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越壓抑，靈魂越是要飛翔。

沉重的是生活 不羈的是靈魂

——電影《殺生》原作者背后的故事

你的生活VS你想要的生活

微博上不少大V都在盛贊一部叫做“殺生”的電影，我去找來看。屏幕打開，最先映入眼簾的名字嚇了我一跳——“根據(jù)陳鐵軍中篇小說《設(shè)計死亡》改編?！?/p>

陳鐵軍？

電影一開始就展現(xiàn)出一股野性的力量，打不爛、摔不破、撞不死的牛結(jié)實，無懼無畏沒臉沒皮，不敬天地不畏鬼神，活得超級無敵混……當他一身傷一臉血騎著破車呼嘯而過時，我大笑：這果然是老友鐵軍的作品，黃渤飾演的男主角簡直就是老陳自己人生的翻版和縮影。

這部片子，盡管大V們稱為“管虎作品”“黃渤作品”，在我看來，這故事的靈魂是原作者陳鐵軍。那肆意張揚的頑劣，無視規(guī)則的蔑視，愚蠢倔強的挑釁，頭破血流拖著棺材去死的悲壯，不是他還有誰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的極品混球？

電影里的長壽村，最老的祖爺爺快要掛了，他很想很想喝一口，可是全村都在期待他活出新的長壽指標，把長壽村的傳統(tǒng)發(fā)揚光大，絕不肯讓他放縱。此時牛結(jié)實趁亂溜進來，快樂地叫著“祖爺爺我來嘍”，手腳麻利地給他喝了個痛快。祖爺爺一命嗚呼，牛結(jié)實被全村群眾追趕暴打。

“想喝就喝嘛。烏龜活得久，有什么意思嘛。”他從祖墳里掘出財寶，送給要結(jié)婚的孫輩；他偷聽嬸娘的私生活，戲謔懦弱的丈夫；他調(diào)戲村里的婦女，撩撥村里的牲口，甚至把全村隆重送葬的陪葬寡婦從水里抱出來：“都沒人救是吧？這么安逸的女人，你們不要我要嘍。”

當看到催情藥使得古老傳統(tǒng)的村莊夜晚激情四溢時，沒法不放聲大笑。

唉，我怎么覺得這種肆意放縱并不是陳鐵軍黃渤管虎們的狂想，而是我們潛藏于心又不可能實現(xiàn)的愿望——堵車堵到煩躁的時候，有沒有設(shè)想過用機槍掃射前面的車群？被月供逼到抓狂的時候，有沒有設(shè)想過蒙面搶銀行？獨守空宅寂寞難耐偏有八十二的老翁娶走二八美女，有沒有設(shè)想過管他誰誰只管去睡個最美的女人？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壓抑不是人類的天性，而是社會屬性?；蛟S很多社會規(guī)則早已腐朽不堪，但沖破它卻要付出代價。那代價不是別的，是整個人群的排斥。一旦同類下決心排斥你，那么你的世界末日便到了。牛結(jié)實就是這樣，被大家用無形的刀殺死。

電影看得心潮激蕩時，我打電話給陳鐵軍，我說哥們，我得跟別人吹噓認識你了，你的作品太棒了。你現(xiàn)在很拽吧，你是紅了嗎？

他說：我倒霉透了。

“今年我住了兩次院，一次是哮喘出不來氣，一次是痛風(fēng)疼到死。年初我岳母讓公交車撞了，雖然交警部門判對方負全責(zé)，可他們就是耍賴不賠錢，幾萬塊的醫(yī)藥費全是我出啊，現(xiàn)在人還在醫(yī)院住著，我媳婦每天去照顧。那邊還沒消停，我媽又住院了，是心臟病，之前做的手術(shù)不太成功……焦頭爛額啊?！?/p>

“我兒子小升初，承諾過帶他暑假去旅游的……”

“岳母那邊我準備打官司……”

幫他出了半天主意之后，他才告訴我，另外還有兩部小說賣掉了，大概是《殺生》反響比較大，他的作品在圈子里受關(guān)注了。票房？那跟作者完全沒關(guān)系，只有稿費跟作者有關(guān)。

唉。

現(xiàn)實越沉重，夢想越強烈。生活越壓抑，靈魂越是要飛翔。

把日子過成段子

十幾年前，我在一家雜志做編輯?？偩庌D(zhuǎn)給我一篇稿子，說是一位作家的，叫陳鐵軍。當時我年輕不經(jīng)嚇，肅然起敬地看了一遍，發(fā)現(xiàn)作家果然水平高，文章關(guān)鍵處有幾個字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并且字典上都查不出來。后來找辭海辭源，請教老師，頗是費了一番周折。

