昌立
【摘 要】《語絲》周刊創(chuàng)刊于1924年11月17日,魯迅和主編周作人是《語絲》周刊的核心人物,該刊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以散文為主的刊物,發(fā)表了很多針砭時弊的小品文,在中國報刊史上占據(jù)重要地位。本文從周作人的編輯思想、《語絲》周刊的文風、魯迅的雜文等,分析《語絲》周刊的辦刊思想。
【關(guān)鍵詞】《語絲》 辦刊思想 周作人
周作人主持《語絲》周刊的那段時期是其人生最輝煌的時期,周作人作為文學家兼主編不僅主持《語絲》周刊,還在周刊上發(fā)表大量的文學作品?!墩Z絲》逐漸成為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第一個以散文為主的刊物并且形成對后世影響深遠的“語絲”體,周作人功不可沒。同樣,魯迅作為《語絲》周刊的核心人物,也在此周刊上發(fā)表了大量雜文,這些雜文名篇眾多,大都收錄在《墳》、《華蓋集》、《華蓋集續(xù)編》中。《語絲》的辦刊思想實際上也可以從周作人、魯迅這對周氏兄弟身上窺見一斑。
一、繼承《新青年》,沖破昏濁停滯的空氣
《語絲》的發(fā)刊詞中寫道,“我們幾個人發(fā)起這個周刊,并沒有什么野心和奢望”,“不過姑且發(fā)表自己所要說的話,聊以消遣罷了”,“我們所想做的只是想沖破一點中國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昏濁停滯的空氣。我們個人的思想盡自不同,但對于一切專斷與卑劣之反抗則沒有差異”。這后面一句話與《新青年》發(fā)刊詞“自視不可卑也。奮斗者何。奮其智能。力排陳腐朽敗者以去。視之若仇敵”, “孰為陳腐朽敗。而不容留置於腦里。利刃斷鐵??斓独砺椤Q不作牽就依違之想”有異曲同工之妙,實際上《語絲》正是在五四文化運動步入低谷之時扛起了文學革命的大旗,在一定程度上繼承了《新青年》的傳統(tǒng)。
《語絲》周刊繼承《新青年》并不是偶然的。在1916年至1917年間魯迅接觸《新青年》并與陳獨秀聯(lián)系,周作人亦通過魯迅接觸了《新青年》。當然,此時的《新青年》影響并不是很大。1918年1月《新青年》復刊,并且高舉“民主”與“科學”兩面大旗,宣傳自由、平等、博愛等新思想,倡導文字改革與新文學,反對孔學儒學,批判封建家族制度,由此掀起新文化運動的序幕。后來《每周評論》和《新潮》響應《新青年》的號召,新文化運動遂影響到全國各地,《語絲》周刊的主要撰稿人中大部分如魯迅、錢玄同等都參與其中,有的甚至是主要推動者。
《語絲》周刊創(chuàng)辦的時間是新文化運動低谷時期,但是《語絲》周刊辦刊的宗旨卻與《新青年》的“提倡民主,反對獨裁專制;提倡科學,反對迷信盲從;提倡新道德,反對舊道德;提倡新文學,反對舊文學”的口號一致。這可以從《語絲》周刊對當時如“三·一八”事件等重大事件的反映中看到。周作人在發(fā)表于1926年3月29日的文章《關(guān)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一文中寫道,“這回執(zhí)政府的大殘殺,不幸女師大的學生有兩個當場被害”,“赤化赤化,有些學界名流和新聞記者還在那里誣陷。白死白死,所謂革命政府與帝國主義原是一樣東西?!痹?月5日又發(fā)表《新中國的女子》贊揚女學生的勇敢。后來又有一系列的文章如《死法》等對北洋政府殘殺學生的暴行進行控訴,其反對壓迫和反對帝國主義的立場是很明顯的。除了關(guān)于“三·一八”事件、“五卅慘案”等重大歷史事件的文章外,秉承“平民知識分子心態(tài)”的社會風俗文化的散文占據(jù)了《語絲》周刊的很大一部分,有的散文看似無邊漫談,實際上也契合了“沖破一點中國的生活和思想界的昏濁停滯的空氣”的辦刊初衷。發(fā)表在1927年7月16日《語絲》周刊的文章《人力車與斬決》中寫道,“胡適之先生在上海演說,說中國還容忍人力車所以不能算是文明國?!俏覒岩扇肆囌媸沁@樣野蠻,不文明么?”。又比如,發(fā)表在1927年10月1日的另一篇文章《怎么說才好》寫道,“原來中國現(xiàn)在還適用誅族之法,因一個初中一年級生是CY的關(guān)系,就要逮捕其母”。這樣的文章對當時社會的批判不可謂不尖銳,實際上這種批判一直伴隨著《語絲》周刊。
二、“語絲體”與周氏兄弟雜文
《語絲》周刊的發(fā)刊詞中提到“周刊上的文字大抵以簡短的感想和批評為主,但也兼采文藝創(chuàng)作以及關(guān)于文學美術(shù)和一般思想的介紹與研究”,這也表明了《語絲》周刊的文章以散文,以批評諷刺為主的辦刊風格。由于《語絲》周刊形成了一個“語絲”的作者群,這里面包含了周氏兄弟、錢玄同、林語堂、劉半農(nóng)等眾多進步作家,發(fā)表了大量散文作品,由此形成了以諷刺、幽默和喜劇性的笑為特征的“語絲體”。在語絲群作家中周氏兄弟——周作人和魯迅,是兩大主將,不過他們的雜文在諷刺上卻風格迥異。這種差異并不僅僅體現(xiàn)在周氏兄弟之間,實際上語絲作家群并沒有完全統(tǒng)一的思想,甚至在某些方面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但是反帝反封建反壓迫的共同理念使他們走到了一起。
