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如藍
● 誤會
我在大學(xué)一年級時,認識了我現(xiàn)在的老公,他比我高兩屆。大學(xué)畢業(yè)后,他在一家公司做銷售經(jīng)理,待事業(yè)穩(wěn)定后我倆步入了圍城。
他非常愛我,婚后什么都不用我動手,一個大男人把所有的家務(wù)活兒都給包了,家中大事小事我都不管,我成了一個有閑暇的甩手掌柜。
我過著幸福的生活,有五年之久。就在我陶醉得有點飄飄然時,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插曲差點掀翻了我們的婚姻之船。
2010年年底的一天,大學(xué)同學(xué)王全家來上海,說要順道和我見一面,我便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到了他住的賓館樓下的飯店,我看見只有他一個人,我就問他:你不是說全家嗎?他回答我:全家就是我一人,我離婚了。
老同學(xué)見面,談及其他同學(xué)的現(xiàn)狀,話總是那么多,不知不覺,飯店就要關(guān)門了。將近半夜,王說太晚了,非要送我回家。我也不好拒絕。我家門前正在挖路換新水管,我讓王送我到了前面的路口,王下車和我告別。很突然的,他展開雙臂來擁抱我,我嚇了一跳,本能地推開了他,但還是措手不及,算是和王有了半個擁抱。他歉意地向我笑笑說:沒別的意思,就是一直愛慕你,想完成這個心愿,今天見到你很快樂,也為你有個好歸宿開心。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猴年馬月了。
我沒再和他多說,便回了家。在樓梯上我一直想不通,這算個什么事兒,要不要告訴老公呢?仔細想想這不算什么大事兒,能混就混過去吧,別沒事找事兒。大不了以后不跟王見面了。
開門進家,老公正在廳里的電腦上看視頻。
他問我:“和老同學(xué)聊得開心嗎?”我含糊地說:“一般吧?!崩瞎謫枺骸笆裁唇幸话悖橇奶煲话?,還是老同學(xué)的太太一般?!蔽依^續(xù)裝傻:“都一般。”
事后我才得知,老公擔(dān)心那段正在施工的路沒有路燈,怕我摔跤,一直站在窗口等我,他看到了王的行為。結(jié)果,我卻欺騙了他,將事情弄得復(fù)雜化了。
第二天,老公說他的手機正在充電,要借用我的,我欣然同意,這在我們之間是常有的事兒,顯得夫妻之間互相坦誠,沒有秘密。這一回,他借我的手機用了一個星期。
周五晚上,他板著臉回到了家,我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問他是不是單位里和同事鬧矛盾了?他推開飯碗,將我的手機扔在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一條被打開的短信,是王某發(fā)來的:解釋多余,只愿你知道,如果你離婚,我立馬娶你!我的頭嗡地一聲大了起來。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急不擇言地說:你聽我解釋!他冷冷地道:你做的好事,還有臉哭?我反反復(fù)復(fù)地只會說一句:你聽我解釋呀。他再次冷冷地說:不用了。然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物,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房門,離家出走了。
像是被一根大棍子打懵了,呆坐在飯桌前,幾個小時沒有動過。我恨死了王某,他準是不好意思道歉,才拿這些話糊弄我。而一向愛我疼我的老公,為什么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第二天、第三天,一連一個星期,老公的手機都關(guān)機,我給他發(fā)了無數(shù)條短信,讓他接電話聽聽我的解釋。第七天他接了電話。電話一通,我就質(zhì)問他:“我和你的關(guān)系算什么?就被一條短信毀了?你為什么這么不信任我?”他問我:“你讓我怎么信你,那天我全部都看見了。”我氣憤地說:“看見了最好,你難道沒看見我推開了他?”他又是冷笑:“廢話,誰會在自己家門口偷情?告訴你吧,第二天我就打電話到他住的賓館去問過了,他是一個人住賓館的,為什么你騙我說他太太也在?”我答不上來了,就在我愣神的時候,那邊把手機掛了,再也沒開過機。唯一的解釋機會,被我錯過了。
● 冰期
自那以后,老公再也沒有回過家。
我去他父母家找他,他父母說他沒回去過,打電話給他所有我知道的朋友,他們都說不知道他的消息,他仿佛從人間蒸發(fā)了。
這段時間,白天我像行尸走肉,吃飯嘗不出味道,晚上我常常失眠。失眠的時候,我想了很多,老公這個人,勤奮努力肯吃苦,有責(zé)任感講義氣,還有上海男人缺乏的堅強、誠實和男子漢氣概,這些都是我喜歡的品質(zhì),離開他我沒有勇氣獨自生活下去。因此,我寫了一封長的電子郵件,給他詳細地解釋了事情經(jīng)過。直到第五天,才收到了他的回復(fù)。他說他想冷靜一段時間,所以向公司申請,去了外地開拓業(yè)務(wù),至于什么時候回來,現(xiàn)在還不知道,希望我們借這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將來。
我就這樣提前過上了離婚生活。
● 分財
我像以前,過年過節(jié)的時候,去老公家探望他的父母,婆婆對兒子突然去外地很不滿,問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事,我怕老人擔(dān)心,說沒事,是老公的事業(yè)心重。
直到2012年的五一節(jié),我去老公家時,我才發(fā)現(xiàn)老公已經(jīng)回上海了。在他的父母面前,我們裝作還是很好的樣子,但我總覺得不自然。吃罷中飯,我就說有事要回家了,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婆婆在一旁說:“你一回來,就來看媽媽,已經(jīng)盡了孝心了,也要回家疼疼老婆??!”
