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說說自己做過的最齷齪的事吧。”聚會過半，在某國企做HR的胖子一邊喝酒，一邊以考官的姿態(tài)提問。
　　“問題我提的，我先說。我剛到北京時候與一對小夫妻合租。我一般11點睡覺，睡前習(xí)慣看會兒書。開始一切正常，但慢慢地，我看書時候，總能聽到隔壁小夫妻辦事兒的動靜。盡管聲音壓低了，但你們知道，總難免……”
　　噓聲四起，但眾眼神又分明渴望著胖子說下文。
　　“讀這么多年書，非禮勿聽我懂。但沒辦法，條件就那樣，這種事情又拿不到臺面上協(xié)商?！迸肿游豢跉?，像是在尋找合適的詞句。
　　“后來，我一到10點就開音響，邊聽音樂邊看書到11點。音樂聲不大，卻足以蓋過隔壁的動靜，又不至于影響他們?？磿M度多少受點兒影響，但那也無所謂?！迸肿幼灶欁院纫豢冢萑氤聊?。
　　“后來呢？”有人不甘心地提問。
　　“后來我因為換工作搬家。臨搬走前，他們提出請我吃飯，我還納悶兒，本來就一個屋檐下擠一擠，吃哪門子飯嘛！快吃完了，男人拍拍我肩膀說，‘蠻喜歡你的音樂的，謝謝你！’看他那感動的樣子，我這才明白過來！”
　　眾人失落：“這哪里齷齪嘛！”我們一致認(rèn)為胖子所為感天動地，但欲揚先抑的做法極不地道。
　　再次想起胖子的故事是半個月前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在北大東門外一家店吃飯，隔壁桌是一對老姐妹，她們喝著咖啡，一副相約逛街后小坐一會兒便各回各家的模樣。飯吃到一半時，頭發(fā)灰白的老人開始說她的煩心事兒：“腳很癢，但又不是腳氣，我不停地撕腳后跟的皮……有時候摳那個東西摳到夜里兩點……”
　　距離很近，不聽很難。我用叉子將意面在盤子里反復(fù)翻轉(zhuǎn)，卻怎么也咽不下去。我拿出手機刷微博，一個香港導(dǎo)演寫道：“當(dāng)我開始為情侶拍攝他們的情欲照片時，來報名的人問得最多的問題是：拍攝前我要不要先減肥？我可是要拍真實世界里的情欲：俗世里的，胖的、瘦的、年輕的、老邁的、健康的、殘障的、異性、同性，一樣都是愛。”
　　 “老姐妹已不再年輕，事實上他們已經(jīng)到了一個可以在公共場合毫無顧忌地談?wù)撊魏我粋€難以啟齒問題的年齡。但她們畢竟也曾年輕過，就像你我今天一樣。而你我有一天也終將老去。”一番自我開悟后，我痛痛快快地吃光了意面，沒讓老姐妹覺察出我一點點的不快。
　　走出餐廳，我忽地想起胖子說過的故事，就給他打去電話。
　　“嗯，你層次提升了。這個城市既大得讓人摸不著邊際、又小得讓人隔不開距離，有時候假裝看不見、聽不見于人于己可能都是好事。這是生存哲學(xué)?！?br/>　　“生存哲學(xué)我不懂，我單單是覺得：只要是好心，聽見或是假裝聽不見，一樣都是愛?！蔽疫呑哌呎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