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懷苑 周文駿 楊霞
摘 要:隨著語音實驗學的不斷發(fā)展,許多過去無法解答或欠缺數據、實驗證明的語音問題,現在都有更精準、確切的結論。然而,今天用于指稱漢語語音的各種述語仍然沿用上世紀50年代前的名稱,這些命名有些不符合科學理論,有些缺乏命名的指涉功能,有些是一名多物或一物多名,對漢語語音的系統(tǒng)性、漢語教學及推廣都有一定的障礙。本文將集中討論普通話聲調命名的問題,旨在厘清漢語拼音中各種有關聲調的概念,對各種聲調稱謂進行對比剖析,提出既能滿足聲調的理論基礎,又不損害述語簡便性的名稱,藉此提高普通話聲調命名的科學性及漢語教學的成效。
關鍵詞:聲調 輕聲 簡單調 復合調
一、引言
1958年,《漢語拼音方案》的公布與推行,帶動了我國語音實驗研究的發(fā)展。在現代科技迅猛發(fā)展的信息時代,語音成為許多研究領域的“寵兒”,就連香港這塊語音貧瘠的土地,漢語拼音也隨著普通話作為獨立課程的開設進入了課堂。然而,我們也非常遺憾地看到:幾乎成了普通話課堂教學主角的漢語拼音,其教學成效卻遠未如人意。原因何在?
我們認為,教育者必須先受教育。從事漢語教學的老師必須對所教語言有較全面、深入的認識。要做到這一點,首先要掌握所教語言的語音系統(tǒng)。但是,在香港的教學現實中,教師們卻難以在知識層面和教學技巧等方面得到足夠的支持和培訓。鑒于此,我們就在教學過程中邊學、邊教、邊探討,期望能摸索出一套既符合國家語言文字規(guī)范化的要求,又跟得上語音學在信息時代迅猛發(fā)展的步伐的知識體系,以滿足學習者的迫切需求,并實踐我們先進的教育理念。
下面從“廓清聲調的概念與明確輕聲的歸屬”“簡單調、復合調與韻調一體的新概念”和“調類的劃分與命名”這三方面展開探討,并從中提出我們對聲調命名的一些看法,求證于方家。
二、廓清聲調的概念與明確輕聲的歸屬
聲調是聲調語言的根本特征。較之聲母和韻母,它的數量少、能量大,卻比較抽象,故而成了教學的重點和難點,這已是學界的共識?,F實中,普通話語音教學通常先教聲調,之后才教聲母和韻母,可見對聲調教學的重視。然而,使人困惑的是,為什么無論教師怎么想方設法地施教,效果仍然不理想?回想筆者執(zhí)教之初,也遇到過相同的境況。我們往往是照本宣科地,其實是囫圇吞棗地教學,例如,按照教材的內容與編排,告訴學生普通話有四個聲調、輕聲是變調……但什么是聲調?為什么輕聲是變調而不是聲調?連自己都還沒有弄清楚,又怎么能進行卓有成效的教學呢?意識到這個問題以后,我們即從服務教學出發(fā),開始了對聲調進行認真的探討。
教科書提供不了答案,我們就去找工具書。首先找發(fā)行量最大、公信力最強、最具權威的《現代漢語詞典》(簡稱《現漢》,下同)。
《現漢》中有關“聲調”概念的描述有3處:
1.【聲調】shēngdiào ①音調②字調。(1132頁)
2.【字調】zìdìào 字音的高低升降。也叫聲調。參看1197頁【四聲】。(1671頁)
3.【四聲】sìshēng ①古漢語字調有平聲、上聲、去聲、入聲四類,叫做四聲。②普通話的字調有陰平(讀高平調,符號是“-”)、陽平(讀高升調,符號是“”)、上聲(讀先降后升的曲折調,符號是“ˇ”)、去聲(讀降調,符號是“ˋ”)四類,也叫四聲(輕聲在外)。③泛指字調。(1197頁)
經過學習、分析以上3個詞條,我們認識了“四聲”,因為它的釋義非常清楚;我們也認識了聲調和字調的關系,因為寫得明確;但到底什么是聲調?我們仍然似懂非懂,因為聲調概念的描述比較籠統(tǒng)、模糊。難以從字面去解讀聲調的內涵,也難以從聲調的概念中找到劃分聲調類別的根據。
我們鍥而不舍地繼續(xù)在眾多的語音專著中去探索。終于在著名語音專家趙元任先生編制的一套五度標調符號/圖表中找到了一個比較明確而有啟發(fā)意義的答案。趙先生把漢語聲調的特點編制在這套符號中:每一個聲調都有兩個或三個音高,例如55、35、214和51等。圖表顯示的音高是點,是靜止的;從開始發(fā)音的音高延續(xù)到收音的另一個音高,整個發(fā)音的連續(xù)過程(音程)是成線型的,是動態(tài)的;不同的音高(調值)和走向(調型)劃分出不同的調類,使抽象無形的聲調豁然變得具體而生動。