在出租車上,我們一路無話,回到家,我脫口而出的第一句居然是:“分手吧!”說完,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明明想念得要命,到頭來,還是這么抹不下面子。
“好,分就分。”一向讓我的老公也說。
好在沒有孩子,財產(chǎn)分起來也容易。
我說:“要均分,誰也別虧著誰。”
他點頭:“好,均分?!?/p>
“婚前你買的房子歸你,結(jié)婚我?guī)淼募揖呒译姎w我。”我說,“婚后的存款,一人一半。”他沒有異議。
“各自衣物用品各自帶走?!蔽矣窒肓讼耄盎楹笪覀兲碇玫臇|西……”
他說:“電動自行車和相機都歸你,等同個電腦價格了,電腦歸我?!蔽尹c頭同意。
其他物品,包括家居飾品、圖書光碟兩個人都均分了。還有什么沒分?我想起來了,去抽屜里搬出了幾本影集。
“這也分吧?!蔽艺f,“單人相歸自己。”
“那和親友合照的呢?”他問。
“我親戚的歸我,你親戚的歸你?!蔽艺f。我們干脆利落地把大部分照片都分了。手里就剩下了一摞照片,這是兩個人的合影。這怎么分?我在想,可能他也在想。
他說:“有兩個辦法,一是從中間撕開……”
我嘆口氣:“好歹是件東西,撕了可惜?!?/p>
“那就均分了吧,一人一半?!庇谑俏沂掷锬弥嗥穹謸淇伺埔粯?,左一張,右一張,照片分作兩堆。開始分得快,漸漸地,我的速度慢了下來。照片所印證的那些過去的生活像電影一樣,在我的眼前放映了起來。這些照片多是我倆旅游所照,都是路人給拍的,每一張都是我或他堆著笑求來的。
分到最后,我手里還剩下一張。在旁邊一直看我分“牌”的他說:“怎么是個單數(shù)?”我們看著這張照片,這是在一家西餐廳里照的,那是我們戀愛時常去的地方,照片上的他在喂我吃薯條。是我求服務(wù)員拍的,留下戀愛的紀念。
怎么分?我們都陷入了沉思。這些照片假使不是單數(shù),能夠分開,那別的東西呢,分給我的床單上有他留下的溫度,分給他的電腦上有我使用過的痕跡。什么東西能真正分開?我把照片扔到了桌上,像洗牌一樣,把兩堆照片混在了一起。
“不分了?!蔽艺f,“等以后我們再照一張再分?!?/p>
“好,”他如釋重負地說:“以后再照一張……”因為一張照片,我們離婚沒有成功。我們都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夠分開的,比如那些美好的記憶。
過了一個星期,我收到了王某的短信:我已結(jié)婚,以前玩笑開得有點過分,望原諒。我把為我平反昭雪的短信拿給老公看,老公不好意思地笑了,說:“不說了,在我這,早已經(jīng)翻篇了。我離開的那一年,我想通了,我不能沒有你?!蓖砩?,他燒了一桌子的菜給我賠罪,我們的生活重又走回了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