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梁?陳雷剛

【編者按】2013年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新進中央委員會的委員、候補委員學習貫徹黨的十八大精神研討班開班式上發(fā)表重要講話，強調(diào)要堅持不懈把深化黨史研究這個第一位任務抓緊抓好。今年初，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把深化中共黨史研究工作列為今年的首要任務。為此，近日我們《紅廣角》編輯部采訪了廣東省社科院研究員、廣東中共黨史學會副會長、《廣東社會科學》原主編黃振位同志，請他就深化中共黨史研究的若干問題談談自己的看法，下面，我們將采訪稿予以刊發(fā)，以饗讀者。

編輯部：黃教授，您是廣東黨史研究界的著名學者，黨史研究成果豐碩，提出了許多真知灼見。我們想就深化中共黨史研究問題，對您作一學術(shù)訪談。首先，請您對新中國誕生后的黨史研究作一回顧，并在此基礎(chǔ)上，談談您的體會。

黃振位：如何深化黨史研究呢？這是一個重大的問題。要回答這個問題，像我這等淺學是難以為之的。不過，既然把問題提出來了，我只能從互相探討的角度談一些粗淺的看法。新中國誕生后，中共黨史研究經(jīng)過了兩個“黃金時代”，經(jīng)受了兩次大的挫折。

第一個“黃金時代”。大致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初期。1953年，黨中央組織派出老革命根據(jù)地訪問團分赴全國各革命老區(qū)進行訪問，收集革命歷史文物、資料、照片。中央和各省市縣檔案部門以及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今國家博物館）、各省市縣博物館、革命紀念館等收存的相當部分革命歷史文物、資料、照片，就是在這一期間征集的。1957年，中共廣東省委及至全國各?。ㄊ?、區(qū)）委先后發(fā)文征集文物資料，組織班子，編寫革命史資料。這一工作一直延至60年代中前期。這一期間，確實征集到大量的革命文物、資料、照片，有的已編輯成冊。中共廣東省黨史研究委員會辦公室于60年代前期就收集打印了“中共廣東黨史訪問資料”100多份。這些資料（包括文物、照片）無論是當時、現(xiàn)在及至將來都是非常寶貴的。在廣泛搜集資料的基礎(chǔ)上，先后出版了大量革命史、黨史著作。諸如：何干之主編：《中國現(xiàn)代革命史》（上、下冊，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年、1958年先后出版）；李新、彭明、孫思白、蔡尚思、陳旭麓主編 ：《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通史》（共四卷，高等教育出版社1959年至1962年先后出版）；葉蠖生、羅仰申：《第一次國內(nèi)革命戰(zhàn)爭簡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等等。因沒空詳加查閱，僅簡列幾本。

第一次大挫折。大致從20世紀50年代后期至60年代初。第一次大挫折與第一個“黃金時代”在時間上是有交叉的，看似矛盾，但從實際內(nèi)容看并不矛盾。為什么說是大挫折呢？本來，從20世紀50年代中央派出革命老區(qū)訪問團、成立黨史研究部門起，黨史研究工作就進入“黃金時代”，但是，其間卻開展了“反右派”斗爭、反“地方主義”、“反右傾”，這些運動就嚴重地影響了黨史工作的正常開展，造成黨史研究的大挫折。以廣東為例，中共廣東省黨史研究委員會成立后，就全面開展搜集廣東革命歷史資料文物、照片以及訪問革命老人等工作，并著手編輯革命史料、撰寫地方革命史。但是，廣東卻把“反右”斗爭與反“地方主義”結(jié)合起來，還開展了一場“廣東歷史問題大辯論”。至1957年底，把廣東省委書記、省委常委馮白駒和廣東省委書記、副省長古大存錯誤地打成“地方主義分子”、“古馮反黨聯(lián)盟”，撤銷其職務，制造一樁大冤案。此后，黨史工作大受影響，黨史研究工作人員顧慮重重，縮手縮腳，擔心寫地方黨史會犯“地方主義”錯誤，致使應該編撰出更多黨史資料、著作的“黃金時期”遭受重大損失，出現(xiàn)一次大挫折。