當時發(fā)的是一個系列，后來發(fā)來的稿件中，每篇都有類似情況，搞得我越來越心虛，幾乎不敢刪改他的文章，當他的責(zé)編不過是拜讀學(xué)習(xí)，然后恭恭敬敬簽字送審。

一年后我們成了同事。熟了之后他告訴我一個對付編輯的訣竅：在文章中夾幾個生僻字，編輯便會心生敬意，不敢隨意改動文章。我愣了一秒鐘后大怒：你調(diào)戲的那編輯不就是我？你太TM不地道了。

他樂得前仰后合，說：“我又不是只在你這兒發(fā)文章，肯定不是針對你的，別生氣別生氣?！蔽倚南肽阋蔡媸啦还Я税?，過分。

當時他剛從廣州撤退回來，我問他為什么逃離南方，他說原因很多，主要的是下班要乘很久公交，半路想尿尿憋死人，太受罪。呵呵，我不習(xí)慣男女間說話這么直這么糙，接不下話去。

過了個周末再去上班，陳鐵軍老遠的就歡喜地招呼我：“阿L！買了個新糞兜？多少錢??？”我氣壞了，這包包花了我半個多月的薪水，新款名牌，這個人懂不懂啥叫玩笑嘛。他還痛心疾首地搖著頭：“唉，你們這些愚蠢女人，簡直是愚型消費?！?/p>

從此他對我的昵稱直接就是“蠢貨”，而我從憤怒的小鳥到習(xí)以為常，后來竟充耳不聞欣然接受了，因為，同事們的昵稱一個比一個更難聽，甚至惡心得字都打不出來。比如和他玩得最好的同事，兩人整天都為誰是誰兒子爭執(zhí)，對方一說話他就說：“唉，我兒子今天又沒吃藥?！倍遗赃叺哪贻p才女，被他命名為“攪屎棍”，那是他最喜歡惡搞的對象。

他像牛結(jié)實一樣歡樂。每個月編完一期稿子，他很討人厭地徑直拿了我的通俗歌曲集，一首首的挨個唱，難聽得我們一干人要崩潰，他嘻嘻笑著說：“別吵別吵，你們別影響我工作，我在給文章起標題哩?！?/p>

他送審的文章一水兒的通俗歌曲味兒，標題不是“最愛你的人是我”，就是“誰把你的長發(fā)盤起”，再不就是“對面的少婦看過來”。我們總編是個老派中年人，對流行的東東一概麻木不仁，因而幾年來都沒識破他的伎倆。

既然如此，我們也有樣學(xué)樣，再不為標題的事絞盡腦汁了。那幾年我們刊物的目錄看著跟演唱會的節(jié)目單似的，個個都長得很面熟。

“陳結(jié)實”帶給我們的快樂和便利，遠遠不止于此。

我們刊物有個規(guī)定：凡有作者來訪就可以請客吃工作餐，三百塊以內(nèi)，人數(shù)不限。老陳最先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可利用制度，時不時打電話叫個朋友來：“喂你過來唄，我請我請?！彼煌猩衔覀?，這一來大伙的午飯都有著落了，想火鍋想燒烤隨便，只要不海鮮就行。之后老陳舉一反三，建議我們也叫人來“當飯票”，還很專業(yè)地把我們幾個編輯手上的作者資源排了一下，保證每周有兩到三次吃喝的機會，還要省內(nèi)省外參差著來。周圍開了新館子，老陳便喊，“哎，某某該你找飯票了哈。”有時候匆忙中叫來了不太熟悉的“飯票”，對方鬧不明白我們?yōu)樯锻蝗粺崆樗苹鸬卣埶麃聿⑶掖蠡锱闼?，可是吃著吃著似乎他可以忽略不計了，我們自己玩嗨了（抱歉，當年親愛的飯票們）。

開會讀文件是個無聊的差事，可只要老陳在，好玩的事總會有。有一次我正念文件念得要睡著時，有人打電話找“攪屎棍”，小攪同學(xué)的特點是嚴肅認真不茍言笑，偏偏這類女子是老陳調(diào)戲的重點目標。

“哎呀小李，你剛才接電話怎么把手放我大腿上了?！崩详惖纱笱劬φf。

什么？哪有？這個……

“這事讓我老婆知道了可不得了，她心眼小?！崩详愅葱募彩住?/p>

小李急了。接電話時中間隔著老陳，桌邊沒站立的位置，她大概是支撐身體時不小心放了手在他腿上，“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的腿有什么了不起，我稀罕摸？用得著這么嚴重嗎？”小李辯解得亂七八糟。大家都偷笑，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她偏偏又傻又認真。

兩人吵得面紅耳赤。

第二天來上班，我們都忘記這事兒了，偏這小李也是個極品，她走過來認真地跟老陳說：“陳鐵軍，昨天的事我跟我老公說了，他說沒什么，不小心么。他都說沒什么了，你老婆也沒什么好計較的?！崩详愐宦牪粯芬饬耍骸鞍ィ挷皇沁@么說，你不能因為我是個男的就認為我的腿可以隨便摸，男人也有貞操問題，也有被性騷擾，當然我不是說你，眾目睽睽之下你也不可能……”

