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澤琴

園丁鳥生活在熱帶雨林中，是鳥類中的建筑師和收藏家。為了得到雌鳥的青睞，雄性園丁鳥會想盡一切辦法四處收集“藏品”帶回巢穴：有鮮艷的花朵、羽毛、彩色玻璃、甚至錢幣……

生活在熱帶雨林里的園丁鳥盡管其貌不揚，卻是鳥類中的建筑師和收藏家。在求偶時，雄性園丁鳥能夠修建精巧復雜的“新房”，用各種色彩鮮艷的小物品裝飾其間，以此吸引雌鳥。

園丁鳥不但能修建復雜的巢穴，還有著驚人的審美追求。為了裝飾巢穴，它們會殺死甲蟲，用來制成“標本”，還可以為了一塊燒得火紅的煤，撲進熊熊燃燒的火堆里……

種種奇特的表現(xiàn)，使園丁鳥成為了科學家最感興趣的鳥類之一。美國著名作家、演化生物學家賈雷德·戴蒙德認為，園丁鳥是與人類最為神似的鳥類，具有審美情趣和模糊的文化意識。而這樣的特征，在除了人類以外的物種中極少出現(xiàn)，例如猩猩的智商雖然遠遠高出園丁鳥，卻沒有審美能力。

《黑貓警長》中的小偷能模仿多種叫聲

園丁鳥屬于雀形目園丁鳥科，與烏鴉、喜鵲等鴉科鳥類是近親，主要分布在澳大利亞、新西蘭等地廣袤的熱帶雨林、桉樹林或灌木叢中，在我國的臺灣省、南海諸島以及東南亞諸國也曾發(fā)現(xiàn)過它們的蹤跡。盡管園丁鳥在中國十分罕見，但不少人都認識這種鳥類——早在20多年前，這種神奇的鳥兒就登陸了中國的電視熒幕，在家喻戶曉的動畫片《黑貓警長》中“飾演”反面角色：一個盜竊別人家的漂亮東西來裝飾自己新房的小偷。通過動畫片，園丁鳥神奇的建筑本領也被許多人熟知。

園丁鳥屬于中型鳴禽，個頭與鴿子相仿，嘴短而堅硬，腳短而細小，三趾向前，一趾向后，正是這種奇怪的腳趾，方便它們修建巢穴。園丁鳥一共有20種，根據(jù)種屬和性別的不同，體羽也呈現(xiàn)出多樣的色彩。澳大利亞最常見的園丁鳥，雄鳥全身黑羽，在陽光下閃爍著幽藍光澤，但雌鳥毛色卻是黃綠夾雜的顏色，有些像虎皮鸚鵡。

幾乎所有種類的園丁鳥都生活在熱帶雨林中，它們白天在林間草叢嬉戲覓食，夜間休息。熱帶叢林中的昆蟲和小型節(jié)肢動物是它們的美餐；有時候，它們也會吃植物的果實。

園丁鳥被科學家譽為“進化最成功的中型鳴禽”。它們善于鳴叫，因為它們有非常復雜的發(fā)聲器官——鳴管。鳴管位于氣管兩側，在園丁鳥吸氣和呼氣時，氣流能震動鳴膜而發(fā)出各種婉轉動聽的鳴叫聲。在求偶和繁殖時期，當雌鳥進入雄鳥的領地，雄鳥會用特殊的鳴叫聲通知雌鳥自己已經準備好交配，并借助多變的鳴叫聲激起雌鳥交配的欲望；當其他雄鳥進入自己領地時，也會發(fā)出鳴叫表示威脅。

科學家們發(fā)現(xiàn)，與會“說話”的八哥類似，園丁鳥也會模仿多種聲音，例如在外敵入侵時，它們會模仿一些猛禽的叫聲，以嚇退敵人；或者模仿鳥類之間爭斗時發(fā)出的聲音，來迷惑敵人。還有一只由科學家飼養(yǎng)、用于研究的園丁鳥，甚至能模仿人類的聲音——它居然會學著該科學家的聲音，呼喚一只名叫“邦尼”的貓……

