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韶輝

燃料油交易變得越來越火。

“中國國際燃料油產業(yè)發(fā)展交易大會”在今年5月31日召開的京交會上設立，而且今后每年京交會都將設立燃料油交易分會。大約一個月前的4月27日，新華商品交易所在大慶鳴鑼開市，并以燃料油、甲醇等能源化工產品作為首批交易品種。而去年11月29日，北油所“中國燃料油現(xiàn)貨交易平臺”上線，這個號稱國內首個具備政府和央企雙重背景的燃料油現(xiàn)貨交易平臺實現(xiàn)了企業(yè)一對一的交易模式，大大減少了流通環(huán)？節(jié)。

我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燃料油消費國和進口國，2012年，我國燃料油表觀消費量3446.23萬噸，同比增長6%，占中國石油總需求的1/10。而燃料油又是目前國內油品中市場化程度最高的品種，因此越來越多的地方和企業(yè)設立燃料油交易平臺，力圖在一定范圍內形成交易中心和定價能力。

對交易所來說，燃料油這個較小的能源品種更多扮演一個切入者的角色，是對未來石油市場深入參與、鋪墊的前哨站。就如新商所總經理李旭暉對記者所言：“我們想一步一步發(fā)展，對于一些敏感的壟斷行業(yè)，我們會一點一點地隨著政策改革的步伐，不斷增進其他的品種?！?/p>

燃料油的機會

對于燃料油交易平臺的紛紛成立，中期分析師劉亞琴認為，各地愿意成立交易平臺，一方面是希望掌握一定的地方定價權，另一方面是對回報有比較高的期望。“交易平臺成立的成本較低，多多少少都有地方政府和大型企業(yè)的背后支持，收費又是比較直接的，中間商的收入和期貨交易所相比非常小，收費的大頭都在交易所?！?/p>

中國很多地方已經建立了石油交易所，包括上海石油交易所、大連石油交易所、深圳石油化工交易所等。劉亞琴對本刊記者表示，目前燃料油交易平臺多為民營性質，拉了一些央企參股，如上海石油交易所上海久聯(lián)集團占75%股權，中石油、中石化股占25%股權。這些交易所整體而言成交量都不算大，對市場價格的影響也有限。

在還未形成明確交易中心的情況下，新進入者不斷出現(xiàn)，都懷著做大做強、掌控定價權的夢想。

新商所總經理李旭暉對記者表示：“我們希望以這個平臺為基礎，不斷地制訂出我們的原油生產指數(shù)、新華大慶原油指數(shù)、燃料油產品指數(shù)，逐步打造信息發(fā)布中心、價格發(fā)現(xiàn)中心，增強我們在國際市場的話語權和定價權。我們相信，依靠三家股東的資源，我們可以把它打造成現(xiàn)貨領域國內第一的交易平？臺?！?/p>

新的現(xiàn)貨交易平臺的成立意味著下游企業(yè)有了更多貨源渠道的選擇，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影響行業(yè)企業(yè)的固有模式。

特別是我國燃料油流通領域的壟斷程度較高，對終端客戶的利益損害比較大。比如中石油、中石化本身有一套銷售機制，現(xiàn)貨交易平臺有可能打破其中的一些利益關系，而通過股權股份合作的方式，這些行業(yè)壟斷企業(yè)也在把自身的利益融進交易所平臺，市場在進行著漸進化的演變。

燃料油市場化程度較高，我國早在2004年就推出了燃料油期貨，這些新成立的現(xiàn)貨交易平臺都希望能把業(yè)務延伸到期貨領域，成為一個完整的交易中？心。

新商所股東之一廣東振戎集團董事長熊韶輝說：“我當然希望能有一個期貨牌照，期貨和現(xiàn)貨對接才會相得益彰，更適合交易所的發(fā)展。”

從上海期交所的交易情況來看，燃料油期貨的參與者更多是投機交易，現(xiàn)貨平臺參與者主要是貿易商和實體企業(yè)，包括地煉企業(yè)、終端企業(yè)，把這些企業(yè)整合在一起有望對整個貿易量形成突破，再延伸到期貨市場則形成與實體經濟聯(lián)系緊密的交易中心，期貨市場也不會僅僅成為投機者的樂園。

燃料油市場局限

雖然燃料油期貨推出已近10年，但交易并不活躍，甚至從2012年5月開始不斷出現(xiàn)零成交的現(xiàn)象。加上國內市場與國際市場的割裂，使得我國雖然是第一消費大國和第一進口大國，但在燃料油定價方面仍然沒有多少話語權。

對于燃料油期貨交易冷清的現(xiàn)象，劉亞琴認為，主要原因是從2012年2月開始，燃料油改為大合約，交易單位從每手10噸修訂為每手50噸，“現(xiàn)在做一手燃料油的成本在3萬元（人民幣）上下，已經接近一手銅的保證金。再加上對燃料油交割標的質量標準進行修正，則在交割標的過渡期間很容易受政策影響，后來市場沒有跟上節(jié)奏，成交比較差?！?/p>

