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及言語行為，人們更多的是關注言外行為即施事行為，而言內(nèi)行為在言外之力實現(xiàn)中的重要性卻未得到足夠的重視。本文嘗試著探討了這一問題，并由此論及了言內(nèi)行為對語言教學的啟示。

前言

言語行為理論是語用學的支柱理論之一，自奧斯汀（Austin）提出該理論以來，大家的注意力幾乎都放在了言外行為上，鮮有學者對言內(nèi)行為在言外之力實現(xiàn)過程中的重要性進行探討。鑒于此，本文試圖在這個方面作出嘗試。

言語行為理論要點及言內(nèi)行為作用分析

1.言語行為理論要點

奧斯汀在其經(jīng)典之作《如何以言行事》（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中正式提出言語行為概念和理論，并認為語言本身就包含著行動的力量，即言語行為力量，簡稱語力。該理論主張說話就是做事（即言則行），并強調(diào)在特定場合，我們發(fā)出聲音傳遞信息給他人不只是“說”本身的行為，同時也包含了“說”的行事的行為，二者結合在一起就構成了言語行為。因此，說話人只要說出了有意義、可被聽話人理解的話（傳達了一定的交際意圖，完成了一定的功能），就可以說他實施了某個行為，這個行為叫做言語行為。言語行為的本質是交際者借助話語傳達交際目的或意圖，故言語行為理論要研究的是意向功能。

奧斯汀剛開始將話語分為述謂句（constative）和施事句（performative），但在其認識到述謂句也能以言行事后，他摒棄了述謂句和施事句的區(qū)分而將重心放在言外之力（illocutionary force），并抽象出三種行為，即言內(nèi)行為（locution）、言外行為（illocution）和言后行為（perlocution）。一般認為，言內(nèi)行為的語力在于命題本身，說話者能夠說出有意義和所指的句子，其主要作用在于陳述，即以言表意行為；言外行為是意圖和語義的傳遞，即通過字面意義表達說話人的意圖；言后行為指說話行為或施事行為在聽者身上產(chǎn)生的某種效果。奧斯汀重點關注其中的施事行為，尤其是顯施事句的施事行為。事實上，三種行為聯(lián)系緊密，言內(nèi)行為的目的是言外行為，言外行為的目的是言后行為。塞爾（Searle）在《言語行為：語言哲學論》中修正并發(fā)展了奧斯汀的言語行為理論，他只保留了奧斯汀提出的施事行為和言后行為，并用命題行為（propositional act）取代了言內(nèi)行為，認為任何語句都帶有言外之力的特征。

Searle認為言語行為的實施必須遵行語言的規(guī)則，因此必然牽涉到語言的許多形式特征，但Searle認為，任何純粹研究必須說明這些形式特征如何被用來實施了一定的言語行為，即形式在語境中的具體表現(xiàn)。實際上，奧斯汀和塞爾都傾向于分析實現(xiàn)某項言語行為的句子，并把重心放在句子里的動詞上。奧斯汀更是提出了施為動詞決定施為行為的觀點。而Searle也認為，對句子意義的研究和對言語行為的研究不是兩個各自獨立的研究。同時，Searle認為，為完成一種言語行為所說出的一句話必須是有一定意義的。通過說一句話實施一種言語行為，也就是這句話的意義功能的實現(xiàn)，即一句話完成的言語行為就是這句話表達的意義。

奧斯汀和塞爾都強調(diào)慣例和習俗對言語行為的巨大約束作用，即言語行為須滿足一定的約定性條件和規(guī)則（即適切條件），在他們提出的各種適切條件中，說者的語言能力（即說者具備了實施言語行為的條件）總是第一位的條件。不僅如此，Brown和Levinson（1978：84—88）指出，絕大多數(shù)言語行為對發(fā)話人或對受話人的“瞼面”（face）造成威脅。因此要想以言行事得體，發(fā)話人必須正確判斷他與受話人之間的社會距離、權力關系以及特定文化中各種行為的強加程度，以便采用相應的語言表達方式。Leech（1983：176）也指出，發(fā)話人有時故意采取某種表達形式，使話語的示言外之力模梭兩可，即是說語言形式影響了言外之力。

Searle于1975年提出了間接言語行為概念，即通過施行一個言外行為間接地施行了另一個言外行為。間接言語行為又依據(jù)是否具有規(guī)約性語言形式可劃分為規(guī)約性間接言語行為和非規(guī)約性間接言語行為，前者是有目標、有特定話語的句法形式，而后者則無明顯的句法標記。間接言語行為意圖的體現(xiàn)和理解仍然是建立在字面意義上的，只不過直接言語行為的意圖就是字面意義，而間接言語行為的意圖是與字面意義緊密相關的其它意圖，即是說，任何語言行為意圖的實現(xiàn)都必須依靠字面意義。

2.言內(nèi)行為作用分析

綜上所述，言內(nèi)行為在整個言語行為中具有不可替代的特殊作用：

首先，言語行為是對語言進行應用的行為，語言是任何言語行為的基礎和體現(xiàn)形式。言內(nèi)行就是在遵循語言規(guī)則條件下對語言的直接應用，所以是一切言語行為的基礎和說者目的意圖在言語層面上惟一的表達形式。