基于以上認識,我們對聲調的概念作了如下的表述:【聲調】shēngdiào 聲調就是字調,一個字音的起、止音高走向就是這個字的聲調。我們認為這樣的表述比較具體、清晰,學習者可以通過對這一概念的解讀,比較準確、全面地認識聲調,還可以為調類的劃分打下基礎。至于“字調”就可以簡述為:【字調】zìdiào 也叫聲調。見1132頁【聲調】。
聲調的概念廓清了,解決輕聲的歸屬問題也就有理可循了。
聲調就是字調。每一個字都有自己固定的聲調,而且字調在單念時是不會改變的。毫無疑問,“的、了、吧、嗎”等都是字,它們不屬于四聲中的任何一類,但都有聲調概念中所描述的起、止音高和走向:起音是3,止音是2,音高走向是由中往低走——具備了聲調的所有特質,只是音長比較短而已。人們總不把它當聲調看,原因實在是說不清楚。
其實,輕聲的歸屬問題,《現漢》在【四聲】的詞條中已經提及:普通話的陰平(聲)、陽平(聲)、上聲、去聲四類,也叫四聲(輕聲在外)。括號里頭的四個字告訴我們,輕聲也是一種聲調,但不包括在“四聲”之中。只是人們沒有注意或沒有理會而已。這使我們聯(lián)想到另外一個事實——《漢語拼音方案》的第四部分“聲調符號”清楚表示(大意):四個符號(- ˇ ˋ),五個聲調(陰平、陽平、上聲、去聲、輕聲),輕聲不標號。如果人們仍然堅持說普通話只有四個聲調的話,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詞典第290頁的兩個詞條吧:
1.【調類】diàolèi 有聲調的語言中聲調的類別。古漢語的調類有四個,就是平聲、上聲、去聲、入聲。普通話的調類有五個,就是陰平、陽平、上聲、去聲、輕聲。
2.【調號】diàohào 表示字調的符號?!稘h語拼音方案》的調號,陰平是“-”(?。柶绞恰啊保èⅲ?,上聲是“ˇ”(ǎ),去聲是“ˋ”(à),輕聲無號(a)。
看了這兩個詞條的解說以后,我們就不應該再懷疑輕聲的歸屬,而應該讓它回歸聲調的大家庭。經過學習、理解以上的內容之后,我們確認了普通話有五個聲調——“四聲”加“輕聲”的事實,并且,把輕聲和四聲放在一起同時施教,即進行五個聲調的整體教學:“巴bā、拔bá、把bǎ、爸bà、吧ba”“媽mā、麻má、馬mǎ、罵mà、嗎ma”,這樣明了的聲調概念和恰當的教學安排,既符合語言實際,又能提高教學效果,何樂而不為呢?我們認為,語音教學計劃的編排不應該硬是把使用率最高的“的、了”等字所代表的輕聲聲調,押后到語音教學的后期當作“變調”來教,否則,勢必使?jié)h語語音知識的傳授和教學體系的安排產生錯亂,直接影響學生對地道普通話的認識與掌握,也使普通話的口語教學在起始階段寸步難行。
三、簡單調、復合調與韻調一體的新概念
在認識聲調、理解聲調新概念的過程中,我們有兩點特別的感悟:一是每一個聲調必定擁有“起、止”兩個或三個音高(包括處在“起、止”兩個音高之間的另一個音高);二是“音”和“音高”的含義與關系。此“音”指的是字音中的元音,即韻母;“音高”指的是元音韻母的發(fā)音頻率,即聲調。雖然有“音”才有“音高”,但沒有“音高”,這個“音”也是發(fā)不出來的。一句話:“音”和“音高”,即韻母和聲調是互相依存,不能分割的。
趙元任先生把聲調的類型標分為三種:一種標名/命名為“直線調”,包括平調、升調和降調,如普通話的陰平、陽平和去聲;一種命名為“曲折調”,包括降升調和升降調,如普通話的上聲;第三種命名為“短促調”,如粵語的入聲。趙元任先生對聲調類型的標分及命名,為聲調的研究和教學奠定了扎實的基礎。
我們把“直線調”放在聲調的新概念中去解讀,它就是只有“起、止”兩個音高的聲調。包括三個基本調型:“起、止”音高相同的平調、低起高止的升調和高起低止的降調。而各個基本類型又可根據起止音高的不同再細分為不同的調類,如平調可細分為高起高止的高平調、中起中止的中平調、低起低止的低平調;升調又可細分為中起高止的中升調、低起中止的低升調;降調則可細分為高起低止的高降調、中起低止的中降調和(次)低起低止的低降調……這些聲調從起音音高直接走向止音音高,連續(xù)發(fā)音的方向是單一不變的,如普通話的陰平(55)、陽平(35)、去聲(51)和輕聲(32)都屬于這一類型的聲調。我們把單向變化的“平、升、降”三個聲調定為“基本調型”,并在教聲調時把它作為基本功對學生進行訓練,等學生能分辨、掌握這三種基本調型之后,再要求他們把握好“起、止”音高的準確高度(特別是起音的音高),才能鍛煉出分辨并掌握不同調類的能力。這樣的聲調教學才是具體可行且有效的。字調的“平、升、降”三個“基本調型”也適應用于句調的教學和其他各種語言的語調教學。
