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寶寶
【摘要】2004年的《天下無賊》,在馮氏喜劇中獨樹一幟。本文通過對其人物設置、場景安置、情節(jié)處理時鏡頭語言暗含的隱喻象征意義,來證明此片的獨特之處。另外,也試圖總結出馮小剛在這一嘗試中的不足之處。
【關鍵詞】人物;場景;情節(jié)
馮小剛的非科班出身,使其開始并未獲得如同陳凱歌、張藝謀等“第五代導演”的關注。在八十年代,張藝謀憑借其獨特的對于女性抗爭題材的掌握名聲大噪,如《秋菊打官司》等;陳凱歌憑借其堅實的文化精英意識享譽中外,如《霸王別姬》等。而一直到98年,馮小剛才迎來了電影生涯的春天。他的賀歲片一出世,就打上了鮮明的馮氏喜劇的烙印。他或者關注小人物的生活瑣事,或者關注時下熱點現象,或者如近些年開始轉向對重大歷史事件。無論他將鏡頭對準誰,鏡頭背后均滲透著對人性的終極解讀。2004年的《天下無賊》,他將鏡頭對準了“賊” 。
一、人物設置
人物,作為行動者,推動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在文學作品中如此,再影視作品中亦如此。主人公在鏡頭前的一舉一動,都可能是導演匠心獨運的闡釋。在《天下無賊》中,從人物的設定到人物的出場,再到人物的轉變及結局,均獨樹一幟。
(一)人物分類
片中地人物總體上分為傻根、賊等,但又不能將它們機械地同現實生活中真實存在地人物相對應,他們已經經過導演藝術化的處理,來分別代表一類人。
1、傻瓜:代表人物——傻根
在文藝批評中,巴赫金曾詳盡分析過文學作品中小丑、傻瓜、騙子這一類的形象,他認為“作為小丑和傻瓜,他們是特殊的生活形式的體現者,同時既是現實的,又是理想的。他們處于生活和藝術的臨界處(似乎處于特殊的中間環(huán)境)”。傻根,就是這樣一類人。
他是集現實與理想于一身的人物?,F實中,有很多個如“傻根”一般的打工者,但是,他的單純和善良在當下社會卻是烏托邦式的。他是故事的引發(fā)和推動者,他的錢和傻氣,導致了王薄、王麗這對雌雄大盜同黎叔為首腦的賊團的對抗,側面促成或成就了前者的轉變以及后者的內哄和瓦解;他也和片中心計重重的“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的單純反襯了“賊”的狼子野心。
2、賊:代表人物王薄夫婦與黎叔等
賊,在各類影視作品中多為簡單的反面角色,或者襯托警察的機警,或者展現他們的神技(比如港片《絕色神偷》等)。在《天下無賊》中,編導用一百分鐘的篇幅精心刻畫了三類賊的形象。
王薄王麗:人性未泯的賊,這兩個人雖然是賊,但是仍未泯滅人性,為了自己的后代改變自己甚至付出生命。黎叔:有“境界”的賊頭,通過一系列言辭及舉動的設計,體現了黎叔是個領導水平高、愛才以及應變能力極強的人。最后他的落網也大有主旋律的意味,“邪不勝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四眼等人:力圖上位的群賊。如果說黎叔是個“盜亦有道”的賊,他們則是“不擇手段”的賊。老二為了上位,利用四眼,失敗后離開集團,加入搶劫隊伍;小葉最后則投案自首、背叛黎叔。
綜上,片中各種類型的賊的設計,豐富著這一類型的銀幕人物形象,也反襯著“天下無賊”的荒誕和傻根的傻和單純,更引發(fā)著觀眾對是非善惡的判斷、人性的思索。
(二)人物的行動:出場到結局
劇中人物最大的特色在于,除傻根之外,都是喬裝、戴面具出場。正如巴赫金所說“假面與更替和體現新形象的快樂、與令人發(fā)笑的相對性、與歡快的否定同一性和單一性相聯系……在假面中體現著生活的游戲原則”。本片故事發(fā)展過程中,人物也在不停的喬裝、換裝的過程中。比如王薄開始頭戴假發(fā),一直到后來火車頂與四眼交過手后吹掉假發(fā);黎叔開始喬裝花甲老人到最后喬裝盲人等。如此不停的變裝,表面上看是賊的詭計多端,警察等見招拆招,由此傻根等相信“天下無賊”,實則也是在向我們展示生活的多義性,生活中人們可能隨時扮演任何角色,這是生活的多姿多彩,也是生活的恐怖之處。不管在生活中扮演何種人物角色,請保住人性最后的單純。這正是本片人物設置的巧妙之處。
