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邊有一對小情侶在說話,男孩給女孩輕輕地唱著《你若成風》,跑調(diào)了,但我沒笑。
“葉子,我喜歡你?!蹦憧粗艺f?!芭?。”許久,我才蹦出這一個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的確,我一直在聽他們唱歌?!澳?,我們在一起吧?!蹦銢]有用疑問語氣,而是肯定地說。我回答也很果斷:“不行。”
好困,于是我回宿舍睡覺去了,只留你站在原地。夢中你說,我們在一起吧,我說,好。
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也沒有看清你的樣子,只依稀記得你有一雙大而明亮的眼睛,像那晚的星?!澳阏鎵蛎院?,I 服了 you !”你曾經(jīng)的同學兼我現(xiàn)在的朋友就整日在我耳邊嘮叨:“他叫小樹,人家從未談過戀愛,他很喜歡你的……”我不知道你賄賂了她多少銀子,總之她很盡責。于是我記住了你,小樹。
你沒有死心,就算我拒絕了你,你仍然一天兩封情書地交到我手里,親眼看著我看完才肯走。如果你是想滴水穿石,那你錯了,我不是石頭,而是塊鐵,一塊生了銹的鐵。你見過哪塊鐵被水滴穿透?而且你的情書寫得也真夠爛的,哪個男生追求女生會這么寫:“葉子,我今天吃了四兩米飯和一個雞蛋,外加兩根香腸。上英語課時睡覺流口水了……”你問我文筆怎么樣,我望著你亮晶晶的大眼睛說,還行,只是好得不太明顯。
終于在我拒絕看你的第三封信后你生氣了,從此有半年多時間沒收到你的信。我想,這樣也許是最好的,對你,也對我。
朋友說你又戀愛了,你個花心大蘿卜!那個女孩大家都說與我很像,特別是那雙眼睛。我一口一口地喝著檸檬味奶茶,說,是嗎。嗯,有點酸,又有點苦。以后再也不買了。
后來,你又寫信了,這次是一大本,你說這是半年來每天都寫給我的。“葉子,這節(jié)課后我來你們班看過你了,你在看書,沒注意到我?!薄叭~子,我發(fā)現(xiàn)你很懶,總是呆在座位上,弄得我想和你‘偶然’相遇也不行。”“葉子,我終于看見你笑了,真好看……”突然心口酸酸的,眼前浮現(xiàn)出你的樣子,很傻很傻的笑。
我終于回信了,只有半頁紙,紙的上半截被同桌撕去擦口水了。我一筆一筆重重地寫:“對不起,但謝謝你。”寫到這兒筆斷了,只留下一個觸目驚心的墨團在紙上擴散開來,像一朵未開便枯萎的花……
你又來了,拿著一瓶牛奶、一個面包。你還是那樣沒心沒肺地笑。你說:“葉子,我發(fā)現(xiàn)你真的很懶耶,懶到不去吃早晚點,就因為怕冷?!蔽业谝淮握J真地看著你的眼睛:“我媽說不允許隨便吃別人的東西。”“葉子,難道我在你心里真的只是‘別人’嗎?”那晚天色不大好,星星沒有了往日的光芒,像蒙上了一層紗般暗淡。
小樹,你丫的真狠,我吃過你的面包和牛奶就拉肚子了,第二天我來學校準備向你興師問罪時,他們卻說你出事了,在醫(yī)院呢。我捂著肚子,咬著牙問,死了嗎?朋友驚奇地看著我,還說我狠。你沒死,只是退學了。
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禍害留千年嘛,你還要繼續(xù)危害這個世界呢。
那天晚上,我哭了很長時間,這是我第一次這么沒形象地哭。朋友問我怎么了,我說肚子疼。沒有人知道,我的心更疼,好像被人割去了一塊似的。小樹,你怎么這么倒霉呀,走路都會被車撞,是不是和我呆一起時間長了,被傳染了呀。
緊接而來的考試把你從我的生活中沖淡了,但我記得,葉子淡綠色的青春里,有一個像樹一樣的男孩,叫小樹。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