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都周刊:最早接觸《白鹿原》,是怎樣的情形?
王全安:也跟大家一樣,全國熱讀嘛,我也就跟著熱讀了。有兩個地方印象很深,一個是表現(xiàn)得很濃烈,跟陜西人的那種性格非常相似;還有一個就是采用農(nóng)民和土地這個視角。從常識的角度去想,不管(朝代)怎么更替,你怎么講述自己,對土地來講,是恒定不變的。你對土地怎么樣,這是關鍵,換個話說,你要拿多少糧食走,這是土地、是農(nóng)民唯一關心的事。你拿糧食多肯定是不好的,你拿糧食少,肯定是好的。
南都周刊:很多人對這個小說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當你去做取舍的時候,把重點放在兩家人的關系走向上,還是重點放在年青一代的變遷上?
王全安:不管是白鹿兩家人也罷,還是他們兩代人也罷,總的來說是體現(xiàn)了白鹿村和外界世界的這種關系。因為所有的斗爭都來自于外界跟里邊這個東西的沖突,大的變動是因為清朝覆滅,中華民國建立,建立一個西方體制的國家,背景其實是西方世界對東方,對中國的一次沖擊。我們被西方文明、被工業(yè)文明擊敗了,這樣導致所有的變化。所有東西都在這個里頭,都在尋找一個出路。
中國人找出路,找方向,最后一直到迷失,原來中國最典型的白嘉軒式的這種鄉(xiāng)紳,他在這種不斷被沖擊中,道德底線不斷在消失。在降低的過程中,越來越不自信,到最后就徹底完了。這個東西都跟現(xiàn)代一樣,一直延續(xù)到現(xiàn)在的價值觀,因為我們自己的價值觀也已經(jīng)不存在了。
南都周刊:你似乎賦予了白孝文這個角色新的象征意義。
王全安:白孝文等于是這種延續(xù),他雖然變換了身份,成了共產(chǎn)黨的(縣長),但是他其實還是延續(xù)了白嘉軒的品質(zhì),他其實講的還是白嘉軒年輕時候一直講的那些東西:做人要有原則。等于他已經(jīng)變成了白嘉軒。
南都周刊:《白鹿原》與你之前的作品有很大區(qū)別,這種史詩大片的風格,是
否是你喜歡駕馭的類型?
王全安:我倒是沒有刻意說過哪種類型是我喜歡的。就是碰上了《白鹿原》這么一個小說,又跟我有關聯(lián),我是這個地方的人,剛好又比較熟悉它。這個小說其實是建立在一個很濃郁的地域特色上,小說也是建立在方言的基礎上,我有這么一個便利。
南都周刊:它會不會促使你以后嘗試參與那種大場面、大制作、大明星的商業(yè)大片?
王全安:我覺得它給我們帶來的變化,就是更自由地去拍攝,比如說,你也可以參與更大的電影。但是我覺得,最大的還是隨著興趣去拍攝,你也可以拍大的,也可以拍小的,只要題材適合。這個才是真正我愿意贏來的一個局面。
南都周刊:你的下一部是《杜月笙》,從內(nèi)容上來說,好像跟《白鹿原》完全不同的路子。
王全安:從題材來講,《杜月笙》跟《白鹿原》有一定關系,我們可以營造一個南部的這樣一個空間。《白鹿原》這個小說,原來是兩個家族之間的糾葛,是對整個外部世界的變化,白家選擇了堅持,而鹿家選擇了變通,這是他們對于變化采取的一種不同的策略?!抖旁麦稀穭t是一個南方血統(tǒng),跟《白鹿原》的那種間接的沖突相比,它更上海灘,是一個短兵相接的沖突,這是另一條線。
南都周刊:作為所謂的“第六代導演”之一,你是否會有很強烈的自我意識,比如要怎么做,才能跟其他人不同。
王全安:沒有。不論我怎么想,作品會自然而然地(展現(xiàn)),我其實不會去強調(diào)。我覺得,電影更多的還是觀察,觀察事物的原貌,把這個寫出來。我覺得生活本身的內(nèi)涵,已經(jīng)超越了我們本身的想象。我們盡可能地去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