第二次大挫折。雖然從50年代后期起，黨史研究工作出現(xiàn)第一次大挫折，但這次挫折并沒有使黨史研究工作完全停頓下來。許多黨史研究人員仍在繼續(xù)調(diào)查、編輯黨史資料和撰寫黨史著作，只不過是小心翼翼，心存顧慮，大大影響了黨史研究工作的開展和深入。但是，1966年爆發(fā)的“文化大革命”直至1976年長達10年之久，出現(xiàn)了第二次大挫折。這次挫折實際上是一場大破壞。

這次破壞主要表現(xiàn)在：一，黨史工作以“階級斗爭為綱”，以“無產(chǎn)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論”為指導，出現(xiàn)了“左”的方向性錯誤，使真正意義的黨史研究工作完全停頓下來；二，銷毀了一大批黨史文物、資料、照片；三，大批革命老前輩——黨史當事人遭到嚴重摧殘；四，嚴肅的黨史研究成果幾乎成為空白；五，黨史研究隊伍遭受打擊，嚴重流失，致使青黃不接，等等。這是建國以來黨史研究工作遭受最大的一次大挫折、大破壞。

第二個“黃金時代”。從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后至現(xiàn)在?！拔母铩焙笾两竦?0多年，是建國以來黨史研究工作得到空前發(fā)展的時期。其主要表現(xiàn)為：一，各級黨組織重視黨史工作，黨史研究部門堅持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指導黨史研究，堅持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以“求實存真”的精神探究黨史問題。二，挖掘、搜集、整理、編輯、出版了一大批黨史文物、資料、照片、回憶錄；整理出版了一批珍貴檔案文獻資料。如：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一套），黃修榮主編：《共產(chǎn)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檔案資料叢書》（一套），中央檔案館、廣東省檔案館編：《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一套），等等。三，編著出版了大批研究成果（包括專著、論文、大事記等）。如：中央黨史研究室編：《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第一卷（上、下冊）、第二卷（上、下冊），胡繩主編：《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七十年》，廣東省委黨史研究室編：《中國共產(chǎn)黨廣東地方史》第一卷，中央黨史研究室編：《中共黨史大事年表》，等等。四，編導、錄制、發(fā)行一批影視作品（具體從略）。五，建立了一批黨史傳播網(wǎng)站（具體從略）。六，修復了一批黨史紀念地（舊址），以此為平臺開展群眾性的宣傳教育。七，創(chuàng)辦了一批公開出版和內(nèi)部發(fā)行的黨史報刊。如：《中共黨史研究》、《黨的文獻》、《紅廣角》、《黨史信息報》等等。八，建立、健全了各級黨史研究機構(gòu)，培養(yǎng)了一大批黨史研究人才；如此等等。這些造就了黨史研究工作欣欣向榮、蓬勃發(fā)展的新局面。當然，在這一時期也曾出現(xiàn)過一些小風波，但還不足以影響整個發(fā)展大局，所以黨史工作仍沿著健康的道路向前發(fā)展。

在這里之所以對建國以來黨史研究工作作一些簡要的回顧，主要想說明：黨史研究工作是一項政治性很強的工作，黨的領(lǐng)導凡是堅持正確的實事求是的思想路線，黨史研究工作就能繁榮發(fā)展，凡是遭受“左”的或“右”的干擾，黨史研究工作就遭受挫折甚至走向斜路。因此，黨史工作者必須始終堅持以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為指導，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不能受一時出現(xiàn)的某種政治氣候所左右，要有對黨、對人民負責的“黨史良心”，才能拿出不辜負人民的高質(zhì)量的研究成果，才能不辜負我們所處的新時代。

編輯部：60多年來中共黨史研究取得的成績是巨大的。但研究是無止境的，由于各方面條件的局限，肯定還會存在一些不足。我們想到的有這樣幾個問題：一是尚需拓展的內(nèi)容及須深化的問題；二是當前存在的難點問題；三是相關(guān)理論和方法有哪些須完善和改進的地方。如有我們未能想到的問題，請您也能放開談談。

