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利·薩寧 葉夫根尼·瓦涅耶娃

俄羅斯有兩支特種部隊：“阿爾法”和“信號旗”。謝爾蓋·格羅夫是“阿爾法”組建時的隊員，管理“信號旗”軍官進修班十年，完成數(shù)十次國際絕密行動。日前，謝爾蓋·格羅夫向俄羅斯《總結》雜志講述了自己的特工生涯。

桑勃式摔跤冠軍進入克格勃

我考入內務部薩拉托夫中等學校時，主要科目成績都不錯，只有體育才得了3分。當時我身體瘦弱，2米的個頭只有72公斤。開學后，我下決心成為最優(yōu)秀的學生，舉杠鈴、跑步、俯臥撐、引體向上，每次都練到眼前發(fā)黑。不久，我的體重增加了10公斤，之后我參加了桑勃式摔跤部。畢業(yè)后我沒有進入警察局，我們家搬到莫斯科，我考進醫(yī)學院，同時繼續(xù)進行摔跤訓練，獲得了“蘇聯(lián)運動健將”稱號和全國冠軍。畢業(yè)后我在醫(yī)療體育醫(yī)學監(jiān)督辦公室工作。突然有一天，蘇聯(lián)國家安全委員會（克格勃）找到我，希望我為國效力，在克格勃戰(zhàn)斗和體育訓練部門工作。這樣的建議不能拒絕，況且我也想改變一下自己的生活。

經(jīng)常有人問我，摔跤技能是否對執(zhí)行任務有用，我總是回答：“子彈比拳頭快，有槍就射，沒槍就用私人防身武器，沒武器就用腳和拳頭?！辈贿^，有時候的確需要拳頭。70年代，外國學生占領了非洲某國駐莫斯科大使館。趕到事發(fā)現(xiàn)場的有兩組武裝人員：莫斯科內務總局警察值勤組和我?guī)ш牭目烁癫?。激憤的學生根本不打算投降，對外國人使用武器是被禁止的，所以解救大使館的行動就變成了拳擊運動?？礋狒[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納悶發(fā)生了什么，到底是誰在打誰。我們一言不發(fā)，用拳頭把學生一個個制服，交給警察。

第一個向恐怖分子開火

1979年3月29日凌晨，我們小分隊接到消息，有人身藏炸藥潛入美國駐俄大使館示威。我們迅速趕到現(xiàn)場。原來是一個名叫尤里·弗拉先科的人，要求美國大使館提供政治庇護，如果被拒絕便引爆炸藥。我們五個人上到二樓，弗拉先科正半閉著眼睛朗讀席勒的句子。他腰間纏著自制的寬大腰帶，里面應該是爆炸裝置，一個手指放在引信環(huán)上。弗拉先科發(fā)現(xiàn)我們后很緊張，要求我們不要靠近他。我們盡量表現(xiàn)得輕松隨意：“到這兒來，男子漢，我們是軍人，我們的部門就在旁邊，你在這兒就是白忙活?！蔽覀兞纳狭?，甚至打開了一瓶白蘭地。說實話，事后我們怎么都想不起那瓶酒是哪兒來的。弗拉先科說：“你們都是好小伙兒，我不炸你們。我還以為來的是警察。要是我在這兒辦不成事，我就去炸警察局?！蔽覀儐枮槭裁?，他以問代答：“你們在警察局挨過打嗎？我挨過。他們用腳踢我，就像踢足球?！闭勗捵呦蛩篮?，弗拉先科越來越暴躁，他讓我們把酒都喝光，有人拒絕了，他立刻把酒瓶扔到窗外。局面非常緊張，我們明白了他不會投降，我決定開槍。得到隊長指令后，我用無聲手槍分別向他的手和肩膀射擊。弗拉先科倒下時還是拉動了引信，轟隆一聲悶響，房間里立刻煙霧彌漫。很幸運，只有一小部分炸藥爆炸了，受傷的只有弗拉先科一人，后來他死在急救車上。

