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斌
(忻州師范學院,忻州 034000)
交際形式 對話 語言游戲
余 斌
(忻州師范學院,忻州 034000)
交際形式、對話和語言游戲都是當前語言研究的熱點范疇。本文從主流交際形式的研究入手,深入分析交際形式觀的新近發(fā)展,進而得出結論:第一,交際形式多種多樣,但是所有交際形式都蘊含“對話”這一本質內核;第二,對話即游戲,是不同參與者之間的游戲;第三,所有游戲中最重要的是語言游戲;第四,現(xiàn)有語言游戲的概念、外延和研究方法都有必要調整。
交際形式;對話;語言游戲
一般認為,交際形式包括獨白、對話和對人對話3種形式;交際形式離不開語言。本文通過對主流交際形式觀及其最新進展的梳理和反思發(fā)現(xiàn),任何交際形式都是對話,是不同主體之間進行的游戲;游戲包括許多類型,但是最主要的還是語言游戲。
就學術界流行的觀點而言,交際(communication)指社會上相互作用的內容層面和信息從報道發(fā)出者向信息接受者(受話人)轉移的人際聯(lián)系這一事實。該過程包括報道的生成、傳遞和接受3個環(huán)節(jié)。其主要目的是確立信息交換參與者之間的相互理解。要達到這一目的,就須要遵守一系列條件。其中,最主要的條件是交際參與者需要發(fā)出或者接受的信息。交際過程、交際過程的結果以及交際相互作用在人類社會中自古以來就吸引著大量思想家和研究者。這說明,人們總能意識到信息對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價值。不過,起初,人們大多關注口語交際。他們認為,口語交際是人的標志性特征之一,而且在動物界獨一無二。其實,所有的語言學及其分支學科開始時都研究借助自然語言實現(xiàn)的各種交際形式。
討論人類交際形式的特點因為下述情況而減弱:從前,20世紀的語言學獲得迅猛發(fā)展,但是科學文獻中卻缺乏自然語言的唯一或者公認界定。20世紀90年代以來,大量研究者都指出這一情況(Chomsky 1991a,b;Hauser et al. 2002;Pinker & Jackendoff 2005)。
人們對語言的評價非常高。20世紀60年代,莫斯科-塔爾圖符號學學派建議把語言界定為主要模式化系統(tǒng),因為人的意識以這一模式化系統(tǒng)為基礎,學會建構各種專業(yè)活動中使用的其他模式化系統(tǒng)。洛特曼極其追隨者在對文化現(xiàn)象進行的符號學分析中開展的工作提出了“次要模式化系統(tǒng)”概念。后者的次要性是就自然語言符號的首要性而言的。屬于次要符號系統(tǒng)的不僅有所有種類的藝術,而且有在某一社會中占主導地位的各種不同的社會活動、行為模式(包括手勢、服裝、舉止、儀式等),甚至有社會團體保持自己歷史記憶和自我意識的傳統(tǒng)方法(神話、歷史、法律系統(tǒng)、宗教信仰等)。符號學中的文化是加工和報道信息的機制。次要模式化系統(tǒng)借助任何社會群體的成員形成的規(guī)約(代碼)來行使功能。與社團內部所有成員對一切可能的代碼作相同理解的自然語言不同,各種次要模式化系統(tǒng)的代碼卻各不相同,人們對代碼的理解和相應代碼使用的可能性取決于個體成員對代碼的掌握程度。我們把自然語言同社會結構和文化結構的符號系統(tǒng)對立起來,同時認為,自然語言是社團所有成員理解相同的模式化系統(tǒng),對次要模式化系統(tǒng)的理解則允許有各種不同。對文化的這種解釋,今天受到動物行為學家和生物符號學家質疑。他們提出元文化在許多生物自然群體中的產生和構成要素問題(Sinha 2004)。要知道,其產生和構成要素體現(xiàn)在相應生物社會行為的特點中。所謂社會性動物和人之所以具有生命組織方面的社會動物學相似性,是因為無論動物世界還是人的世界都具有群體組織規(guī)律(社會等級義務、獲取食物時的合作因素、培育后代,高等動物還具有標準的規(guī)范行為和所謂社會學意義上的儀式)。此外,在認知研究框架中,人們懷疑思維過程與語言是否真的密不可分,而語言與思維何者為第一性的問題實際上已經解決:思維更加重要。