再來對“曲折調”進行解讀。這是一種擁有三個(甚至四個)音高(包括“起、止”音高在內)的聲調。三個音高使得其音高走向有曲折的變化。一般來說,這類聲調只有兩種復合類型,就是降升調和升降調。例如普通話的上聲(213,而不是214)就屬于降升調,兩折的類型。嚴格說來,普通話的上聲是2113/2,有“次低、低、低、中”四個音高,走向是先降后平再升起的三折變化的“曲折調”,但它多以低降或低升的形式出現,學界把這兩種情況都說成是變調:把前部分低降稱之為“半上”/“半上聲”/“半三聲”或“前半三聲”,把后部分低升說成是變讀為第二聲。這樣的認識、這樣的結論,必然會作出先教難而少用的原調,再教常用而容易掌握的“變調”的安排??上攵?,會有怎樣的教學效果。徐世榮先生認為上聲的這兩種變調都是“在原調本身范圍內的變化”,命名為“半上”和“直上”。我們認為這種觀點比較符合語音實際,有利于教學,就把它應用到三聲的教學之中去。應用前,我們做了兩項工作,一是選用了“前半三聲”這個名稱,同時給“直上”起了個名字叫“后半三聲”,與“前半三聲”相呼應;二是特意為這兩個半三聲設計了兩個聲調符號和。然后便名正言順地先讓學生掌握既簡單又實用的兩個半調,再讓學生掌握全調,即掌握了“前半三聲”與“后半三聲”之后,才把它們合并成全三聲。這樣的教學安排既降低了教學的難度,又使學生嘗到學以致用的甜頭,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遠比先教使用率低又難以掌握的全上聲/全三聲、把半調當作變調來教的傳統(tǒng)教學合理、實用、容易得多。
我們知道,在國際語音教學體系中,元音被分為單元音和復元音兩大類;國內的語音教學也把韻母分成單韻母和復韻母兩大類,也有單音節(jié)詞和復音節(jié)詞的稱說習慣。為了便于理解和教學,我們把聲調歸納為“簡單調”和“復合調”兩大類,替代“直線調”和“曲折調”加以應用,使語音系統(tǒng)的術語相互關聯(lián),觸類旁通。
在聲調的教學與探討中我們的第二個感悟是聲調與韻母的關系。如前所述,它們的關系是一種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密切關系。換句話說,韻母和聲調是互相依存,不能分割的一個整體。我們把韻調的這種關系描述/命名為“韻調一體”。對這一理念的感悟和命名使我們很興奮,因為它不僅加深了我們對聲調和韻母的認識,更改變了我們對聲調和韻母的教學模式和方法?!绊嵳{一體”意味著韻調教學必須同步進行,我們的教學安排和教學方法必須做相應改進。實踐證明,這種新的教學理念和方法,能使以音節(jié)為核心的直讀法一步到位,解決了推廣直讀法的一個技術難題。同時,也使我們的優(yōu)化拼音教學體系的設計與教材編排趨于完善,從零聲母音節(jié)入手,把語音知識的灌輸和直讀音節(jié)技巧的培養(yǎng)結合起來,取得了令人鼓舞的教學成效。(《漢語拼音直讀法的教學體系的設計與教學方法建議》一文也在2010年的中國語文現代化第一屆國際會議上得到了肯定。)
四、調類的劃分與命名
目前,《漢語拼音方案》把普通話的聲調命名為“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和“輕聲”,教學界習慣用“陰陽上去”統(tǒng)稱普通話的聲調(誤以為普通話只有四個聲調,輕聲被排除在外)。古代漢語以“平、上、去、入”四個字代表四種聲調(韻書把所有漢字按聲調類型分別歸于“平、上、去、入”這四個調類之中),這種命名法是拿文字本身去代表調類的?,F代漢語沿用此法命名聲調,普通話沒有入聲,平聲則分化出陰平和陽平兩個聲調,成為新四聲,用“陰陽上去”來代表這四個調類(注意代表上聲的“上”字要發(fā)shǎng,不發(fā)shàng)。另外,普通話還多了一個音長短、音色模糊的聲調,被命名為輕聲。然而,我們都知道“平、上、去、入”由于漢語語音歷史的演化及各方言之間的差異,產生了不同的格局。今天,“平、上、去、入”充其量只是一種籠統(tǒng)的傳統(tǒng)聲調名稱,與字音本身的調值無直接關系,也無助于聲調的教與學。