黃振位：改革開放以來，黨史研究工作雖然進入了一個“黃金時代”，產(chǎn)生了一大批研究成果，但從發(fā)展的角度考察，我個人認為，還存有某些不足。主要是“六多六少”：

其一，軍事、政治研究多，經(jīng)濟、文化研究少。從歷史學科的總體看，中共黨史僅屬于歷史學的一門專史。盡管如此，而黨在領(lǐng)導革命和建設(shè)過程中，都涉及到政治、軍事、經(jīng)濟、文化、科技、社會等方面的問題。但在前一時期出版的黨史著作中，大多側(cè)重于軍事、政治方面，有的甚至像政治史或軍事史，而經(jīng)濟、文化、科技、社會方面的內(nèi)容極少，這實在是一大缺陷。

其二，黨、政、軍研究多，廣大民眾研究少。至今出版的黨史著作中，包括本人撰寫的拙作，比較偏重黨、政、軍的活動，而對廣大群眾在革命和建設(shè)中所發(fā)揮的重要作用卻著墨不多，有的一筆帶過，有的幾乎沒有提及。這樣，就沒有充分理據(jù)說明和回答“革命戰(zhàn)爭是人民戰(zhàn)爭”這一命題，也沒有把人民群眾擺上應有的歷史地位。

其三，中共研究多，友黨（特定時期的友黨和民主黨派）研究少。中共黨史研究突出中共，這是無可非議的。但是，中共的友黨對中國革命和建設(shè)的勝利也是功不可沒的。況且，毛澤東把“統(tǒng)一戰(zhàn)線”排在中國革命勝利的三大法寶中的第一位，這從某種意義上就肯定了友黨和社會賢達的作用。然而，在許多中共黨史著作中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反映。

其四，我、友研究多，敵方研究少。迄今出版的民主革命時期的中共黨史（包括中共地方史） 、民主黨派史以及有關(guān)專史，大多對于敵方（日、偽、國民黨——美蔣等）與革命發(fā)展有關(guān)聯(lián)的活動反映不多，使人看不出革命斗爭的曲折性、艱苦性和復雜性，看不出“革命勝利來之不易”，這對于革命傳統(tǒng)教育未能達到應有的效果。

其五，注重史料多，深入研究少。廣泛地搜集史料是黨史研究的基礎(chǔ)性工作，也是黨史研究的前提，沒有這個前提，黨史研究則無從談起。此前，廣大黨史工作者花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收集了豐富的史料，打下了很好的基礎(chǔ)，并且也發(fā)表、出版了一批研究成果。但從總體看來，有的地方黨史部門和研究人員對已有的史料還未加以充分的消化、分析、考證，并從中提煉出自己的觀點，得出正確的結(jié)論。甚至有的史料搜集回來塵封不動，成為“死”材料。這樣，許多史料還未能發(fā)揮應有的作用。

其六，敘述過程多，總結(jié)經(jīng)驗少。黨領(lǐng)導革命和建設(shè)是經(jīng)過了一個長期、曲折、艱苦、復雜的過程，作為黨史把這些過程敘述清楚是非常必要的。在這方面，各地方黨史都作了很好的反映。但是，一部黨史或有關(guān)專著，除了敘述過程外，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些過程總結(jié)歷史經(jīng)驗教訓，使干部群眾從中吸取教益。然而，現(xiàn)在出版的相當部分黨史著作，對歷史經(jīng)驗教訓的總結(jié)非常單薄。有的就是總結(jié)也是幾條綱綱，或一筆帶過，并未加以深入分析，未能達到教育、啟迪的目的。這一點，實際上是涉及到微觀研究和宏觀研究的問題。我們研究黨史，當然要把時間、地點、人物、事件搞準確，厘清歷史過程，但是不能僅僅限于這一步，而應對這些人物、事件、過程要有一個宏觀的把握，可是在這方面似乎有所欠缺。

以上所列或許有所偏頗甚至謬誤，但絕非看輕廣大黨史工作者的研究成果。反而，我更看重廣大黨史工作者“板凳須坐十年冷，文章不寫一句空”的敬業(yè)精神，并對他們的豐碩成果表示由衷的祝賀。