“我騷擾你？看你長那樣，我眼睛瞎了騷擾你？”小李又氣暈了。老陳一看有戲，便又開始夾纏不清地把事情往復(fù)雜里整。說到最后兩人都糊涂了，也不知道這手放大腿的事到底是誰不愿意，又是誰吃了虧。

“鐵軍，你這么混，會妨礙你成為一個‘大家’的?！薄皵囀汗鳌辈挥浨俺穑嫘男蕾p老陳的才華，懇切地對他說?！拔腋阏f過我想成‘大家’了嗎？我說了嗎？我的理想，是房屋四周掛滿了臘肉，那是我的幸福。昨晚吃飯的時候我把這事兒鄭重地跟我爸媽說了，我爸半天不吭聲，最后送了我四個字?！?/p>

“有志青年?！蔽覔屩f。

“什嘛東西！”老陳說完狂笑。

我們雜志有個傳統(tǒng)，年末要外出開一個長會，回顧與展望刊物的發(fā)展。那次我們的路線是告別三峽行，從宜昌乘船去重慶，船上兩夜三天。晚上我去上廁所，看到老陳攔住他的主任——那也是個不茍言笑的嚴肅女，說：“主任，我有個事要匯報一下?！?/p>

“這男女住一塊，兩天沒法脫褲子，天熱，我的大腿根磨爛皮了?！?/p>

女主任臉陰沉著：“這是你的私事，跟我說干什么?！?/p>

老陳也繃著：“我覺得這好歹也是個事，得跟組織上匯報一下?！?/p>

啊呸！那主任掉頭剛走，我笑得噴了出來。

船上生活艱苦，艙里老鼠成群，盒飯肉菜酸臭，天氣熱，許多同事沒帶短衣褲，可是，有老陳我們都十分開心。

艱難的生，痛快的活

老陳不是成功人士，他在雜志社是最低的收入和地位，有時候我甚至不屑他的有些行為，比如糊弄領(lǐng)導(dǎo)，對付工作，熱衷于吃喝玩樂。可我慢慢發(fā)現(xiàn)，他是最用心活著的人。

單位里有個老油條，整天琢磨著去醫(yī)院開藥占便宜，他自嘲說：“你們領(lǐng)導(dǎo)吃飯，我們?nèi)罕娋筒荒艹运帲窟@雜志的江山是大伙打下的，又不是你們打下的?！崩详悡艄?jié)叫好，我嗤之以鼻。老陳說：“你還別瞧不上，這就是群眾智慧。領(lǐng)導(dǎo)一年幾十萬的招待費，老百姓搞點小實惠，有什么不對?！?/p>

我鄙視他的人生觀，與他格格不入。

單位里要搞影視劇，把他調(diào)去當主筆。開會時大家都來了，唯他不見。領(lǐng)導(dǎo)打電話給他，命他十分鐘內(nèi)趕到。

他來了，滿頭大汗進來坐下，領(lǐng)導(dǎo)正跟財務(wù)調(diào)情呢，大伙趁機湊趣聊天拍馬屁，誰也沒把要干的活當回事。半小時過去了，大家還在笑鬧，突然“咚”一聲，一張椅子被丟在中間，摔劈了。老陳指著領(lǐng)導(dǎo)的鼻子大罵：“MB我兒子剛吊上瓶，發(fā)燒四十度，我老婆在醫(yī)院直哭，你丫火燒火燎的叫老子過來，不是說有要緊事嗎，閑扯淡扯這半天，咋不開會呢？”辦公室主任趕緊來勸，領(lǐng)導(dǎo)氣得哆嗦，說你上班不來還有理了你，你開會不到還有理了你。老陳一巴掌把別人呼拉開，大吼：“你大爺請假了你不知道？”

那一次他險些被開除。還好罵的不是大領(lǐng)導(dǎo)，只是被指定管影視的部門領(lǐng)導(dǎo)。我們都驚呆了，領(lǐng)教了這爺們的混不吝，混起來果真夠級別。

編輯部有個美男子，模樣漂亮卻極愛搞小動作，有一次搞老陳被發(fā)現(xiàn)了，吃飯時他抓起衣架要砸，我們?nèi)w死命拉住，勸了下來。

第二天他來上班，我問：“回家媳婦罵你了吧？幾十歲的人了還這么沖動，也不想想孩子，萬一搞大了丟了工作……”老陳說：“我昨天沒打著他，半夜氣得生是睡不著，我媳婦說，陳鐵軍，你明天去打他一頓算了，也別氣成這樣?！?/p>