由于“陰陽上去”的名稱對不識漢字的學習者來說是毫無意義的,甚至成了學習的負擔,因此,當有人提出以“第一聲、第二聲、第三聲、第四聲、第五聲(第五聲是我們加上去的)”替代“陰平、陽平、上聲、去聲、輕聲”來稱呼普通話的調類的時候,便被廣泛采用,成為了主流。比如對外漢語教學中使用“the first,second,third,fourth tone,fifth(zeroth) tone”去指稱普通話的聲調就是一個明顯的例證。仔細琢磨一下,這組以“陰陽上去輕”的先后順序而設定的聲調叫法/替稱,雖然可以減輕學習者記憶聲調名稱的負擔,但“一、二、三、四、五”比“陰、陽、上、去、輕聲”聲調的特征更遠更疏,更加缺乏科學理論的支持。學習者只能通過這一順序去記憶,憑“感覺”去捉摸各個聲調的實際讀音。
其后,隨著人們對聲調認識的提高,一種把聲調的排列順序與聲調的特征結合起來稱說聲調的方法得到了大家的認同?!耙宦暺?、二聲升、三聲曲、四聲降、五聲輕”,簡單明了地把聲調的重要特征——調型表述出來,有利于聲調教學的操作。然而聲調的特征不止一個,用一個字難以概括出聲調的全部特征來。而且,“曲”字的表意比較籠統(tǒng),“輕”字又未能切中該聲調的重要特征。
為了能更科學地為普通話的聲調命名,我們有必要先探討普通話的調類特征,以便篩選或設計出既能準確描述聲調特征,又能使人一目了然的名稱來。根據石鋒(1994)所做的實驗發(fā)現,陰平調是位于調域上半部的平調。雖然有的調型呈微升、微降之勢,但音高起伏不超過半度,因此,我們用“高而平”來形容陰平調。陽平調是從調域中部到調域頂部的升調,我們可以用“中升”來形容陽平調。上聲調是在調域底線處的曲折調,它的特點是“低”和“凹”(調型曲線在底部幅度最大,構成降、平、升的形狀),因此可以用“低降升”或“低降平升”來形容上聲調。去聲調從調域頂部到調域底部,是典型的高降調,下降的幅度由4~5度到0~1度,故我們可以用“高降”來描述去聲調的特征。請看以下有關普通話聲調調類特征的矩陣圖:
55 35 2113 51 32
平 + - - -
升 - + + -
降 - - + + +
高 + - - +
中 - + + - +
低 - - + -
短 +
以上對聲調概念的表述與矩陣圖所顯示調類的聲調特征完全吻合。鑒于調類的特征主要是由起止音高和音高走向(音程軌跡,或叫調型)兩個元素組成的。(起、止兩個音高,又以起音的音高為要,因為起音的音高把握準了,連著音高走向,就能達至收/止音的音高,完成整個聲調的發(fā)音。)因此,我們建議:以字音/音節(jié)的起音音高和調型來命名聲調。具體說來,就是用兩個字來命名簡單調、用三個字來命名復合調:第一個字表起音的音高、第二和第三個字表示調型。例如起音的音高是高,調型是平的,稱為“高平”調,即第一聲;起音的音高是中,調型是升的,稱為“中升”調,即第二聲;起音的音高是次低,調型是先降后升的,稱為“低降升”調,即第三聲;起音的音高是高,調型是降的,稱為“高降”調,即第四聲;起音的音高是中,調型是降的,稱為“中降”調,即第五聲,由于這個聲調有一個與其他四個聲調不同的特征——短,所以,可稱為“中降短”調?!案咂健薄爸猩薄暗徒瞪薄案呓怠?和“中降短”分別代替“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和“輕聲”。正好與對外漢語教學里的英文表述不謀而合。 如“高平”為“high flat tone”,“中升”為“mid rising tone”,“低降升”為“l(fā)ow falling rising tone”,“高降”為“high falling tone”,“中降短”為“mid falling short tone”。我們也可以把調序與調名連起來稱說:“一聲高平、二聲中升、三聲低降升/三聲降升、四聲高降、五聲中降短/輕短”,使教學更加順暢,更富成效。
