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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切地說，羅子光并沒有死，永遠也不會死，雖然他的肉體在熊熊的烈焰中化為一堆灰，裝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梁小帥與班佳妮目送好友羅子光進入火葬場時，是在初二第二個學(xué)期期末考試前的一個星期。

那天，羅子光從國外匆匆趕回來的父母看到兒子冰涼的尸體被徐徐推入到火堂里時，頓時昏厥了過去，梁小帥與班佳妮也流下了苦澀的淚水。

在單調(diào)漫長的暑假里，兩個好友偶爾打開電腦，與里面虛擬的羅子光聊聊天，盡管它的思維停留在七歲的階段。

是的，虛擬世界里的羅子光與生前的他沒有任何區(qū)別，會怕痛，有喜怒哀樂豐富的表情。

這一切，還得從開學(xué)時說起。

春寒料峭的二月，曠野中金黃的油菜花開得特別燦爛。

梁小帥站在校門口無暇去欣賞這些，他把腦袋縮在豎起的羽絨衣領(lǐng)子里，兩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三三兩兩從身邊經(jīng)過的同學(xué)們。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了，兩腿有些麻木了，他所等待的羅子光還沒有出現(xiàn)。在假期的時候他們就約好了，在這一天，要給班佳妮一個驚喜，這是他們否定了無數(shù)個精心策劃的方案后才決定下來的。

班佳妮也沒有出現(xiàn)。

難道是羅子光悄悄帶著她去做了，從而把自己撇在一邊？梁小帥心里嘀咕著。要知道，羅子光并不是這樣容易出賣朋友的人。

在他胡思亂想之際，羅子光出現(xiàn)了。

他看上去精神很不好，蔫頭蔫腦的，臉色有些慘白，似乎昨晚沒有睡好，或者是生病了。

“子光，你怎么現(xiàn)在才來？”梁小帥迎上去語氣里有些責(zé)怪，他看了四周，問，“佳妮呢？沒有與你在一起？”

“抱歉，有點事耽擱了。她還沒有來嗎？”羅子光有氣無力地說，“我們的方案出現(xiàn)了紕漏，暫停吧。”

“出了什么問題？”梁小帥摸摸他的額頭，感覺有些冰涼，一語雙關(guān)地問。

“沒什么，總之是現(xiàn)在還不行。這樣吧，等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們再實行?！绷_子光說。

在他們說著話時，班佳妮出現(xiàn)了，“哈嘍，兩位帥哥驕子新年好！不會是在特意等著給我派發(fā)紅包吧？”她調(diào)皮地說。

“你們聊著，我有點事先進去。”羅子光撇下他倆，隨著其他同學(xué)進了校園。

“這是怎么了？你們之間鬧矛盾了？”班佳妮盯著梁小帥問。

“我也不知道！”梁小帥尷尬地搔著后腦勺說，他想了想又說，“這段時間我給他打電話，都是他媽或爸接的，之后也不見他打電話回來?！?/p>

以前，他們只要有機會在一起，就有說不完的話，老師與同學(xué)們還戲稱他們前世一定是一對蝴蝶。

“我睡了一個懶覺來遲了你們就鬧矛盾，不行，一定得找他問個明白。”班佳妮說。

在教室里，他們看到羅子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你病了？我們帶你去看醫(yī)生?！卑嗉涯輷u醒他說。

羅子光站起來打了個哈欠，眼光漂浮不定地說：“沒有，這段時間做作業(yè)太用功了，睡眠不足?！?/p>

2

天氣漸漸地暖和，大地變成了一片碧綠，天空中的各種飛鳥開始多起來，蟲子躲在草叢里彈奏著它們形狀各異的樂器。

與外面熱鬧的情形相反，羅子光精神越來越差，臉色也越來越慘白。

在一向以嚴(yán)厲著稱的語文老師的課上，羅子光聽著聽著，腦袋一歪，趴在桌上睡著了，不一會兒居然發(fā)出鼾聲。

語文老師絕對不容許在自己的課上出現(xiàn)這種情況，她聽到鼾聲，以極快的速度扭轉(zhuǎn)身，抓起一支粉筆準(zhǔn)備來個“小李飛刀”。

“又熬夜了？春困，注意休息，保護好身體?！崩蠋煱l(fā)現(xiàn)是自己的得意門生在睡覺，板著的臉馬上冰雪融化，憐惜地說。

同桌用鉛筆刺了一下羅子光，他一驚，清醒過來，看到老師正朝自己綻放著笑容，連忙坐好來。

下課后，梁小帥與班佳妮將羅子光叫到外面，“你究竟怎么樣了？這段時間也不與我們一起上學(xué)、回家，當(dāng)我們找你玩時，你總說要學(xué)習(xí)，沒時間！”梁小帥逼視著他問。

“我已經(jīng)向你們解釋了無數(shù)次，事實確實是如此，我要考上一中，難道你們不想嗎？我們馬上就要升入初三，現(xiàn)在不抓緊時間，要等到何時？”羅子光振振有詞地辯駁。

兩個愣住了。

“不管你的理由如何堂皇，我們懷疑你的身體某個零件出現(xiàn)了故障?！绷盒洸挥煞终f，拉著羅子光朝學(xué)校衛(wèi)生室走去。

經(jīng)過全面的檢查，羅子光身體完好?！艾F(xiàn)在是春困，這位同學(xué)要多多注意休息?！痹谒麄冏叱鲂l(wèi)生室時，醫(yī)生交代說。

好像是春困的種子在羅子光身上生根發(fā)芽開花結(jié)果，他在課堂上瞌睡的時間越來越多。

他的臉色快要變成一張透明的白紙，里面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辨。

學(xué)習(xí)，考試，日子就這樣不緊不慢地過著。

在第三次月考中，羅子光的成績爆出一個冷門，所有的科目居然都不及格！在以前，他可是全年的翹楚。

放學(xué)時，兩個好友將羅子光堵在教室里，“你總是說學(xué)習(xí)忙，家里有事，沒空與我們在一起玩，我看你是在找借口?！绷盒泴⒆罱蔚恼Z文考試成績單在他面前揚了揚，“第一次，98分；第二次，75分；第三次，59分！語文一向是你的拿手好戲。”

“老師與醫(yī)生不是說過春困嗎？我熬夜了，考試時不小心睡著了，謝謝你們對我的關(guān)心?！绷_子光一邊說，一邊推開他們，拖著踉蹌的步伐而去。

“這事我總感覺到有些蹊蹺?！卑嗉涯萃_子光遠去的背影沉思著說。

“我們當(dāng)一回克格勃？”

班佳妮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