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體育新聞報道長久存在性別失衡的現象,這樣普遍的文化現象傳遞出男優(yōu)女劣的意識形態(tài),維系了男性在運動領域內的霸權地位。本文采用量化的內容分析與質化的論述分析兩種研究路徑,對2008年~2011年臺球項目的國內體育新聞報道的性別意涵進行分析。研究發(fā)現,無論從內容分析還是論述分析,最終都可歸結到女性運動論述中的“美貌神話”。
【關鍵詞】女性運動;媒體再現;女性研究;運動傳播
自古以來,運動對女性就存有偏見和不平等的待遇。對于人類體育競技活動影響最深遠的奧運會,在希臘雅典時期的古奧運時代,只有男性才有權利參加,婦女和奴隸一樣,連在場邊觀看都不被允許,遑論參與競技[1]。第一屆現代奧運會的創(chuàng)辦人顧拜旦爵士(Coubertin)更是堅決地反對女子參加奧運會;ESPN選出20世紀100位最偉大的運動員,其中只有8位女性。以至于可以說,女性在運動歷史中不只是被排擠在邊緣,而且簡直是完全排斥在整個體系之外,徹底剝奪女性的社會文化地位,并使女性成為“不在場”的一種虛無存在[2]。
正當運動與媒介兩個領域在建構性別差異上,各自扮演重要角色之時,一旦兩者結合為一體,所傳遞出的性別意識又如何呢?此類研究始于20世紀80年代早期,以內容分析為基礎,針對媒介中對女性運動員的呈現,特別著重在女性運動特質被邊緣化與貶低的方式,以及將男子的能力視為常規(guī)的媒體產制方式加以剖析[3]。此類主題的體育傳播研究,已經是國外文本傳播研究的主流,但反觀國內卻缺乏相關成果,以至于無法得知國內媒介是如何呈現女性運動員[4]。故本文擬以體育媒介內容作為研究對象,分析其中的性別意涵,分析其呈現男女運動員的再現策略。本文同時采取量化的內容分析,與質化的論述分析,借由多元方法的三角檢核,希望能對體育新聞報道的性別意涵有更全面、更深入的解析。
內容分析
首先,研究對象。
本文以國內的臺球新聞報道作為研究對象,因為臺球項目已經獲得國內媒體的充分關注,且男女臺球選手均具世界頂尖水平,在比較媒體的再現策略中,不會受到來自男女間表現差異懸殊的因素干擾。
在賽事的選擇上,基于賽事報道需具備的內容豐富性特征,本文選取國際性賽事作為研究對象,包括2008年~2011年的安利杯世界女子九球公開賽、世界九球中國公開賽的男子與女子組賽事、世界女子九球錦標賽、2010廣州亞運會、洲際對抗賽、世界女子暨青少年臺球賽、斯諾克世錦賽以及斯諾克大獎賽。
在樣本的選擇上,是以在市場占有率和讀者影響力上具有代表性的體育報刊《體壇周報》、《體育周報》、《東方體育日報》、《揚子體育報》,以及新浪、搜狐、網易三大門戶網站臺球板塊在賽事期間所有的相關新聞作為分析樣本,本文共搜集了596篇相關報道。
其次,類目建構及信度。
本文根據運動傳播領域中有關性別議題方面內容分析的研究文獻,以及研究者實際搜集報紙報道過程中的經驗,根據研究目的與需要,將內容分析分為以下五個部分:(一)報道主題內容;(二)報道對象性別;(三)勝負歸因;(四)運動員特質的描述;(五)外貌∕成就重點。
信度方面,本文以“編碼員信度法”檢定信度。所有題項求得的編碼者信度為0.87。而針對個別題項部分,信度則都在0.9以上。
最后,內容分析結果。
媒體關注度差異。在所搜集的596篇新聞文本中,單一賽事中,以男子賽事斯諾克世錦賽的平均報道量最高(體育報刊87篇,網絡165篇),其次是世界女子九球錦標賽新聞(體育報刊34篇,網絡51篇)。世界九球中國公開賽上,男子比賽的報道數量均多于女子比賽。因此,扣除亞運會這個區(qū)域性綜合體育賽事,單就臺球賽而言,女子賽的世界女子九球錦標賽最受重視,而積分最高的世界九球中國公開賽,則有重男輕女的現象。