關于輕聲的命名問題,如上文所說,輕聲屬于普通話調類的一種,研究實驗證明它呈一種中降的調型,用五度制標示的話,它的音高是32,把它定名為“中降”完全符合我們的命名原則。但是,過去我們常用“短而弱”來形容輕聲的聲調,許多漢語語音學或教科書都把輕聲介定為音節(jié)的弱化,是“丟調子”,對外漢語就有“l(fā)ight tone/toneless tone”的說法。事實上,輕聲字的音強和相對的非輕聲字差不多,這個結論在林燾、郭錦桴的語音實驗里都得到了證明,故用“輕”來命名不但欠準確,還會讓人誤會,認為“小聲一點就是輕聲”。此外,林燾做的語音實驗發(fā)現雙音節(jié)詞的總音長越短,人耳聽辨輕聲的能力就越低,這說明音長對于分辨輕聲有很關鍵的作用,也就是說“短”是輕聲的一個重要特征。因此,我們建議用“中降短調(mid falling short tone)”代替“輕聲”的叫法。當然,為了滿足述語的簡便的要求,只用“中降(mid falling tone)”來稱說也是可以的。
值得一提的是,以上的聲調調值的分析是從語言靜態(tài)的角度去考慮的。單念漢字的調值,就是指該字音在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影響時的調值。它能把聲調的內涵與其名稱有機地結合起來,讓人一目了然地了解字音的起、止音高及走向,有利于老師解說及學生理解,從而提高聲調教學的效能。同時,學習者掌握了字音的“高、中、低”與“平、升、降”的變化,對語調學習也大有裨益。
五、結語
經過十多年的教學與探討,我們對聲調的認識一步一步地提高,教學方法也隨之不斷地改進。在聲調教學過程中,我們根據自己對它的認識和感悟,先后提出過“全調”“半調”“后半三聲”“五個聲調”的觀點和“簡單調”“復合調”“基本調型”“韻調一體”等術語以及相應的教學方法,目的只是提高教學效能。如今,又在定義了聲調的概念之后,提出了以字音的起音音高及其走向(即調型)為聲調的命名原則的建議,目的是準確、科學地描述調類的聲調特征,發(fā)揮名稱的指涉功能,冀望能收到拋磚引玉之效,讓概念的廓清、術語的厘定、系統(tǒng)的更新,能有利于漢語教學與民族文化的推廣。
參考文獻:
[1]曹劍芬.現代語音基礎知識[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
[2]郭錦桴.漢語聲調語調闡要與探索[M].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
社,1993.
[3]林燾,王理嘉.北京語音實驗錄[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85.
[4]吳欣欣,管錫華主編.多功能漢語拼音詞典[M].太原:書海出版
社,2001.
[5]吳宗濟,林茂燦.實驗語音學概要[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
1989.
[6]石鋒,廖榮蓉.語音叢稿[M].北京: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94.
[7]蘇培成主編.信息網絡時代的漢語拼音[M].北京:語文出版社,
2003.
[8]熊懷苑.漢語拼音優(yōu)化教學實驗教材[M].北京:語文出版社,
2006.
[9]徐世榮.普通話語音常識[M].北京:語文出版社,1993.
[10]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現代漢語詞典[Z].北
京:商務印書館,2002.
[11]周有光.漢語拼音文化津梁[M].北京:生活 讀書 新知 三聯(lián)書
店,2007.
[12]朱曉農.術語命名的原則、方法、標準——以中文語音學術語
為例[J].語言研究集刊,2008,(4).
(熊懷苑 香港拼音優(yōu)化教學促進會;周文駿 香港理工大學香港專上學院;楊霞 廣州 廣東嶺南職業(yè)技術學院 5106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