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企圖去完整地評價這個世界,但卻徒勞無功,因為世界太大、人太多,而憑我一個人的主觀感受,頂多也只能感受到個體世界。但是在這個世界里,所有事物的顏色、好壞都只由我一人決定,不高興就是遍地碎玻璃,開心了就是遍地小花朵。我固執(zhí)地堅守著自己的愛好,哪怕一點一滴都悉心收集起來。
【同學】
我一直堅信,你們的每一張臉都是真實的。明明還有那么一絲乳臭未干的氣味,卻對小學生不屑一顧,好像全然忘記了你們小學時也曾經(jīng)對故意表現(xiàn)出沉穩(wěn)樣子的初中生有著濃濃的嫉妒。夾在兒童和成年人的中間,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感到尷尬,但是年輕,總是好的。
我已經(jīng)很滿足,有能在一起說話、抱怨的好友就夠了。很多人會吵、會鬧,非??蓯郏瑓s并不能靠近,僅僅只是可以一起玩鬧的朋友。但就算只是坐在某一個角落,聽他們肆無忌憚的玩笑和吵鬧,我也能把生活變成臉頰上興奮的淺淺紅色。我相信笑容是最簡單卻最真誠的一種相信,所以我在畢業(yè)之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和他們在一起說笑。不管談論什么話題,能和他們一樣酣暢淋漓地大笑就夠了,也許有一些傻氣,但是我卻感到幸福。
【夢】
夢是個挺玄乎的東西。
在夏天的時候,夢如同被豐沛的雨水灌溉之后瘋長的綠色植物一樣來得輕易。夢的內(nèi)容各異,似乎“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也并非那么準確。我還清楚地記得初秋時節(jié)做的一個夢:一個剛學會穿高跟鞋的女孩在柔和的藍紫色夏夜行走,她踩著石頭越過清澈的溪水,草地上花朵、花瓣層疊繁復,豐滿美麗,顏色因夜晚的到來而顯得神秘。我醒來的時候看見窗外香樟樹“簌簌”掉下了葉子——秋天已經(jīng)來臨,莫不是夏天給我托了一個夢,與我告別?興許夢是害怕重量的,過于沉重的睡眠讓夢境如隔著重霧般不清晰,醒來時再回憶竟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我感謝世界的善良,把所有美景毫無保留地贈送。盡管時間不再回頭,也許這一刻你所擁有的,下一秒就要歸零,但是我們也要對世界的善良心存感激??梢宰屛乙詨舻男问饺涯?,這是莫大的幸運。
【幻覺】
我的視覺也許是不可以相信的,那些常常憑空顯現(xiàn)的圖像到底是想象的還是真實的,我分辨不清。
出現(xiàn)在手臂上的三角形甲蟲,它黑色的、油亮亮的甲殼如同漠然的眸子望向我,它在我受到驚嚇、要用力甩開前的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從衣櫥里或是床底下伸出來鮮艷妖嬈、造型夸張的花朵和草木,只停留了一秒便像泄了氣一般迅速地萎縮起來,只剩下毫無生機的暗綠色,保持著各異姿態(tài)的標本;深夜里伏在視網(wǎng)膜上的蟲有纖長的足,我閉上眼反而看得愈加清晰,視界布滿了粗細不一的長足或者它們扯出的細絲。
這只是依附在我眼球上的世界,沉默卻又生生不息。我已習慣了站定后默不作聲地觀望,像一場危險的對峙。似乎是有些可怕的喜悅,這些幻覺被我小心地埋在心底。
【真實】
我覺得,我是這樣地愛著這個世界,我把我所有的熱情都奉獻給它了。我是自私的孩子,我迫切地想占有它,但是還不夠,這一切的美好、幸福都還不夠。我害怕很多東西,害怕時間一分一秒越過我;害怕和親人、朋友的離別;害怕小說里相愛的人不能走在一起;最最害怕長大,走進那個混沌的大社會;或者害怕愛上什么錯的人,在人生的圓圈里留一個缺口。有時候想著想著便不著邊際起來:我也許會有一個家庭,被生活磨得毫無棱角而忘記熱情,日子平淡成無味的水;也許有那么一天,我的心境會改變,放大世界的丑陋,忘掉曾經(jīng)的執(zhí)念。但總有那么一天,我會衰老,那人生的圓無論歪斜還是完滿,都不能重來。
任何的遺憾都會引發(fā)疼痛,我只喜歡圓形,我要這個世界是全然美好的,我不允許那些令人害怕的不完滿存在。盡管我對很多事情都不能深刻地明白,但請允許我這樣天真、虔誠地追逐吧。我知道同學們會面臨畢業(yè),美夢也不是想做就能做,幻覺更是來去毫無征兆,幸福并不是強行占有就能得到的東西。只要我貪心,始終都會有遺憾,所以我已經(jīng)學會一點一點、生硬地將遺憾吞食。
好在我自己的世界是容許我自由地評價的。我認為,我這樣深愛著的世界,就應該是完美的,必然的遺憾只能歸入完美的部分。畢竟,時間像流水一樣,終究要卷走很多東西,時間還是個挑剔的孩子,他喜歡的,總是最美麗、最珍貴的東西。記憶不聲不響地遠遠觀望著這一切,它是一顆寧靜的星,溫柔地照耀著湍急的流水,所有被照到的幸福都會化作薄薄的星光盛開。幸好我被時間的洪水挾裹時有力量依然站立著。
始終要感謝這世界的善良,還能讓我以文字的形式說了這么多。
說我的感激,說我的幸福,說我在默默遠望著。
(指導老師:余曉婧)
(本文獲第十二屆“新作文杯”放膽作文大賽初中組三等獎)
小編肖堯有話說
這是一篇靈思之作。傅璇同學很有文字感,而且思維方式獨特。其實同學、夢、幻覺、真實等,都只是生活中出現(xiàn)的幾個意象,每個人的腦海里都存在著。但對她來說,這些感受是獨特的,所以就有了這篇美文。
有人說,真正天才的作家之所以創(chuàng)作,不是為自己,不是為他人,也不為名利,他們只是有話不得不吐。相信傅璇有這樣的潛質,這從她文章的字里行間,從她那些燦如蓮花的妙喻,還有她明顯比同齡人深刻的思想中都可以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