技藝高超的建筑師為愛精心裝飾新房

鳥類或許是除人類之外最懂得談情說愛的動物。很多鳥類在繁殖之前，都有花樣繁多的求偶過程：有炫耀自己華麗羽毛的，有展示自己悅耳歌聲的，還有用飛行的特技來俘獲對方芳心的……但園丁鳥的求偶過程別出心裁，它們會耗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修建一個美麗精巧的巢穴，作為求偶的“新房”。

在已知的20種園丁鳥中，有17種都會搭建自己的巢穴。這些巢穴雖然大小、形狀不一，但無一不精巧整潔、色彩艷麗。即使是杰出的建筑師，也不禁對園丁鳥的巢穴發(fā)出贊嘆：它們建造的“新房”，從選址、選材到搭建乃至內部裝修，都精巧無比，讓人嘆服。

在交配的季節(jié)到來之前，雄性園丁鳥就開始繁忙起來——它們必須用盡心思，搭建出美輪美奐的“新房”，從而吸引雌鳥“下嫁”。它們先在林間較為干燥平整的地方選擇一塊空地——空地的位置十分有講究，既不能完全曬不著陽光，也不能處在烈日的暴曬之下，必須是有樹蔭但樹蔭又不太濃密的地方。選好建巢的地址之后，園丁鳥會銜走地面上的枯枝、敗葉，以及雜亂的小石頭，清理出一塊大約一平方米的空地。

隨后，園丁鳥銜來長短、粗細均勻的樹枝，整理成束，將一束束整齊的樹枝分成兩行，互相平行地插在地上，筑成一條長約數(shù)十厘米的“林蔭小道”——這僅僅只是“新房”的前期建筑，真正的愛巢在這條小道的后面。

修好小道后，勤勞的園丁鳥繼續(xù)銜來長短不一的樹枝，搭建起有頂有墻的巢穴。巢穴的“裝修”最能體現(xiàn)園丁鳥的獨特性。它們把巢穴的“門”開在南邊，以吸收更多的陽光，然后在門前的空地鋪上細枝和青草，并放上自己各式各樣的收藏品，最常見的收藏品包括翠綠色的樹葉、五顏六色的鮮花、各種各樣的漿果、鮮艷的蘑菇，以及色彩亮麗的各式礦物碎片和貝殼，它們甚至會殺死外形亮麗的甲蟲，作為裝飾品擺在門前——在已知的所有物種里，為了單純的裝飾性而“殺生”的動物只有兩種：園丁鳥和人類。

如果園丁鳥的巢穴離人類的住所不遠，它們也會像《黑貓警長》里那樣“入室行竊”，會反光的金屬刀叉、眼鏡、玻璃珠子、紐扣、彩色的毛線，甚至金銀首飾等，都是它們極為喜歡的收藏品。園丁鳥巢穴內部并沒有放置太多的收藏品，但也花費了園丁鳥不少的心思。它們選擇那些與雌鳥羽毛顏色相同或相似的物件來裝飾巢穴內部，比如黃綠色的枝葉和花朵，它們甚至還會用喙碾碎色彩艷麗的漿果，用漿果的果汁給巢穴內部的樹枝染色。

冠園丁鳥和褐色園丁鳥的巢穴或許是園丁鳥中最大的建筑，它們的巢穴像一座小涼亭——一座圍繞著小樹苗用樹枝搭建的涼臺狀建筑。褐色園丁鳥的整個巢穴直徑可達5～6米，包括一個圍繞小樹建造、中間有數(shù)根柱子支撐、頂部完全用茅草覆蓋的涼亭，以及入口處放置各種鮮艷物品的“花園”。

巢穴搭建完畢，但園丁鳥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它們會在交配的季節(jié)一直維護“新房”。當那些鮮花、枝葉和蘑菇枯萎之后，它們會重新采摘新鮮的植物來代替。它們總是盡可能地增加自己的收藏，甚至為此不擇手段。為了獲取更多更好的收藏品，它們甚至互相偷竊，從其他園丁鳥的巢穴中竊取特別的收藏品，或者破壞競爭對手的巢穴。科學家們做過這樣的實驗：將一塊耀眼的藍色玻璃放在園丁鳥出沒的區(qū)域，不久之后就發(fā)現(xiàn)，這塊小玻璃不斷從一個巢穴轉移到另一個巢穴。顯然，每一只園丁鳥都想將它據(jù)為己有。園丁鳥的這種奇怪的癖好，甚至達到了不顧性命的地步?？茖W家曾觀察到，一只園丁鳥竟然撲向熊熊燃燒的火堆，為的只是從中撈出一塊燒得火紅的煤塊。