占領阿明宮

1979年12月，我們飛抵阿富汗一處簡陋的營房，附近就是要進攻的目標——阿明宮。12月27日，強攻的日子到了。我們穿好阿富汗野戰(zhàn)服，整裝待命，準備占領阿明宮并擒拿阿富汗國家元首阿明。喀布爾城里響起了爆炸聲，這是發(fā)給我們的行動信號。“頂峰”小組戰(zhàn)士和四輛裝甲運輸車在前，“霹靂”小組戰(zhàn)士和六輛步兵戰(zhàn)車在后，一個跟著一個前進。轉彎時裝甲隊遭到重機槍射擊，一輛裝甲車被打壞，擋住了道路，我們只好把它推進側溝。我們穿越密集的子彈，快速移動到宮殿墻邊，爬梯子上去，開始逐個清理房間，開門、扔手榴彈、等待、爆炸、進屋搜查。我們安插在宮殿警衛(wèi)中的人用火把為我們指路。半小時后指令下來，戰(zhàn)斗結束。在一片寂靜中，我突然感到渾身無力，發(fā)現(xiàn)雙手和雙腳多處受傷。這次行動中我留下一處子彈傷，七處彈片傷。因為軍隊干部弄錯地址，我的家人收到了我的陣亡通知書，直到現(xiàn)在還可以在網(wǎng)上查到我在這次戰(zhàn)斗中犧牲的消息。對此我很平靜，軍隊里有一個古老的預言：如果你被錯誤地在紙上安葬，那么你會健康長壽。

“流氓”換“英雄”

1976年，蘇聯(lián)用“流氓”弗拉基米爾·布科夫斯基換回了被囚禁的智利共產(chǎn)黨領袖路易斯· 科爾巴蘭。這個任務是由我們小分隊完成的。和往常一樣，直到行動開始我們才獲知詳情。身穿便衣的我們來到契卡洛夫機場，坐到飛機后艙。隊長宣布，我們將飛往瑞士，用布科夫斯基換回科爾巴蘭。隊長強調：“可能會發(fā)生挑釁，要隨機行事?！碑敃r科爾巴蘭被關押在一個島上監(jiān)獄里。布科夫斯基戴著手銬坐在飛機后艙，我們圍坐在他身旁。越過蘇聯(lián)邊境時，布科夫斯基被告知，他被驅逐出蘇聯(lián)了。在蘇黎世交換兩人后，我們抱著科爾巴蘭上了飛機。他非常虛弱，我們每個人都必須拿自己的腦袋為他的生命負責。感謝上帝，我們把他活著送到了。

軍官進修班

從1983年到1993年停辦，軍官進修班一直由我管理。軍官進修班創(chuàng)建于1966年，學員是克格勃特種預備隊軍官，培訓項目為戰(zhàn)略戰(zhàn)術、無線電技術、地雷爆破、用火、空降、使用國內外所有最新武器。我們訓練學員適應在特殊任務中可能遇到的極端條件，教他們如何忍受炎熱和饑餓、在夜間行動、在雪地上睡覺等，訓練的強度甚至超過人的極限。我們在整條急行軍路線上布置各種陷阱，訓練學員的生存技能。學員要一直穿著16公斤的防彈背心進行訓練。為模擬身背傷員作戰(zhàn)，學員背著70公斤重的假人跑完15-20公里，到終點后他們紛紛踢打“傷員”，以緩解壓力?？傊?，我們教授學員在任何條件下都能生存和戰(zhàn)斗。軍官進修班每年大概有60名指揮官結業(yè)，他們是精英中的精英。

軍官進修班聚集了大量優(yōu)秀的教官，個個身手不凡，戰(zhàn)功顯赫。比如，教授地雷爆破的伊利亞·格里高里耶維奇·斯塔里諾夫曾在衛(wèi)國戰(zhàn)爭時期炸毀哈爾科夫法西斯司令部。德國人仔細檢查司令部，發(fā)現(xiàn)并排除了斯塔里諾夫布好的地雷。這正是精妙所在——讓德國人找到應該被找到的地雷，而藏于地下室的“驚喜”他們始料不及。之后便發(fā)生了威力無比的爆炸，這次行動成為最成功的案例之一。

蘇聯(lián)克格勃主席和副主席負責進修班的教學監(jiān)督。1969年的一天，當時的克格勃副主席上將維克多·扎哈洛夫檢查示范課。上將和他帶來的一個營士兵需要找出并抓住軍官進修班的特工。特工們隱入森林后，搜索開始。最后，營長報告搜索無果，上將很驚奇，特工們如何能夠逃過整整一個營的搜索？組織者告訴他：“一個人都沒有逃走，而且他們看得見您?！鄙蠈⒉幌嘈?，于是組織者請他做個動作。上將慢慢拿下帽子，無線電臺立刻傳來報告：“上將同志摘下了帽子?！鄙蠈⒂肿隽藥讉€動作，都被正確說出來。上將非常好奇特工們到底在哪兒，原來他們就藏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

軍官進修班課程理論基礎來自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特種部隊、游擊隊的作戰(zhàn)活動和空降部隊的戰(zhàn)斗行動，以及美國“綠色貝雷帽”和世界各國特種部隊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我認為停辦軍官進修班是錯誤的決定，這里是軍官增強技能和學識的基地。人類進入新式戰(zhàn)爭時代，主要任務是破壞敵人內部的軍事實力，在這種情況下，起主要作用的正是特種部隊。

[譯自俄羅斯《總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