其次，盡管Searle認為發(fā)話行為和命題行為跟以言行事行為的關系，并不是手段和目的的關系，但他又同時承認可以用幾種不同的發(fā)話行為來完成同一種命題行為或以言行事行為。事實上，Searle（1969：17） 就明確指出，說出某種語言就是在實施言語行為，意義等于某種行為。因此，考慮到人行為的目的性，發(fā)話行為便不再只是說出詞、詞組或語句的毫無意圖的行為了，不論其是否表達了一個命題，它都做了一個以言行事行為，況且“命題與“指稱”、“斷定”有關，與以言行事力量無太大關聯(lián)“（楊志紅，2010：100）。若非如此，Searle就是在推翻自己最基本的論斷，即“言”可以不是“行”。

第三，言語行為可概括成一句話，即：說話者運用語言，可以說出有意義的話語（言內(nèi)行為），這個話語具有某種特殊意圖和力量（言外行為），并能影響聽者，從而收到一定的效果（言后行為）?？梢姡酝庑袨榈妮d體只能是言內(nèi)行為，而言后行為的發(fā)生與否及其實現(xiàn)程度也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言內(nèi)行為是否符合聽者自身的習慣、知識或其所處的語境。

第四，言內(nèi)行為重在說出有意義的能表達一定交際意圖和實現(xiàn)一定功能的話，由此可見，說者在進行言內(nèi)行為時必須是在考慮當時的語境條件下綜合運用語言表達的一切可能形式去得體表現(xiàn)自己的言外之力。Searle（1969：25）明確指出語力標志手段并不局限于施動謂詞，詞序、重音、語調(diào)、標點等都可以表現(xiàn)語力。而言語行為的分類標準之一正是對命題內(nèi)容產(chǎn)生的不同語力。因此，言外之力必須依賴合適的語言形式特征，而語言的形式特征在言語行為中就只有通過言內(nèi)行為才能產(chǎn)生。

最后，直、間接言語行為的劃分標準就是建立在言內(nèi)行為在動詞或特定語法形式的選擇基礎之上的。同時，間接言語行為的大量客觀存在也從實證角度證明了言內(nèi)行為所致的語言形式對言外之力的重大影響。

此外，隨著對文化多樣性的關注，言語行為研究越來越重視文化的作用。文化對人的行為方式的影響是不言而喻的，其中就包括了言內(nèi)行為。研究文化在言語行為中的作用就必然要重視在不同文化語境中同一目的意圖的不同表達形式和同一表達形式可能導致的不同言外之力。

當然，如考慮到言語行為研究中新興的以語料庫為基礎的具體到語言層面的研究趨勢的話，言內(nèi)行為的作用就更加突顯。如阿道夫斯就以劍橋一一諾丁漢英語話語語料庫（CANCODE）為基礎，研究了英語“建議”言語行為在語言表達式層面的具體體現(xiàn)，主要是搭配、功能分布和語境分布三個方面（楊芳，2010：126）。所以，作為對語言進行具體運用的言內(nèi)行為將勢必獲得更多的關注。

對語言教學的啟示

言語行為理論從語言的社會功能出發(fā)，研究語言運用，在語言教學中則直接催生了交際教學法，它構成了交際教學法的理論基礎。毫無疑問，對言內(nèi)行為的角色和作用的正確認識和評估對語言教學有著十分重要的意義。其一，言內(nèi)行為是對語言進行具體應用的行為，是言語交際行為的基礎，要務必重視言內(nèi)行為，即要重視對學生的語言基本功的訓練，至少要能說出有意義的能為他人所理解的話；其二，言內(nèi)行為中對言語交際行為的影響因素主要有句式、語氣、語調(diào)、措辭和句中動詞的類型、時體等。因此，在日常語言教學中，在關注語言正確性的基礎上更要關注言內(nèi)行為的語境得體性和意圖適切性，而這一點恰好是許多師生所忽視的，尤其是在我國的英語教學實踐中，因師生深受漢語音節(jié)型語言特點的影響，在英語的言內(nèi)行為方式尤其是語調(diào)的調(diào)形和靈活應用上總不能讓人如意，而語調(diào)恰好是英語言內(nèi)行為的核心所在；其三，“一言多行”和“一行多言”則說明，語言教學尤其是外語教學中不應只關注語言形式或將語言形式與語言功能簡單對應起來，要注重培養(yǎng)學生的語言靈活性和創(chuàng)造性，對學生的言內(nèi)行為不應搞“一刀切”或所謂的“標準化”；其四，為了使學生在言內(nèi)行為上有更快更好的表現(xiàn)，教師要注重對言語行為單位的教學，要為學生儲備足量的常用的言語表達式，如詞及其搭配、語塊、構式等。其五，要強化學生的語境意識，還要與時俱進，關注網(wǎng)絡條件下或電子商務模式下的言語差異，注重于語言的應用性；最后，要加大文化意識的培養(yǎng)，要注重跨文化交際中的言內(nèi)行為的差異，避免跨文化語用失誤。

結 語

事實上，無論是語言習得或是外語學習，都是追求語言的得體應用和其為人類服務的價值，在言語交際層面上講，這些最終都要落實到實際的言語中。因此，關注言內(nèi)行為在某種程度上講就是關注言語行為和人際交際。所以，本文對言內(nèi)行為的關注有其特殊意義，盡管本文的探討還不是很全面和深入，但期望能對語言教學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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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單位：湖南商務職業(yè)技術學院

編校：鄭明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