魯迅是語絲派雜文作家最核心的人物,他的雜文對中國社會、歷史、文化等方面的批評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與廣度,這與其人生經(jīng)歷、對當時的社會黑暗面的切身體會是分不開的。魯迅深刻體會到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的黑暗,他的雜文體現(xiàn)了對獨裁壓迫的反抗和對個性解放的不懈追求。而《語絲》周刊時期的雜文正是其雜文初至巔峰的時期。
魯迅雜文批評中國社會痼疾切中要害刀刀見血,將赤裸裸的社會現(xiàn)實展現(xiàn)在人們面前,讓人無法躲避,而其思想也深入靈魂發(fā)人深省,文章筆法辛辣的同時亦不缺乏藝術(shù)享受。比如1926年2月1日發(fā)表在《語絲》周刊第64期的《學界三魂》中寫道,“國人的官癮實在深,漢重孝廉而有埋兒刻木,宋重理學而有高帽破靴,清重帖括而有‘且夫然則”。總而言之:那魂靈就在做官,——行官勢,擺官腔,打官話。頂著一個皇帝做傀儡,得罪了官就是得罪了皇帝,于是那些人就得了雅號曰匪徒”,辛辣諷刺中國人深入骨髓的官本位思想,揭露當時社會官僚主義的丑陋嘴臉。在1926年3月29日發(fā)表于《語絲》第72期的文章《無花的薔薇之二》中寫道,“中國只任虎狼侵食,誰也不管。管的只有幾個年輕的學生,他們本應該安心讀書的,而時局漂搖得他們安心不下。假如當局者稍有良心,應如何反躬自責,激發(fā)一點天良?然而竟將他們虐殺了!”以及在《語絲》周刊第74期的《記念劉和珍君》中寫道“當三個女子從容地轉(zhuǎn)輾于文明人所發(fā)明的槍彈的攢射中的時候,這是怎樣的一個驚心動魄的偉大呵!中國軍人的屠戮婦嬰的偉績,八國聯(lián)軍的懲創(chuàng)學生的武功,不幸全被這幾縷血痕抹殺了”,讀者可以從字里行間體會到悲憤、凄婉之情,可謂字字見血。在《語絲》第115期的一篇通信中魯迅又寫道“你知道沒有?一群正人君子,連拜服‘孤桐先生的陳源教授即西瀅,都舍棄了公理正義的棧房的東吉祥胡同,到青天白日旗下來‘服務了”,文筆詼諧風趣。
和其兄魯迅相比,周作人的雜文則鋒芒稍收,雖然也有諷刺,但少了很多的辛辣而以戲謔的成分居多。比如在發(fā)表于《語絲》第112期的文章《上海氣》中寫道“上海氣的精神是崇信圣道,維持禮教,無論筆下口頭說的是什么話。他們實在是反穿皮馬褂的道學家,圣道會中人”,又如在《語絲》第85期《談酒》一文中寫道“但是,或者在中國什么運動都未必徹底成功,青年的反撥力也未必怎么強盛,那么杞人憂天終于只是憂天,仍夠讓我們喝一口非耽溺的酒也未可知”,這些都是對當時中國社會的諷刺,但是戲謔的成分居多,完全不像魯迅那樣見血封喉直中要害。這與周作人在思想上逐漸走向保守有關(guān),保守的思想與政治上的消極觀點使他無法像其兄魯迅那樣鋒芒畢露,而實際上《語絲》時期的周作人逐漸地奉行儒家的“中庸之道”,思想趨于保守。不過周作人關(guān)注民族文化、平民的日常生活以及女性所遭遇的痛苦等,這些與《語絲》所關(guān)注的時事政治一起構(gòu)成一個有上有下、有大有小的整體,既有國家大事,又有百姓小事,相得益彰,共同鑄就《語絲》的廣泛影響力。
結(jié)語
《語絲》周刊表面上是周作人主持,實際上魯迅在背后也參與指導了《語絲》的編輯工作。《語絲》的作家們有不同的政治和文學理念,魯迅一生堅持思想的獨立和自由;劉半農(nóng)從“本心”出發(fā),“依自不依他”,“懷疑主義”的立場一直堅持到革命的最后一息;周作人一生強調(diào)“個人”, “對于一切專斷與卑劣之反抗則沒有差異”。從1924年11月17日創(chuàng)刊到1927年10月《語絲》被奉系軍閥查封,《語絲》的編輯從北京轉(zhuǎn)向上海,再到1930年3月10日出至第5卷第52期??s5年多的時間,《語絲》的理念沒有多大變化,一直在思想文化領(lǐng)域擔任啟蒙的角色,以進步的思想啟迪中國人民。
參考文獻
①周作人,《〈語絲〉發(fā)刊詞》[J].《語絲》,1924(1)
②魯迅:《魯迅全集》[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5
③周作人:;《周作人作品精編》[M].漓江人民出版社,2004
(作者:安徽大學新聞傳播學院新聞系2012級研究生)
責編:姚少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