就報道形式而言,報紙報道各項賽事均以純粹新聞或是賽事結果的解釋分析為主。進一步分析發(fā)現,世界女子九球錦標賽有較多的選手側寫(23%)、專題報道(6.3%)與花絮(17.8%),報道形式比起其他賽事較多樣化。報道主題以選手側寫(23%)最多,每年賽事都有針對每一位參賽選手的人物側寫特稿。賽前預告的新聞比例也很高(2xiqX6/tTqHSlrJx2B1u317f3PYJPpYAf+XUiHyNmB0A=0.9%),錦標賽自從1998年起每年開賽前都會舉辦盛大的記者會,由于賽事引起了廣大反響,自2008年起就開始舉行許多造勢公關活動。
再現策略的性別差異。雖然單一賽事中,以世界女子九球錦標賽最受到媒體重視,但是當分析男女合辦的賽事時,失衡的現象就顯現了。分析報道主角的性別,發(fā)現4項男女合辦的賽事(世界九球中國公開賽、2010廣州亞運會、洲際對抗賽與世界女子暨青少年臺球賽)都比較強調男子組(57.3%比28.3%),即便是在報道中男女的字數與強調程度都差不多的情況下,媒體仍將男子組放在報道較優(yōu)先的位置,而這些合辦的賽事主辦單位也都將女子決賽安排在前,視男子決賽為最后高潮,依舊不斷復制社會中男優(yōu)女劣的意識形態(tài)。
分析媒體對選手表現的歸因,發(fā)現在勝利歸因方面男女并無很大的差異,都以正面肯定他們的技術優(yōu)異、表現穩(wěn)健。但在失敗歸因上就對女選手較為不利,女選手有較高的比例被形容為陣腳大亂、技不如人,而男選手則較常被歸為運氣不佳,與過去的研究結果相符。
在報道的強調重點上,雖然媒體不分男女,形容選手時都以在運動場上的表現為主,但在比例上卻呈現出極大的差異。形容男子的運動表現占98.8%,相對的,女子則有較多的報道會提及她們的穿著與打扮,有15.9%的比例在報道中完全只談論選手的外貌與穿著打扮,不談運動表現,總計有近三成的新聞都談及女選手的表情與外貌穿著打扮,與男選手僅有1%的比例相差甚遠。這樣的研究結果也都與過去文獻相同,這顯示媒體對于女性運動員的再現中,篇幅花費在她們的女性氣質與美貌,已經是體育記者在新聞寫作時的常規(guī)。
論述分析
由于本文主要目的在于通過對文本中陳述的排比,分析隱藏于新聞文本中的對于女性運動員的論述結構,以及潛藏的權力關系,接近于傅柯的權力觀點,故采用傅柯的論述分析策略,并結合使用Kendall and Wickham(1999)在《運用傅柯的方法》中提出的“論述形構方法[5]。
命名與分類。Hall認為我們在生活中一直將人們分門別類,通過對類別間差異的辨識,區(qū)分出我群與他者的分別,進而加以命名、貼上標簽,而這些命名或標簽都是富含價值評判的操作,并攜帶了不同的意義。運動選手尤其常被人們用各種封號來稱呼,尤其是職業(yè)運動選手,在高度商業(yè)化的同時,為了吸引注意、彰顯個人特色,常有固定的綽號,多半這類綽號的命名權掌握在運動組織與大眾媒體的手中[6]。
搜集媒體對男女臺球選手的命名可發(fā)現,對于女選手的綽號使用兩種命名策略,一是強調外貌特征,二是使用“幼稚化”的符號。例如,“漂亮寶貝”、“臺球芭比”與“臺球情人”也都因為選手的外貌美麗動人而得名。
反觀男選手的綽號,“冷面殺手”、“魔術師”、“飛彈”、“無敵鐵金剛”等,所使用的符號大都強調臺球選手所需的運動特質,如沉著冷靜、爆發(fā)力、精確度等,男選手的命名策略直接關連臺球運動所需的天分與稟賦。當這些命名與卷標一再在媒體中具體而重復地被提及時,它就成為一套有規(guī)范力的論述,依據性別一分為二,制造出一種社會共識,男選手著重的是技術,女選手則是美貌。
