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格洛麗亞·斯泰納姆接受電視臺記者采訪,年逾78歲的她長發(fā)披肩,依然精神矍鑠,侃侃而談。
她被稱為“美國女權主義的阿凡達”,并被看成美國女權運動的面孔,當然這是一張美麗而有尊嚴的面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的傳奇經歷就是美國女權主義運動的歷史。
當記者問她“你的美貌對女權主義運動有什么影響”時,她說:“我高興我有這樣的面孔,我也為我的身材高興,但是,我們這個社會過度關注女性的面孔和性感身材,而忽視了很多影響今日女性生活的問題。女性仍然僅僅被看成是身體?!?/p>
桀驁不馴的“兔女郎”
美國俄亥俄州一個貧窮的社區(qū),斯泰納姆出生并成長的地方。
她的母親接受過良好的教育,曾是俄亥俄州地區(qū)女權運動的領袖之一。10歲的時候,斯泰納姆的父親拋棄了她的母親,沉重的打擊使得母親患上了嚴重的精神衰弱并最終失去了工作。母親的這段遭遇讓斯泰納姆從很小的時候就目睹了女性的悲慘命運,也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她對婚姻嗤之以鼻的原因。
盡管年輕的斯泰納姆反對婚姻,但這并不妨礙她交男朋友,她的一生中有著一連串的戀愛關系,也曾跑到印度以躲避即將降臨的婚姻?;橐龅募s束是她無法接受的,事業(yè)永遠是她生命的主旋律。
斯泰納姆在大學時主修新聞專業(yè),當看到從事這一行業(yè)的大多是男性時,她選擇做一名自由撰稿人?!氨茉兴幬锇l(fā)展的真正危機,可能是在婦女角色變化加劇的同時,沒有相應的男性對這種角色的態(tài)度變化?!彼诎l(fā)表的第一篇文章《貝蒂女生的道德兩難》中寫道。
20世紀60年代初的美國,幾乎不存在性別平等,當時的斯泰納姆撰寫了一篇引發(fā)全國關注的文章——《兔子的故事》,探討女性如何被逼迫在家庭和職業(yè)之間進行艱難的選擇。這是她首次向性別歧視和女權問題發(fā)起進攻。
為了得到更加翔實可靠的調查結果,她親自應征做了三個星期的“兔女郎”,就是那種需要穿著裸露的緊身衣在男性俱樂部里搔首弄姿的女招待。她說:“我感覺就像是被掛在賣肉的鉤子上被人出售一樣,這是一段很難受的經歷。穿著裸露的、就連男人穿上都會顯出乳房的緊身衣走來走去,由于缺少血液循環(huán),大腿很冷,同時還得托著沉重的盤子。你只能賺到兩美分,還不得不租服裝。這是令人感到屈辱的經歷?!?/p>
女權主義者的集結號
斯泰納姆在文章《黑人權力之后,女性解放》中響應貝蒂·弗里丹的號召,“把美國女性帶入全面參與主流社會中,行使權利與承擔責任,與男性做真正的伙伴”。她說:“從長遠看,女性的解放,也是男性的解放。”這篇文章是美國女權主義運動史上的必讀篇目。
在斯泰納姆的暢銷書《內部革命》中寫著這樣一段話:“本書是給每一個人寫的,女人,男人,孩子,他們的權力因缺乏自我價值而受到限制?!痹谶@本書中,她詳細論述了缺乏自尊是包括她自己在內的大多數(shù)女性普遍存在的一個問題。
“我在美國各地及其他國家游歷了二十多年,見到很多聰明、勇敢或出色的女性,她們力爭完美而不切實際。她們以這句話開頭:‘可能只有我這么想,不過……’這句話令我心碎?!?/p>
1972年,斯泰納姆參與創(chuàng)辦了女權運動的旗幟性刊物——《女士》雜志,口號是“婦女生,婦女有,婦女為”。這被認為是斯泰納姆的重要貢獻之一。在當時那樣一個男女極不平等的社會中,人們認為不會有人看這樣的雜志。但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女士》雜志的第一期在短短幾天內便宣告售罄。四十年來,這本雜志早已成為女權主義思想的喉舌,而斯泰納姆也已不再負責具體的編輯工作轉而擔任雜志的顧問。但是她所制定的編輯方針和發(fā)表的文章儼然已經成為美國女權運動歷史的一部分。
幾十年來,斯泰納姆活躍于政治、文化、社會領域,她帶頭支援合法墮胎、支援增加在政府部門的女性代表等婦女平等的事業(yè)。不過,斯泰納姆說,要達到男女完全平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比如說,我們已經確信女性可以做男性所能做的事情??墒窃诿绹钠渌貐^(qū),我們還不確信男性可以做女性所能做的事情。因此女性還要身兼兩職。你一天要做三頓飯,你還有幾個完美的孩子,你要管家,還要穿戴打扮,以便在事業(yè)上取得成功?!壟浴褪沁@么來的?!?/p>
2006年8月23日,美國知名商業(yè)雜志《福布斯》發(fā)表了題為《千萬別娶職業(yè)女性》的文章,引發(fā)女性抗議。斯泰納姆尖銳回擊,在網站上諷刺:“《福布斯》免去了不少女性去應付那些不能忍受的不平等關系、不能照顧自己健康、不能自我清潔的男性的麻煩?!?/p>
“不婚主義者”終成眷屬
半個多世紀以來,斯泰納姆像個男人一樣在職場中搏殺,她為自己贏得了事業(yè)的成功,社會的尊重,她用自己的信用卡,住在自己買的漂亮房子里,過著完全以自己為中心的令人羨慕的單身女性生活。她光芒四射地站在聚光燈下,無需躲在某個成功男士的身后。眾多新女性封她為自己的偶像。
“一個女人需要一個男人,就像一條魚需要一輛自行車”,這是斯泰納姆宣稱自己永不結婚時說的一句名言。她稱婚姻為“一種法西斯主義專政”,“一個奴隸制莊園”,女人不再是自己,而只是“半個人”。
1972年,她被《麥考爾》雜志封為“年度女性”,1983年被列入“美國十大杰出女性”, 1993年被選入“全國女性名人堂”……
然而,斯泰納姆最終讓她的崇拜者失望了。2000年9月6日,她嫁給了大衛(wèi)·巴勒——一個她認識僅僅10個月的男人。這位66歲的新娘親手終結了自己堅持了近半個世紀的單身生活,讓昔日的追隨者們大跌眼鏡。她也因此成為世人的笑柄,無情地撕毀了她作為新女性代表的尊嚴,媒體更是把這場千禧之年的婚姻當成嘲諷的對象,一家媒體宣稱:“這件事證明魚需要一輛自行車?!?/p>
面對爭議,斯泰納姆穩(wěn)定如泰山。婚禮之后面對記者采訪時,她這樣說:“26歲結婚是一個保守主義者做的事,而66歲結婚則是一個反叛者干的事?!迸畽嘀髁x者同樣需要婚姻,只不過是在她認為合適的時候,在她無需站在那個男人背后而仍然能夠執(zhí)著地追求自己信念的時候。這或許是對斯泰納姆這位女權運動歷史上極富傳奇色彩的女性的最佳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