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兒
上周四下午自習的時候,我不知道腦子里的哪根筋搭錯了,寫了一張紙條給同寢室的張瓊。上面只有一行字:“我很喜歡你,能和你在一起嗎?”沒有署名。我當時只是想惡作劇一把,看看她會有什么反應,至于會有什么結果,覺得最多晚上臥談會的時候大家應該都把這件事作為當天的笑料,一笑而過。
但事情的發(fā)展卻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和她的座位只隔著一條走廊。趁著她去上廁所的間隙放在她桌上的紙條很快被她發(fā)現(xiàn)了。當時教室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大多都在趕作業(yè)。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她看著那張紙條,完全沒有開心的表情。一開始我心中還在暗笑,不知道她會以為是誰給她的紙條,等她說出來后可以笑笑她,完成這個惡作劇。
可是當她憋著一臉的緊張問我有沒有看到誰剛才走過她的桌子的時候,我開始有點兒后悔和她開這個玩笑了?;蛟S在別人眼里這只是一個小玩笑,但顯然她當真了?,F(xiàn)在想來,如果當時我馬上跟她說是我寫的,不要介意,那么哪怕當時她說我兩句,事情可能也就過去了??上耶敃r不知怎么想的,只是告訴她沒看見。
接著,她開始問另外兩個當時在教室里的室友。她們的位子在我們的前面,所以當然也是沒看到。接著她把紙條的事情告訴了我們,還問我們覺得像是誰的字跡。不過我寫的時候就特別注意了筆跡,所以大家都沒認出來。
吃晚飯的時候趁著她去打飯,我把這件事是我做的告訴了另外兩個室友——蔡蕊和周怡。蔡蕊比較大大咧咧,她說:“哈哈,我就知道是我們寢室的人干的。沒事兒,待會兒跟張瓊說一下就行了,一個小玩笑而已?!敝茆鶇s不這么看,她說要不還是快點告訴張瓊吧,她覺得張瓊都快哭了。我則很矛盾。張瓊打完飯回來的時候,還是保持著眉頭緊鎖的樣子,一直在問我們會是誰做這種事情。蔡蕊和周怡都安慰了她幾句,說這沒什么大不了的,管他是誰呢?反正就當沒看到過就好。
我心里也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這件事能不能就這樣過去了,雖然今天很介意,但是明天可能就會忘了的。吃完飯后,周怡悄悄跟我說,她覺得張瓊恐怕沒有把這件事情當成玩笑,讓我還是快點自己去告訴她。而我當時仍然很矛盾。說實話,那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其實我有點兒怕張瓊。
張瓊人漂亮成績也好,但她是一個非常較真的人。平常我們在一起開玩笑什么的,說一些腦筋急轉彎,她常常會抓住里面的邏輯錯誤不放,非要找出個究竟,而不是像大多數(shù)人那樣笑著就過去了??梢哉f,她也不大開得起玩笑。但有一點是大家都知道的,就是有不少男生喜歡她。所以當這個惡作劇的念頭出現(xiàn)在我腦子里的時候,我才會一時腦熱找她開這個玩笑。但其實她是最不該被選擇的人,如果我能夠稍微多考慮一下的話。
洗完澡回到寢室,張瓊和周怡一塊兒去打水。我和蔡蕊在寢室,蔡蕊還安慰了我?guī)拙洌f是這件事什么都算不上,不用擔心。她剛說完,我就聽見走廊里突然發(fā)出很大的響聲,原來是張瓊打完水回來了。她當時非常激動地在走廊里跑著,一邊跑一邊叫我的名字。我剛才聽到的響聲就是她在叫我的名字。一到寢室門口,她就把手里的熱水瓶給摔了,指著我,一邊哭一邊說:“你干嗎要開這種玩笑!你想干什么啊你?!蔽耶敃r完全懵了,真沒想到她會是這么大的反應。周怡跟著她進了寢室,對我和蔡蕊說,剛才張瓊說想去找老師,所以她才把這件事的原委直接告訴了她。
“我錯了,張瓊,我沒想到你會這么生氣,原諒我好嗎?字條是我寫的,我什么意思都沒有,我就是想和你開個玩笑,我沒想到你會這么生氣?!蔽耶敃r也非常著急,所以馬上道歉了。可是張瓊依然哭得很厲害,她把門一摔,進了寢室,然后趴在床上大哭不止。我當時都有點傻了??吹绞虑樽兂蛇@個樣子,周怡和蔡蕊也站在一旁,不知道說什么好。后來晚自習的時間到了,張瓊也沒有去教室的意思。我們決定讓周怡留下來陪她,然后向老師請個假。
去教室的路上,蔡蕊跟我說,她也沒想到張瓊竟然會這么開不起玩笑,不過她覺得這件事我雖然有錯,但錯得很有限,讓我不要太內(nèi)疚了。
晚上熄燈前,張瓊一直沒理我們?nèi)魏我粋€人,大家睡在床上,一句話都沒有。雖然我晚自習回來后又向張瓊道了歉,可她還是沒理我。走進走出的時候她的火氣仍然非常大,放東西的時候都是乒乒乓乓的聲音。
第二天一早,我被一聲巨響吵醒了,是張瓊起來去盥洗室的摔門聲,那個時候起床鈴還沒響。我知道她依然在生氣。
而蔡蕊則抱怨道:“多大的一件事啊,有什么好氣的,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沒想到被張瓊聽到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其實你們早就知道那張紙條是她寫的,我問你們的時候你們都知道,在心里笑我呢!”
“張瓊說什么呢你。沒錯我是比你早知道,可她寫的時候可沒告訴我。這件事情,不管到哪里去說,都算不上什么,你簡直不可理喻你知道嗎?”
事情發(fā)展到這里,變成了蔡蕊和張瓊之間的爭吵,我站在一旁,也不敢勸,畢竟我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周怡在一旁勸她們算了,再吵下去全班都要知道了,她們才結束了爭吵。
從那天早上開始,她們就不再說話了,當然張瓊也沒跟我說過話。可是說心里話,過了這么幾天后,我覺得錯不在自己,在這件事上張瓊有點太小題大做了。我道歉了好幾次,她也沒理我,說實話我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換句話說,如果這張紙是她寫給我的,我最多用呵她癢來“教訓”她。我們已經(jīng)高二了,學校里談戀愛的同學也是有的,真沒想到她竟然會這么介意。
但整件事讓我最介意的是我們原先是做什么都在一起仿佛連體嬰的四個人,本來覺得不僅是同學,更是可以無話不說的好友,但其實我根本不了解她們。我只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和個性加在她們身上,我覺得這件事情我不會介意,那她們肯定也不會。但事實卻完全不是這樣的,實際上我根本不了解她們。不知道是我太遲鈍還是所謂的同學和室友其實根本算不上是朋友,所以來往的時候本來就不應該無所顧忌。
我現(xiàn)在只是后悔因為我讓原本和睦的室友關系變得劍拔弩張。大家見面都不說話,所有活動現(xiàn)在都各管各了。離畢業(yè)還有很久很久,不知道現(xiàn)在這樣的氣氛還會僵持多久。班上也有同學看出了我們的不和,可到底為什么我們誰都說不出口。哎,如果當時我沒寫這張紙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