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又到了一年一季的清明祭祖時,淅淅瀝瀝的春雨,灑落在窗前的玻璃上,發(fā)出“噠、噠、噠”的聲音,雨水順而流淌,猶如人們思念祖輩的眼淚……
父親在2003年冬突發(fā)腦溢血,搶救了二十多天,還是不幸離世。記得十年前,也是這清明時節(jié),我寫了一篇《又到清明祭母時》小散文,刊登在《江西電力報》上。倒不是這篇文章激發(fā)了我再寫祭父文,而實在是父親留給我太多、太多的教誨與嚴訓。我的成長進步離不開父親的言傳與身教。
在我13歲那年,我加入共青團,在填寫入團志愿書時,對社會關系卻不知怎么填,便待父親回家,一來請教,二來可討得父親的高興和表揚。不曾想父親一席話,使我一生受益?!爸驹笗疾粫睿€入什么團,還當什么班干部?!”從此,我領悟了人生惟有自強,醒悟到成功只有靠自己的努力。
父親是1948年5月參加革命的,隨二野陳庚的部隊解放樂平后,留在地方做土改工作。他走家串戶,宣傳發(fā)動,不怕土豪劣紳的恐嚇威脅,不怕地主惡霸的明刀暗槍,很年輕就擔任上饒地委組織部副部長。面對困難,他從不退縮;面對責任,他敢于擔當。就是文革揪斗打倒,戴高帽子、掛大黑板、游街示眾,他也是仍舊堅強地挺立著,不說一句揭發(fā)別人、出賣他人的昧心話;坐飛機、站磚頭、掏廁所、睡牛棚,他也沒有吭一聲。記得1969年那年冬天,特別的寒冷。造反派讓父親長期跪地,母親擔心父親受凍、腳受寒,特意一針一線地縫制了一件黑色的棉褲,叫我偷偷送到牛棚去。我躲過造反派的門崗,悄悄地從一個破敗的窗戶里遞進去。父親見到我非常燦爛地笑了,從窗戶縫里伸出被造反派打得發(fā)抖的手,輕輕地撫摸我的頭,“孩子不用怕,照顧好媽媽和妹妹,爸爸沒有事,你要好好讀書,學會堅強,長大了要做有用的人。”這是我10歲以來記憶中唯一一次父親笑得那么親切,那么和藹地對我說話。
1972年夏父親平反恢復了工作,調(diào)到離家70多公里的樂華錳礦任黨委書記,單位給他配備了北京吉普可他很少坐,每次回家他都是擠公交班車。1974年春節(jié)前夕,父親要去南昌參加冶金系統(tǒng)“學大慶”工作會,母親和父親商量,希望父親順帶著我去南昌親戚家小住幾天。父親嚴厲地回答:“我是去開會,坐公車不能干私事?!碑敃r,我不懂事,暗自賭氣,“今后我要靠自己的努力,不但去南昌,還要去上海、北京呢?!?/p>
1988年夏,父親從市人大主任職位離退下來,我在父親的嚴教和組織的培養(yǎng)下,走上了領導崗位。1997年我任樂平發(fā)電廠的廠長,一次參加市里的防洪緊急會議,抽空順道回家看望老父親。父親見我便劈頭蓋臉一句話,“你不要在我面前擺臉,以后不要坐著公車來家看我,我看得很不舒服?!痹捳Z不多,浸透著革命前輩對我們后繼者的期望和教誨。
父親總是對我說:“為官要正,公私分明,多體察老百姓的困難,多做老百姓高興的事。我在位時,沒有做好,現(xiàn)在退下來總是后悔,你要注意,不然今后你退下來老百姓會指責你的?!备赣H的嚴詞教訓經(jīng)常在我耳邊響起,警示自己,要自律、自覺、自醒、自警。
再過幾年,我也要退二線了。我時刻反思父親所言“老百姓會怎樣評價我,會怎樣指責我……”清明上墳,我能在父母墳前無愧地說一聲“我是對社會有用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