而所有人物最后的結局也暗合在其中。傻根的夢得以成全、各路賊伏法,其中王薄的死也不同于以往馮小剛片中大團圓的結局?;蛟S這是導演的妥協(xié),在法律和人情的糾結中,他選擇了讓他死去,從而回避了這個問題;或許這是種必然,正如王薄在片中說的“賊到死也是賊,這輩子都別想翻身”,他本身可以和王麗一起跳車逃走,但是為了傻根“天下無賊”的夢,為了自己孩子平安出生,他留下來和黎叔對抗而亡。
二、場景安置——在路上
本片的一大特色正在于此,它不是發(fā)生在一個或幾個封閉的室內,而是一直在路上。
這一特色類似于好萊塢的公路片,比如其代表作《末路狂花》,在路途中,兩個女主人公均完成了蛻變:露易絲脫下了堅強地盔甲,而塞爾瑪則從以往毫無主見地家庭主婦,變成了危機關頭拿槍搶劫的人。另外,我國的《人在囧途》也是“在路上”。影片中徐錚飾演的“老板”和王寶強飾演的“牛耿”在一路上,巧遇、經歷一系列“囧”事,最后“老板”完成了人性的蛻變,牛耿也達成了目的。
《天下無賊》,也是在這一路上,完成了各路人馬的蛻變,王薄在路上逐漸放下狼性,找回人性;黎叔從一呼百應到眾叛親離、落案伏法。
因此,看似封閉簡單的場景安置,其實擴大了影片的敘事空間,且有深一層的含義,寶馬車、船、自行車、火車,都是在前行的,故事也在一步步發(fā)展著,隨著火車的中途停靠,人物的心態(tài)轉變著(王薄就是在火車中途??繒r知道的王麗懷孕的事實,從而開始轉變),而火車到站,故事也就隨之結束(各路人身份揭曉、賊人伏法、天下無賊的夢實現)。因此,各種場景在這是一個富于隱喻意義等的巧妙安排。
三、情節(jié)處理中的成功與不足之處
本片有一巧妙的成功的情節(jié)設計,即降魔杵,是藏傳佛教中的一種法器,代表著可消除自身一切罪障,一切違緣障礙悉消除無余,一切男女怨敵債主皆令滿足歡喜,怨敵消除,其可斬除煩惱,除惡魔,(下轉第25頁)(上接第23頁)代表著佛智、空性等。降魔杵在影片中一共出現三次。
第一次是在寺廟附近傻根把降魔杵給了王麗。影片用了一個景深鏡頭,前景是降魔杵的大特寫,遠處則是傻根騎車遠去的背影,看似不起眼的情節(jié)安排,卻顯示了傻根無意中作了王麗的解救者。后來王麗從被解救者變成了傻根的解救者,使得傻根的“天下無賊”的夢不致破滅;第二處是在火車頂部,王麗走之前將降魔杵帶到王薄身上。從王薄的背后,用一個仰拍的過肩鏡頭,使得畫面頗具儀式感;第三次出現就是最后王薄死后平躺在火車上面的情節(jié)。用一個俯視的鏡頭接一個平視的鏡頭中胸前掛著的就是降魔杵。
降魔杵三次的出現,一方面是主人公對彼此之間的相互祝愿,即辟邪。但是,其中更完成了一個解救與被解救的洗禮。另外,還有多處細節(jié)的處理有隱含意義,比如前面提到的王薄的假發(fā),黎叔小葉的換裝等,均有隱喻意味。本片也有嘗試失敗之處。比如每次的打斗處理,視聽語言的安排處理機械化,即采用單一的音響加之升格的視覺影像,給人生硬以及不知所謂的感覺,這可能與馮導一直未拍過動作片有關。
總之,瑕不掩瑜,本片將鏡頭對準了以往影片縮忽略的邊緣小人物類型——傻根、賊,且以簡短的篇幅豐富了這兩種人物類型,每個人物自身都有發(fā)展變化的過程,其場景的安排、情節(jié)的處理均有巧妙獨特之處,在引發(fā)觀眾的笑的背后,是一種深深的思考。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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