這一交易標準調整的背景是當時證券市場萎靡，致使期貨市場過度活躍，投機氛圍濃厚，證監(jiān)會對市場監(jiān)控比較嚴格，提高了很多期貨品種的保證金，包括把一些小合約改為大合約，來限制市場的投機度，因而燃料油成了政策調整中的一個犧牲品。

最近，市場中傳出燃料油有可能改小合約的消息。在5月28日舉行的第十屆上海衍生品論壇上，上期所理事長楊邁軍透露，將研究修改和完善鉛、燃料油合約。

但小合約未必能解決所有問題，燃料油期貨交易冷淡也是產業(yè)鏈本身現(xiàn)貨交易活躍度下降的體現(xiàn)，由于燃料油含硫量較高，隨著各行業(yè)節(jié)能減排力度的加大，長期來看燃料油市場面臨萎縮。

我國燃料油消費量在2007年達到4300多萬噸的高峰，此后開始下降，到2010年下降到3100多萬噸。去年的燃料油消費量雖然有一定回升，但與高峰時期相比仍然差了1/4左右。

燃料油期貨交割標的改變也體現(xiàn)了消費市場的變化。過去我國的發(fā)電廠、煉油企業(yè)、陶瓷生產企業(yè)以及船舶用油是燃料油的四大消費終端，現(xiàn)在電廠和陶瓷企業(yè)基本上都放棄了使用燃料油，船舶就成了主要的燃料油消費終端，2012年之前的期貨合約主要針對電廠及陶瓷企業(yè)使用的鍋爐燃料油，后改為船舶燃料油的標準，就是出于市場變化的考慮。

2009年出臺的成品油消費稅改革，把燃料油消費稅從0.1元/立升提高到0.8元/立升，相當于每噸燃料油的成本上升了800多元人民幣，導致了進口價格倒掛，進口燃料油與國產燃料油保持了一個較大的差額，1噸能差到500元人民幣左右，這樣國內外市場的價格更加割裂，拖累了國內燃料油的定價能力，使定價權更向新加坡市場集中。

目前，我國燃料油市場上55%以上都是船舶燃料油，受經濟景氣的影響，貿易量下滑，海上運輸減少后對船舶燃料油的需求也在下降。加上進口價格倒掛，我國雖然是造船第一大國，但是船只更喜歡到海外加油，如到新加坡、日本等國和香港地區(qū)加油，內地燃料油的提煉標準與海外還有一定差距，海外加油不僅價格便宜、質量也更好，這種情況也影響到了內地燃料油的消費量。

“去年（燃料油期貨）零成交發(fā)生在5月24號，期間正好原油價格不斷下跌，在相對熊市的背景下，市場肯定是比較清淡的。另外，燃料油含硫高，從環(huán)保考慮，國家也不會大力提倡使用燃料油。而從未來的趨勢來講，即使經濟轉好，增加消費量也只是少許增加，更多將維持現(xiàn)有的消費量，不會出現(xiàn)大幅上升?！眲喦僬f。

醉翁之意在石油

在燃料油市場現(xiàn)期貨交易冷清，未來也很難火爆的情況下，為什么這么多地方對建立燃料油交易平臺還是充滿熱情？這一行為人的醉翁之意是另一個能源品種——石油。

由于我國原油貿易被中石油等幾家央企控制，市場參與者少，并且都服從國家統(tǒng)籌，因此外來者不可能參與到石油的交易中去。那么已經有很好市場化基礎的燃料油就成了未來介入石油交易的切入口。

石油與燃料油價格相關度非常高，石油80%的現(xiàn)貨市場都采用了布倫特定價，而燃料油期貨和布倫特的相關度則達到了85%以上。

新商所的一位高管向記者表示：“新商所股東方之一振戎集團不僅在燃料油商品方面具有優(yōu)勢，同時也是國內具有國營進口權的五家央企之一，且與中石油、中石化有合作關系?！蔽磥硗ㄟ^試探性的合作，如何影響中石油、中石化，逐步參與到石油市場是很多交易平臺內心的盤算。當然，“這個過程很難”。多位交易所高層這樣說。

我國很早就致力于對石油定價權的爭奪。在燃料油期貨推出之際，就提出是為石油期貨鋪路。但時間過去將近10年，石油期貨仍然遲遲不能露面，其中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國石油市場的壟斷。

石油期貨需要依托一個市場化的現(xiàn)貨市場。我國石油進口壟斷在少數(shù)幾家央企手中，其他小型企業(yè)參加石油期貨保值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中石油、中石化作為最大的玩家掌握了90%的貨源，資金也具有優(yōu)勢，會在期貨市場上形成壟斷。

“現(xiàn)在上期所還是希望像布倫特原油一樣把這個市場放到全球上去，讓全球的貿易商都過來參與交易。7月5號推出黃金和白銀的夜盤交易就是為石油期貨做鋪墊，因為要讓全球的投資者參與到市場中進行夜盤交易必然是一個試點。石油期貨今年推出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能會放在明年?！眲喦僬f。

如果將來參與到石油期貨市場，燃料油市場的資源和經驗顯得尤為重要，這或許是各地爭奪燃料油交易中心地位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