編輯部：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黨中央一直要求我們不斷地解放思想，改革開放，與時俱進。2013年1月召開的全國黨史研究室主任會議也強調(diào)，要堅持以科學理論為指導，確保黨史研究正確方向；切實加強理論與方法借鑒，推動黨史研究創(chuàng)新發(fā)展；科學謀劃研究布局，不斷推出精品力作；扎實做好資料準備工作，夯實黨史研究的基礎(chǔ)；加快推進成果轉(zhuǎn)化，不斷拓展研究效用；努力培養(yǎng)造就高素質(zhì)研究隊伍，為深化黨史研究提供人才保證。請您結(jié)合今年全國黨史研究室主任會議的精神談談通過什么路徑和方法來進一步拓展和深化中共黨史研究？

黃振位：我曾經(jīng)戲言：寫歷史難，寫好黨史更難；寫好黨史難，寫好當代史更難。這雖是戲言，但也從某種程度反映了實際情況。人們常說：“太史公”寫史，要秉筆直書。這話說來容易做來難。難就難在于不易總體準確把握，難在于未能達到應有的廣度和深度。因此，要回答如何深化黨史研究問題，實在不是一件易事。這里僅就你們提出的問題，談一點個人意見。

第一，檢索黨史資源，進行總體分析。黨史資源是黨史研究的家底，如果連自己的家底都沒有弄清，恐怕就難以做到“深化”的問題。僅以廣東而論，廣東的黨史資源有多少？諸如：黨史資料——包括民主革命時期的中共、民主黨派、國民黨、日、偽等有關(guān)歷史文獻、檔案資料、報刊資料、口碑史料（回憶錄等）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改革開放時期的資料；研究成果——包括論文、專著、人物傳、大事記等等；形象資料——包括革命舊址（故居）、紀念地、陳列館（室）、影視作品等等；人力資源——包括研究機構(gòu)、研究人員構(gòu)成、研究水平評估等等。所有這些，我們各級黨史部門似乎都要應該從量和質(zhì)的結(jié)合上進行總體綜合和分析。這樣才能了解自己的家底已經(jīng)有了什么，還缺什么；已經(jīng)達到什么水平，還應該如何提升自己的水平；才能做到心中有數(shù)，找準自己“深化”的目標。

第二，要選準突破口，突出自身特色。從當今黨史研究的現(xiàn)狀看，從中央到地方省、市、縣，大多已經(jīng)撰寫、出版了民主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shè)時期的黨史，并正在籌劃、撰寫、出版改革開放時期的黨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是，黨史研究并不會就此止步，仍會繼續(xù)深入，不斷推進。那么，如何推進呢？我認為，地方黨史研究是否可以考慮兩條：一是要選準突破口，二是要突出地方特色。

以廣東為例，從民主革命到社會主義建設(shè)時期都可考慮以“經(jīng)濟”為突破口，兼顧文化方面內(nèi)容。由于已出版的廣東黨史“正本”（民主革命時期）多側(cè)重于政治、軍事內(nèi)容，經(jīng)濟、文化方面比較單薄，如果能從經(jīng)濟、文化方面寫出一部專史（如《中共廣東組織的經(jīng)濟（文化）實踐》），無疑對黨史正本是一個重要補充，也是一個突破。實際上，黨領(lǐng)導革命幾十年之所以能堅持到勝利，經(jīng)濟才是主要支撐。人畢竟不是神仙，肚子都填不飽，怎能去打仗，怎能整天開這個會、開那個會?，F(xiàn)在有的黨史書就只看到開會、打仗、勝利，看不到經(jīng)濟活動，使人難以理解革命軍隊怎么會“空著肚子”走向勝利？

再一個就是突出地方特色的問題。這個問題與經(jīng)濟也有關(guān)系。如廣東在大革命（國民革命）時期就很有特色，這個時期的經(jīng)濟、文化方面對全國也有影響，可是還未能很好地深入研究。又如廣東的改革開放，特別是特區(qū)，雖然出過幾本專著，但尚嫌不足，仍有深入研究的廣闊空間。還有廣東的所謂“和平土改”、反“地方主義”等問題，都是有廣東特色的。各地、市、縣也有自己的特色，只要把握得好，就能開拓出嶄新的天地。

