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本身就是選擇性的,人總是有意無意地記得美好,忘記丑陋。”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君特·格拉斯在他的回憶錄《剝洋蔥》里如是說。
如果每個人總會趨吉避兇地只記得美好,忘記丑陋,所謂心事也就不會存活多久,在作惡之前就從記憶中給刪掉。
疑問是,我所知的一些人,總會選擇記住丑陋。對他們來說,刻骨銘心,是一個個人一樁樁事件一幕幕場面,如刀鋒往心里刻成甲骨文般,銘志不忘。
這能怪他們犯賤嗎?可能美好的生活總是瑣碎得不夠轟烈,人總是喜歡大制作大場面,小溫馨小美好若缺乏了戲劇性與煽情度,記無可記,唯有記丑忘美。
問題是,我所知的更多人,總是用愁眉苦臉比較丑陋的角度來回憶美好。人家憶苦也思甜,他們憶甜是用來苦思,苦思為什么美好會消失,永遠(yuǎn)只記得用對比法,回憶不只美化了過去,對比現(xiàn)在之不可再得,更丑化了當(dāng)下與未來。偏執(zhí)到這份上,看來比選擇記得丑陋的還要犯賤。
回憶倘若真有選擇性,也是有意的,需要點意志力。關(guān)于記性與忘性,都不由得我們選擇,無意之中不分美丑的記憶,如不小心剝開了洋蔥的外殼。
剝了就剝了吧,把事情一攤開來,只要覺得有過好的回憶總比沒有好,只要覺得丑事已成過去比沒過去好,就不怕記憶太好。洋蔥越剝越細(xì),直到最后一瓣,便知里面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