運動能力的解釋。Duncan and Messner認為專業(yè)的運動評論家有相當大的力量能塑造閱聽人的收視經驗,進而影響閱聽人對運動員表現的評價。本文在內容分析部分,發(fā)現在賽事結果的描述與解釋上,男女在勝利歸因上主要都是稱贊他們技術層面或是心理狀態(tài)的優(yōu)異表現;但在失敗的情況下,媒體歸因對男子選手較為有利。但是內容分析只能對每場對戰(zhàn)結果的輸贏原因進行次數的計算,說明的只是表面意義,本文繼續(xù)在質化分析上進行詮釋。
以《臺球神童長大了》與《改變造型扭轉球運》兩篇報道為例分析發(fā)現,上述分別對丁俊暉與潘曉婷的報道,都在他們拿到重要國際賽事的冠軍后,以特稿的形式對兩位運動員的成就予以贊揚,立意原旨都是要正面肯定當事人的成就,丁俊暉以《臺球神童長大了》的標題,而潘曉婷是《改變造型扭轉球運》,對于潘曉婷的改變加入相當篇幅的外貌論述,特別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兩者成就的因果推論,丁俊暉是“這兩年他很認真求進步”,潘曉婷卻是“改變造型扭轉球運”。如此將男性的成就歸于主動性的自我努力,而女性的成就卻來自與運動毫不相關的造型改變因而帶來的運氣,顯示潘曉婷的主體位置是被動、外控的,如此的歸因方式論述是將女性的成就平凡化的實踐。
此外,兩篇報道都對過去不受重視的處境加以剖析,但是丁俊暉的場景描述都來自球場上的抗衡,但是提及潘曉婷卻是因為其姿色不顯眼,造型平凡。就兩篇報道發(fā)言的主體上,丁俊暉有許多次主動的發(fā)言機會,主動訴說金牌對自己的意義,以及對自己未來的期許;反觀潘曉婷的報道卻無任何發(fā)言,所有場上的表現,甚至容貌的形容定義權都來自記者單方面的陳述,從發(fā)言權的行使上,可以看出媒體文本中的權力結構,男選手的報道中,選手與記者同時擁有對當事人行動的解釋權,而女選手則未握有發(fā)言權,顯現男選手與記者兩個主體間的權力位置較為平等;女選手的主體與記者相較之下則居于弱勢。
結 語
本文無論是從內容分析還是論述分析,借由二元對立的思考方式可以發(fā)現,運動新聞文本建構了男性特質/女性特質、男中心/女邊陲、男成熟/女幼稚、男主體/女客體、技術資本/美貌資本等陳述的排比都能幫助我們了解媒體所承載的意識形態(tài),正如同Derrida指出的,很少二元對立的劃分是中立的,性別論述的二元對立中,男性的一端總是居于主控位置。此外,各種陳述主題最終都歸結到女性運動論述中的“美貌神話”。美貌是女性運動員獲得贊賞的條件,也是父權體制將她們邊緣化的武器;美貌是女性運動員借以競爭地位的資本,同時也是壓迫女人的一種主宰力量。
總之,體育作為一種動感的藝術,通過展現力與美的完美結合,呈現出運動員的健康之美。[7]56我國媒體需要更好地融入世界體育新聞界,獲得更多的國際體育文化信息,與世界文化進行交流互動并從中獲取知識,從而更快地提高我們的體育新聞報道水平和地位,贏得世界體育新聞界一席之地。[7]56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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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校: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