第三，提升研究質(zhì)量，拿出拳頭產(chǎn)品。黨史屬于社會科學范疇。從社會科學的角度看，無論是論文或?qū)Ｖm然說從數(shù)量求質(zhì)量，但更重要還是質(zhì)量。每一篇論文或?qū)Ｖ?，總應該有一點新意，無論是觀點新還是材料新都比平平淡淡的好?，F(xiàn)在的黨史論文似乎是一般化的居多，有的是“炒冷飯”，重復前人的觀點。究其原因，一是沒有深入挖掘新材料，沒有全面掌握、吃透原有材料，只憑一兩條史料就想發(fā)表驚人之論；二是未能從繁雜的史料中加以消化，提煉出自己的觀點，致使自己的論著平淡無奇。因此，要想提升研究質(zhì)量，首先就應該從以上兩方面入手。僅如《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70多本，廣東的黨史工作者是否都看過？如果沒有全看過，哪怕有現(xiàn)成史料，也未必能掌握，更談不上提升質(zhì)量的問題。

如何拿出拳頭產(chǎn)品？這也是說來容易做來難的問題。這涉及到選題、作者、規(guī)劃等問題。2012年3月28日，廣東省黨史學會第七屆換屆會開幕前，廣東省委有關(guān)領(lǐng)導接見幾位黨史專家代表時，我曾經(jīng)提出建議，系統(tǒng)編撰三套叢書：（一）“中共廣東黨史資料叢書”系列。即將未被編入《廣東革命歷史文件匯集》的有關(guān)檔案、報刊資料、回憶錄等（包括民主黨派資料），按時間順序分門別類編輯出版（或內(nèi)部刊行），以便存世和使用。（二）“廣東革命史（黨史）事件叢書”。即選擇各個歷史時期（包括社會主義、改革開放時期）的重要歷史事件，每個事件寫一本10至15萬字學術(shù)性與通俗性相結(jié)合的書，以便廣大青少年和干部群眾閱讀。（三）“廣東黨史人物叢書”。即選擇各個時期廣東黨史的重要人物（包括民主黨派重要人物），每人寫一本10至15萬字的傳記。這三套叢書可構(gòu)成廣東黨史系列，一可傳世，二可教育后代，三可擴大影響。這一建議提出后，得到在座各位黨史專家的贊同，當即得到省委有關(guān)領(lǐng)導的肯定，同意撥出80 — 100萬元作為啟動資金，并指示有關(guān)部門擬定方案?？墒?，這一建議至今似乎尚沒有開始實施，但愿這一建議在不久的將來能實現(xiàn)。當然，所謂“拳頭產(chǎn)品”，并非僅指這類叢書，還可以考慮對其他重要選題進行研究。

第四，詳略并舉，深化細化。我們研究歷史（黨史），要弄清兩個概念：一是客觀歷史，二是歷史記錄。所謂客觀歷史，就是不以人們的主觀意志為轉(zhuǎn)移的，是過去人類活生生、實實在在的全部活動。從這個意義上說，今天對于昨天來說，昨天就成歷史了。所謂歷史記錄，就是人們對已往人類活動的記錄和總結(jié)。我們現(xiàn)在通常所說的歷史（黨史），實際上就是歷史的記錄。我們現(xiàn)在撰寫的黨史，僅僅是黨的客觀活動的一部分，并不是黨的全部客觀歷史。因此，盡管各地都編寫出版了地方黨史，但仍還有一個深化和細化的問題。當今出版的地方黨史，觀點鮮明，條理清晰，但從總體意義而言，就是不夠“細化”，有的只是一個綱要或黨史概略，有的甚至存在某些“臉譜化”。所以，我建議，各地似可考慮編寫黨史長編。如：《中共歷史長編》、《中共廣東歷史長編》，民主革命時期可按歷史時期編成四到五卷本，社會主義時期也可按歷史時期編成幾卷本。同時，還可以編寫黨史中的專史，如組織史、經(jīng)濟史、文化史、科技史、廉政史、法制史，等等，力求做到詳略有序，縱橫結(jié)合。這樣，既可與此前出版的黨史互為補充，又可詳略兼?zhèn)洌粌H看到黨史的“骨頭”，還可看到“肌肉”，使黨史內(nèi)容更加豐滿。