人的社團中使用的所有言語交際形式可以歸為以下3類:獨白言語、對話言語和多交際者言語。在本文中,我們不考慮這些言語中不能視為準確無誤的書面形式,因為它們總是與日常言語形式有所不同,至少只能作為人的自然言語活動修復、類比,作為人的自然言語活動的主觀解釋來研究。書面話語一般可以保證報道的發(fā)出者與報道的接受者之間在時間和空間上分開的交際能夠成功進行;它以視覺符號為信息傳輸渠道,既具有與口頭話語不同的認知成分,又有符號的外部形態(tài)。與口頭言語相比,書面話語是次要的,因為它反映的是在進化方面更加晚近的、在人的心智領域形成的信息加工原則。
在社群日常生活情景中,獨白、對話和多交際者對話以數(shù)量原則為基礎,很容易識別。此處,數(shù)量原則指參與言語交際行為的交際者的數(shù)量。顯然,這一原則很容易成為命名上述3種言語變體的基礎??墒?,在借助這些言語行為來研究傳達報道的內容和形式時,情景呈現(xiàn)出多樣性。
這樣,人們把一個人或者一個陳述者的擴展性話語叫做獨白,而且認為獨白一般是說話人自言自語,不過也可能是發(fā)出或者接受內部言語的一個人的話語(此時的交際行為叫做說話人交際)。比如,思想家的話語由于遠離觀察者而很少研究,因為此時的報道發(fā)出者和接受者都是同一個人,可見他發(fā)揮著十分重要的作用:思想家對相關外顯信息的加工、操作總是發(fā)生在話語的生成之前。有聲獨白是交際行為發(fā)生的最后階段。在這一階段上,內部言語的動態(tài)性特點在完整話語中得到表達。這種話語既可能有具體受話人,也可能沒有具體受話人。就經常發(fā)生的情況而言,不能同意說話人有時根據(jù)獨白的受話人言說這種意見,因為獨白不直接提供受話人的直接反映,此時的受話人僅僅扮演著消極聽話人的角色。信息外顯這一事實本身卻要求有意或者無意地尋找信息的接受者。所以,從獨白看似封閉實則“向自己”開放來看,獨白包含著社會交際的目的。
從結構出發(fā)探討另外兩種言語形式,可以揭示它們對獨白的巨大依賴性,而且將它們區(qū)分開來的數(shù)量特征研究得并不清楚:人們認為對話是發(fā)生在兩個或者幾個人之間以及借助話輪交換而進行的談話,而且多交際者對話也被界定為幾個人的談話。
在獨白與對話之間存在復雜的結構-語義聯(lián)系:(1)獨白與對話對立;(2)獨白與對話之間存在辯證聯(lián)系——獨白可以成為對話的組成部分,在對話條件下實現(xiàn);(3)獨白可以聯(lián)結成為統(tǒng)一的對話話語;(4)獨白可以對話化;(5)獨白在某些情況下可以等同于個體性的主觀對話,似乎專門用來與他人交際,但是可以通過集體原理來表述。
含有對話的情景與含有多交際者情景之間尖銳對立,因為后者可以體現(xiàn)為不同交際者之間各單個對話的總和,而且對話本身不僅可以界定為兩個交際者之間的談話,而且可以界定為大量交際者之間的談話??陬^言語行為總是一個過程,其動態(tài)性特點要求對話、多交際者和獨白對話在形式上相互轉化,雖然前兩種集體言語形式與獨白對立。我們之所以這樣認為,是因為:在話語擴展過程中,交談發(fā)起者不是固定不變,而是在交談參與者中間不斷變化,前一話輪的發(fā)起者在后一話輪中就失去發(fā)起者地位且被其他交談者替代;多交際參與者便分裂為對話,對話也因此分裂為獨白。最后,獨白成為任何交際的基礎,雖然交際總是指向社會群體,言語行為以說話人意識外現(xiàn)的個體報道為基礎。其實,在報道傳輸?shù)臅r刻,提供信息的行為已經在說話人的頭腦中完成了。
獨白言語的基礎性、“原生性”在切夫的口頭話語研究中已經得到有力證明(Chafe 1994)。他依據(jù)管控言語活動的意識和記憶這種認知科學的核心概念,通過實驗表明,意識在話語生成時總是聚焦于某一方面或者某一點,所聚焦的方面或者點顯得最重要。這一情況使他發(fā)現(xiàn),口頭話語的發(fā)展不是平緩、一成不變的,而是經常改變焦點的。
切夫的觀察讓我們談論獨白——其他意識指向的個體知識單個片段外顯的形式——受生物制約。交際相互作用的其余形式——對話和多主體對話,應該作為反映單個觀點的各個獨白話語的總和來研究。
分析各種交際相互作用表明,遠非所有交際相互作用,也遠非總是從屬于言語;有時候,交際相互作用在已經習慣的交換觀點或者姿態(tài)的層級上實現(xiàn)。非口頭(即不使用語言報道的)的譜系很大,因此對它們的研究已經產生了整整一系列哲學、語用學、認知科學和文化學學派:身勢-面部交際問題使認知和信息交換形式、符號-儀式類交際相互作用(禮節(jié)、儀式、服飾)、視覺符號學(電影、線條畫、彩色寫生畫)變得模糊起來。這種類型交際的成功進行證明,思維完全能夠以非語言形式實現(xiàn)人際相互作用,同時使用其他非語言的代碼系統(tǒng)來傳輸和認知信息報道。因此,提出信號系統(tǒng)的主要性/次要性問題,僅僅只能視為部分正確,因為在人類文明發(fā)展歷史時期(以各種人工制品和書面語篇形式留下痕跡以及具有完全可以觀察到的編年史框架的時期),語言逐漸成為交際的主要部分,壓制或者遮蔽其余代碼系統(tǒng)的價值。
