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意大利旅行,米蘭顯然不在最佳選擇之列。羅馬、佛羅倫薩、威尼斯,那不勒斯……好玩的地方實在多。但對于熱愛足球的我來說,第一選擇除了米蘭,還是米蘭。那是世界足球頂級豪門國際米蘭和AC米蘭足球俱樂部的大本營。米蘭的梅阿查-圣西羅體育場,記錄了我在電視機前激情昂揚的青春歲月和熱烈向往,銘刻著我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
在從佛羅倫薩去米蘭的火車上,我們幾個就不停地暢想著當(dāng)天晚上穆里尼奧的國際米蘭在梅阿查大戰(zhàn)瓜迪奧拉的巴塞羅那。我們說說笑笑地聊著天,部分原因還在于車窗外的風(fēng)景不算漂亮,不足以讓我們停下談話去欣賞。
除了去看國際米蘭與巴薩的對決,我本來沒對米蘭的旅行抱有什么期待。在羅馬曾經(jīng)有一個意大利人對著我聳肩搖頭地批評意大利式的狹隘:意大利北方人覺得南方人是鄉(xiāng)下人,米蘭人覺得所有人都是鄉(xiāng)下人。按照我的想法,米蘭人如果有這樣的驕傲,是因為米蘭的現(xiàn)代化、時尚化程度高。而到意大利旅游,精華恰恰在于無與倫比的古跡,與現(xiàn)代化無關(guān)。到了米蘭,確實處處能感到這座歐洲時尚之都、設(shè)計之都的典雅氣質(zhì)。盡管旅游的期望值不高,還是有兩個獨一無二的旅游點值得去。我從當(dāng)?shù)刭徺I的中文導(dǎo)游冊上得知達·芬奇那幅全世界都耳熟能詳?shù)摹蹲詈蟮耐聿汀肪蛼煸诿滋m圣瑪利亞·德爾格契修道院的墻上。不過,我們?nèi)ゲ涣?,因為達·芬奇為了追求理想的畫面效果,用的是蛋彩著色,這種著色在他在世的時候就開始剝落了。所以,為了恒溫、恒濕、全封閉的保護,現(xiàn)在掛畫的大廳所有的門窗都用鋁合金和玻璃罩住。想?yún)⒂^不僅要提前預(yù)約,而且人數(shù)也有限制。
另一處,就是外觀有著極強視覺震撼力的米蘭大教堂。我們從地鐵站口出來,就能看見這座仿佛白色叢林一樣的哥特大教堂。如此壯麗動人的大教堂在歐洲也見過不少,所以我們不急著去看,而是在附近一條街的麥當(dāng)勞餐館的露天座位上坐下,邊喝飲料邊休息。此時大約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溫暖的陽光懶洋洋地照在我們身上,并把我們愜意的身影投在街道上。這樣的安詳和寧靜只持續(xù)了半個小時,就被激情高喊著的“巴薩,巴薩!”打破了。街上出現(xiàn)了從西班牙巴塞羅那趕過來助威的巴薩球迷,他們身上紅藍相間的標(biāo)志,讓我熟悉又親切。令人興奮的巴薩隊歌飄蕩在街道的上空。街上的巴薩球迷越來越多,他們五個一群、十個一伙毫不客氣地涌進了所有能進的餐館、咖啡館,瞬間就占據(jù)了所有能坐的座位。吃喝歡慶熱烈了整條街。
我們穿過這支遠道而來的巴薩軍團,來到大教堂廣場。那里出現(xiàn)了大批高舉著穆里尼奧畫像的國米球迷。在自己的主場,身著藍黑色的國米球迷絕不會讓對手奪走自己的風(fēng)頭。他們點燃了一堆燃燒物,頓時,火焰騰起,煙氣在廣場上彌漫。透過煙氣,我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米蘭人骨髓里的自信,他們總是不憚于和任何對手對壘。這也就是為什么這座城市有兩支舉世聞名足球隊的原因吧。在那里我遇見了一位穿著國米隊服的來自浙江的小伙子。當(dāng)時他正拿著照相機拍球迷和火焰呢。他告訴我:他是單位派來參加米蘭家具展的。話題很快轉(zhuǎn)到足球。我說:我們要看晚上的這場足球賽。他眼里充滿著羨慕。我好奇地問:你在這里能待十多天,為什么不看場足球賽呢?他無奈地解釋說:他的短期商務(wù)簽證無法買到足球票。我一方面為自己感到幸運,另一方面也倍感不解:無論如何,到了米蘭,怎么也得看場球啊,尤其是這位穿著國米隊服的朋友,更不能錯過啊。
隨后,我們乘地鐵從大教堂趕往6公里外的梅阿查。
沒過一小時,縈繞心中多年的足球圣地終于呈現(xiàn)在我的面前。遠看梅阿查,繞著很多圈圈的挺拔圓柱,縱橫的鋼架,讓人難忘的幾何外形,那種美與力伴隨著撲入眼簾的現(xiàn)代氣息,剎那間把我感動得怔怔發(fā)了好一陣呆。梅阿查絕對可以和我一個月前去巴塞羅那看球的諾坎普比個高低。開賽前一小時我們繞著梅阿查轉(zhuǎn)了一圈,眾多球迷中亞洲面孔只有我們幾個。我們中有人開玩笑說:現(xiàn)在我們開亞洲足球峰會吧。
進入如此大、亮、氣派的梅阿查,坐在第九排的絕佳位置,周邊坐滿了時尚之都的俊男美女和資深球迷,眼皮底下出場全世界足球界最閃亮的人物:穆里尼奧、瓜迪奧拉、梅西、埃托奧、哈維、伊涅斯塔……我們和場內(nèi)8萬人一起歡呼、激動、跳躍。這時的我們難道不是全中國乃至全亞洲最幸福的球迷嗎?接下來那令人瘋狂的“見證奇跡的時刻”,全世界球迷都知道:國米3比1戰(zhàn)勝巴薩。就因為這場最為關(guān)鍵比賽的勝利,穆里尼奧率領(lǐng)國際米蘭前所未有地開啟了建隊102年來最巔峰的時刻——首個三冠王時代。而我,成了這一偉大傳奇僅有的幾個來自亞洲的現(xiàn)場見證者之一……
伍俊東,本刊副主編,曾公派留法學(xué)習(xí)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