始亂終棄的“負心漢”雄性只負責提供基因

建好新房之后，園丁鳥便正式開始了求愛。它們在巢穴前發(fā)出獨特的鳴叫聲，吸引附近的雌性園丁鳥前來參觀它的杰作。一旦有雌鳥來到巢穴前，雄鳥便興高采烈地圍繞著巢穴轉悠，向雌鳥介紹“洞房”的華麗，同時跳起優(yōu)美的求婚之舞，用嘴銜起收藏的珍品供雌鳥欣賞。這種激烈的求愛表演一直要進行到贏得雌鳥的愛慕，或者雌鳥因看不上而離開為止。

如果雌鳥被這個巢穴打動，同意雄鳥的求愛，兩只鳥便會開始“同居”，一起進入“洞房”。有意思的是，園丁鳥舉行“結婚儀式”時，通常會請鳴叫聲悅耳的琴鳥來當“樂隊”，這成為了鳥類合作的模范。不過，如果雌鳥覺得這個巢穴不夠華麗，或者收藏品不夠獨特，便會掉頭離開，去尋找更好的伴侶。這時，雄鳥會繼續(xù)去尋找美麗的收藏品，裝飾它的巢穴，引誘其他的雌鳥。

不得不說，雌性園丁鳥對丈夫的選擇標準是非常嚴苛的。它們會很仔細地審視雄性園丁鳥精心搭建和維護的建筑，長時間地觀察、挑選。正是這樣的嚴苛，逼著雄性園丁鳥耗盡心思地去建造精致的巢穴，不擇手段地搜集各種漂亮的小玩意兒。不過，雌鳥這樣嚴苛的擇偶標準也是有原因的：雄性園丁鳥并不是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好父親。

大多數(shù)園丁鳥都是一夫多妻制，也就是說，一只雄鳥會與多只雌鳥交配。在雄鳥吸引雌鳥來“洞房”交配之后，雄性園丁鳥便和雌鳥分道揚鑣。雌鳥會離開洞房，在幾百米開外的地方搭建一種簡陋的杯形巢穴，為以后的孵卵和哺育雛鳥做準備。雌鳥必須單獨孵卵和照顧后代，而雄鳥在這個時候則繼續(xù)忙著修飾巢穴，吸引別的雌鳥。雄鳥絕對不會運用自己的建筑天賦去幫助雌鳥搭建巢穴，更不用說孵化和哺育雛鳥。在園丁鳥種族的繁衍中，雄鳥僅僅只負責提供基因。所以，雌鳥在選擇雄鳥時十分挑剔。雖然每只園丁鳥都在努力地打造華麗的巢穴，但只有不到10%的雄性園丁鳥能夠得到跟雌鳥交配的機會，剩下的90%以上的雄鳥在整個交配季節(jié)連一次交配的機會都得不到。

研究者們曾經在20多個園丁鳥的巢穴前設立紅外線相機，并移動其中部分巢穴的裝飾物來研究這些建筑和雄鳥獲得交配機會的關系，結果表明，裝飾物的數(shù)量、建筑的整體結構和密度與交配的成功幾率呈正比關系。在雌鳥看來，平庸的雄性承擔不起這種耗費大量精力的工作，優(yōu)秀的雄鳥則能建造更高質量的建筑。雄鳥正是用這種建筑，向雌鳥傳達自身基因質量的信息。研究者們的資料顯示，曾經有一只園丁鳥搭建了一座超級“豪宅”，先后吸引到多達33只雌鳥與其交配。

雌性園丁鳥在離開雄鳥修建的華麗洞房后，就回到自己造的簡易巢中，產下兩枚卵，自己孵化養(yǎng)育雛鳥。幸運的是，生活在熱帶雨林中的園丁鳥食物來源充足，也幾乎沒有天敵，因此即使雌鳥獨自照顧雛鳥，也能保證雛鳥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