在符號和符號系統(tǒng)的系統(tǒng)化過程中區(qū)分出兩個主軸——自然軸和文化軸(又叫自然軸和人工軸);在這兩個軸周圍分布著以下種類的符號系統(tǒng):(1)生物(天生)符號,動物語言屬于詞類。(2)自然(但不是天生)的符號——1)身勢、面部表情、手勢、語調;2)行為、服裝、禮節(jié);3)宗教符號;4)藝術符號;5)自然(民族)語言。(3)人工符號——1)數(shù)學符號;2)地圖符號;3)交通信號。盡管上述分類的某些方面可以爭論(尤其是藝術符號具有自然特點),其中在生物-社會符號行為與文化-社會符號行為之間發(fā)現(xiàn)了進化方面的聯(lián)系;這兩者行為的基礎是所有生物系統(tǒng)都具有普遍交際能力。
研究生物的信息過程,導致好幾個學派的形成。這些學派由研究符號生物基礎的共同興趣聯(lián)合而成。(Kull 1999,F(xiàn)avareau 2007,Barbieri 2008)雖然上述學派存在著各種分歧,但是它們都遵守兩個最重要的原則:(1)符號是生物不可分離的部分,因此在生物與非活物之間存在明顯的分野;遵守該原則,就可以區(qū)分生物符號學與普通符號學,后者允許符號過程存在于物理世界中。(2)符號概念與意義概念應該視為受實體制約的概念,這同樣將生物符號學和一切把地球上生命起源作為超自然干預的可能學說分置于符號學的各種不同方面。(Barbieri 2008a:596)
對發(fā)生在生物世界中的信息過程進行生物符號學研究,使得我們可以實施下述理解:生命離不開交際;個體的生存直接從屬于人們對自己獲得的周圍世界信息的信任,因此也從屬于相應符號能力,即解讀信息報道的熟巧。將生命解讀為符號不間斷發(fā)展過程,消解了傳統(tǒng)上關于物質與精神、自然與文化之間的二分。這種二分在西方哲學中一直占據(jù)主導地位,直到不久前為止。就整體而言,西方哲學的基礎是相信人的理智是文化的產物,而文化的形成從前是現(xiàn)在依然是自然語言所致。生物交際方面的科研工作20世紀下半葉獲得積極發(fā)展。這些工作證明,不僅人而且動物都有感情和理智,而且所有動物都無一例外地憑主觀感知和解釋來自外部的信息。20世紀末、21世紀初的研究成果令人信服地顯示,在符號的生物形式與社會形式之間不可能畫出明晰的界線(Kull 1999,Roepstorff 2001);不僅如此,文化概念正在發(fā)生巨變(Laland et al. 2009)。
今天,已經非常清楚,交際的生物模式與社會模式不僅可以對比,而且應該提出兩種模式在進化上誰繼承誰的問題,應該論證作為基本進化過程的信息交換是一個統(tǒng)一的不間斷過程。這種研究方法的前提是拓展交際的理解范圍,要求將在自然界中得到觀察的所有交際互動形式納入研究對象。
今天,生物符號學的研究工作先以最簡單的生命組織、植物、昆蟲為研究對象,最后才以高等動物作為研究對象。M. Barbieri提出以下假說:存在單個籠子內部的信息編碼機制,該籠子內部存在編碼員(code-makers)是假設的前提(Barbieri 2008b)。G. Witzany已經在單個籠子機體層級上區(qū)分出3種交際相互作用,認為同一種系個體間的交際過程幾乎總是以平行方式生根于個體的機體內部(一個籠子內部)的元交際過程。M. Krampen昭示我們,具有談論植物符號存在的所有基礎;如果不存在植物符號,植物的生命就不能存在(Krampen 1981)。此外,動物行為學家在昆蟲和動物交際領域的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效也不少(Reznikova 2007)。