第五，橫向比較，取長補短。所謂橫向比較，就是要放開視野，開門辦史，不能自我封閉，自我欣賞，自我滿足。如何比較呢？（一）可采取縣與縣、市與市、縣與市、省與省等進行比較，知己知彼，吸優(yōu)去劣，取利除弊，借鑒別人的長處，為我所用，提升自己。以往有的單位互相參觀、“取經(jīng)”，坦率地說，許多是走馬觀花，表面功夫，并未真正了解別人的具體做法和研究成果，更沒有取到人家成果質(zhì)量的“經(jīng)”，這應引以為戒。（二）進行國內(nèi)外橫向比較考察。就是要把中共黨史特別是民主革命時期的黨史置于國際環(huán)境下進行考察，力求弄清共產(chǎn)國際、蘇聯(lián)、日本等對中共的影響，擺正中共在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中的地位和作用。（三）與中國近現(xiàn)代史、革命史、民主黨派史、國民黨史等進行比較，從中吸收有益的養(yǎng)分，獲取啟迪。這樣，“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使自己更能站在歷史的高度，加以宏觀把握，開闊視野，提升黨史研究的廣度和深度。

第六，培養(yǎng)黨史人才，造就黨史大家。深化黨史研究，首先應該從人才“化”起。人才是深化黨史研究的重中之重。因此，黨史部門要充實研究隊伍，提高人才質(zhì)量，可考慮采取以下措施：一，對黨史研究隊伍進行總體評估。這種評估不能只限于本單位、本部門，還應與上下左右的兄弟單位進行比較，把本單位的研究力量擺在黨史系統(tǒng)中加以考察，這樣才能正確估價自己的實力。二，適當舉行業(yè)務培訓班、研討班。這些培訓班、研討班既要邀請造詣較深的專家參加研討，又要推舉不同層次的人員、選擇不同類型的“范文”進行評說和分析，使全體參加人員都能從中悟出要旨。三，以老帶新，共同提高。比如新進入黨史研究部門的業(yè)務人員（包括博士生、碩士生和本科生等），可采取一帶一或一帶二的“傳幫帶”的做法，即讓較高造詣的研究員（教授）、副研究員（副教授）等老研究人員對新進來的年輕研究人員進行一對一的業(yè)務指導，使其盡快入門，加速提高研究水平。四，因需選才，以才用人。黨史研究是一項專業(yè)性很強的工作，因此，要消除“官本位”的思想，因為官職的大小與業(yè)務水平的高低未必能成正比，所以力求做到“英雄不問出身”，要注重德才，不宜過于看重學歷和官職，以激發(fā)大家的積極性。五，物色好苗子，主動壓擔子。由于每個人成長的背景不同，環(huán)境各異，加上天資有別，勤奮不一，致使任何一個單位的成員都不可能處在同一個水平上。因此，黨史研究部門應在全面培育人才的基礎(chǔ)上，著力物色品學兼優(yōu)的好苗子，特別是中青年研究人員，有意識地給他們下任務、出課題、壓擔子，并盡量提供有利、適宜的研究環(huán)境，讓他們盡快成為領(lǐng)軍人物，鍛造未來的黨史大家。

當然，黨史人才的培養(yǎng)和黨史研究的深化問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羅列幾條綱綱就能達到目的的，而必須經(jīng)過長期艱苦的努力，必須有各方面的配合協(xié)助，必須有良好的研究環(huán)境（包括政治環(huán)境、工作環(huán)境和生活環(huán)境），并必須經(jīng)過個人付出的辛勤勞動，方能達成其事。

以上所談，權(quán)當是應你們所出題目的一份“答卷”吧，或許是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不過，這也確是本人從事黨史、現(xiàn)代史研究的一些體會和看法，僅為一家之言，以作拋玉之磚，期待大家共同探討，為深化黨史研究以奉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