我啞然失笑：“你這媳婦哪里找的，簡直是絕配。早晚我得瞻仰她去?！?/p>

隔天我正在打電話，老陳在走廊里叫我名字，說：“你不是說要看我老婆，她來了?！彼W開笨重的身體，背后露出一個嬌小秀氣的女子，“這是我媳婦?！?/p>

我張口結(jié)舌，哪有這樣介紹老婆跟女同事認識的？說到底又是我錯，把他當正常人了，早該知道老陳這種極品最喜歡看別人尷尬，聽說他在街上遇到前女友，高聲叫她：“妹妹，咱倆好久沒上床那個啥了哈，你啥時候有空。”

我問他那女友怎么回應(yīng)的，他嘻嘻笑著說：“從小賣蒸饃啥事沒經(jīng)過，人家比我還猛哩，誰像你們這些文藝女青年酸文假醋，心里想的和嘴上說的永遠不一致?！蔽衣浠亩?。我承認沒法跟他對話。

他活得可真叫痛快。每天都有新鮮事，讓我們開心或者生氣。比如有天，本市出租車大罷工，這廝騎個破自行車路過出租車聚集地，一路高呼“司機同志萬歲！司機同志辛苦了！”司機里面竟然有回應(yīng)他的，高呼的是：“老同志辛苦！”他哈哈笑，說：“老子還沒三十五哩，叫我老同志?！?/p>

第二天這促狹鬼說服了一個司機拉他上班，途經(jīng)罷工聚集地，一群罷工司機沖過來砸車，嚷說：“叛徒，工賊。”那司機一路高喊：“我沒上工，這車上是我舅舅啊……”他開心得手舞足蹈。

真假美丑各有一套標準

春節(jié)前雜志要做一期專題，開會時我不慎多嘴說了一句，任務(wù)就落實在我頭上，選題是“回家”。那時候流行倪萍式煽情，我便找了各類身份的人講回家的故事，其中包括老陳。

老陳曾有過一段不堪的歷史：不知是國家開幾大之前，他酒后暴打了一個日本留學(xué)生，從重處理，被收審了半年。我請他寫寫過年從牢里放出來的事，他答應(yīng)了。

文章很平和。我善于錦上添花，幫他的文章加了個很動情的編后語發(fā)表出來。雜志出刊次日他找到我大罵：“蠢貨，你寫的什么JB編后，晚上吃飯弄得我和我爸都不好意思對臉?！?/p>

我很高興有這樣的效果，話說被他欺負這么久，能搞到他的時候可不多。他經(jīng)常搞得我們沒法對臉，他咋就不內(nèi)疚呢。

辦公室新提拔了一個頭，嘴巴乖巧為人圓滑，是領(lǐng)導(dǎo)喜歡的那一款，有次開編輯會，大家各抒己見之后鳥獸散，他突然大笑不止。我問他笑什么，他悄悄說：“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幾個編輯多多少少都談了點看法，那個家伙啥看法也木有。”

我回想了一下，不對呀，她說得最多最全了?！八抖颊f了，但啥也沒說，全是廢話。她就一草包，啥也不會?！蔽蚁肓讼耄拇_是。

我開始領(lǐng)悟他看世界的方式方法，慢慢明白了“話糙理不糙”的深刻內(nèi)涵，透過表面的浮華，一針見血地看清楚事情的本質(zhì)和人的本質(zhì)。

多年后我來了廣州，遇到心情不好的時候總會打個電話給老陳，罵罵咧咧地訴苦。老陳聽完總是笑得很卑鄙，比如我說了半天工作的艱難之后，他說：“我聽了半天，你就是想不勞而獲。當雞還得受氣受累哩，你每月掙好幾千，有啥好抱怨的?！?/p>

奇怪，每次被這樣惡心幾句，心態(tài)就平和多了。

文章要結(jié)尾了，我又打了個電話，告訴老陳我寫了篇關(guān)于他的文章，問他要不要看，有什么忌諱。他說：木有忌諱。我就一混混，別說我殺人就行。

編輯看了文章，很好奇他長什么樣？

我想起那一年去老陳家里，他父母妹妹都在，從他家出來之后，“攪屎棍”問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話：“鐵軍，你小時候是不是得過什么大病?。俊?/p>

難怪他倆是死對頭。這話的意思是：你父母風(fēng)韻依然，妹妹亭亭玉立，你怎能長成這樣呢？

人家老陳可不認為自己丑。有一年過年，意外地收到他的郵件，附件是一張照片，標題是：一生不可不看的帥男人。我以為是哪個明星，打開來，竟然是他……那張黑不溜秋的大餅?zāi)槨?/p>

郵件只有一句話：仔細活著??！

嗯，他肯定不是一生不可不看的帥哥，卻真是一生不可不惦記著的精彩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