生物交際領域的研究使得我們可以談論區(qū)分出自然生物和人各自交際的所有形式的可能性。在我們看來,應該從兩個方面研究交際相互作用的統(tǒng)一原則。第一方面,研究所有生物交際形式的普遍性:(1)有機體內部各組成部分之間的內部交際相互作用,最終保證交際相互作用的整體功能;(2)同一種系個體之間“個體間”相互作用,其目的是為了生存而協(xié)調一致、共同努力;(3)個體與周圍環(huán)境之間的交際相互作用。(Abieva 2008)不難發(fā)現(xiàn),第一種形式是內部形式,另外兩種則是外部形式。交際的外顯形式(第二種和第三種)在保證生命活動方面發(fā)揮著決定作用,直接決定機體內部的狀態(tài)。第二方面,應該研究不同動物的符號能力,并將其符號能力與人的符號能力進行比較。從最一般的情況來看,可以肯定,無論象似符號還是象征符號,都可以為所有生物所使用,差別在于其使用方式不同:在外部交際相互作用的情景中,動物世界的特點是使用象似符號,人則大量使用語言象征符號。
可以說,上文談到的信息交換的所有變體顯然都是普遍的,既是最簡單生物系統(tǒng)又是高等動物本身固有的,差別僅僅在于:在進化過程中,傳輸和認知信息的渠道隨著生命的完善變得復雜起來,代碼系統(tǒng)特別關涉交際的外顯形式也同時發(fā)生變化。人類社會中的外顯交際形式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喪失表示生物特點的能力,同時越來越獲得我們習慣的社會交際形式。我們非常熟悉的獨白、對話和多主體對話的變體形式受自然制約,而且證明交際相互作用的普遍進化根源。所以,從進化維度出發(fā)分析交際形式,可以:(1)發(fā)現(xiàn)交際相互作用的生物形式和社會形式之間的繼承性;(2)描寫促進交際相互作用在自然語言一定進化階段出現(xiàn)的各種條件,甚至可以懷疑下述判斷的正確性:自然語言是主要模式化系統(tǒng)。
進一步講,所有的交際形式都是對話,是不同參與者之間的游戲。因此,維特根斯坦等人的語言游戲觀的外延須要拓展,相關研究方法也須要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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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municationForms,ConversationandLanguageGame
Yu Bin
(Xinzhou Teachers University, Xinzhou 034000, China)
Communication forms, conversation and language game are hot topics in modern language study. This article proceeds with forms of communication study, which belongs to the main stream of research. After analysis of the recent development in this research field at a deep level, the study comes to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 first, forms of communication are many and varied, while all of them contain the essential core “conversation”; second, conversation is equivalent to game, and the game is between different participants; third, the most important game among all the games is language game; fourth, there’s need to justify the existing concept, extension and research method.
communication form; conversation; language game
B089
A
1000-0100(2013)04-0096-4
2012-08-31
【責任編輯謝 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