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福萍
在時間中,人是被動的存在物,但在空間中,想象力能夠移動他的肘,向各個方向伸展,把單個自我化成眾多自我。拙于言、敏于行的邱含,正是通過陶瓷展現眾多自我,今天要談的是高逸的他。
一
元代《畫鑒》有論:“觀畫之法,先觀氣韻,次觀筆意、骨法、位置、敷染,然后形似……”很早以前就有老師說,邱晗的作品帶了神仙氣。他筆致優(yōu)雅柔暢,作品意境非常純粹、素凈,滌除了所有的感官刺激,追求內在的精神自由和人格完美以及性情的抒發(fā)。尤其是觀其近作會發(fā)現,他身在官位、心向隱逸;身在廟堂,心在山中,作品展向自然、力求古雅,散淡、愜意、古意中透著質樸天真。中國士人對自然的親近由來已久,邱晗描繪的正是文人士大夫的脫俗世界。
創(chuàng)作主題還是從俗世的生活中來,瀹茗、撫琴、聞香、聽風……卻又透出作者在個人精神世界的徜徉。
粉彩《松鶴延年》
他描繪物形用的是“非線描”手法,一路上便感覺到一股洶涌的動勢,在器物表面跳動不停的皴筆、高低起伏的形式,都飽含這種動勢。這種躍然瓷上的形體,以及通篇活力充沛的特質,表明邱晗在創(chuàng)作時,并沒有教條主義或純粹派。在他筆下,到處充滿了奔放的氣息。物體上明暗流轉,皴筆交錯縱橫、卷曲纏繞,形成一幕目不暇給的景象,即使地面也不安穩(wěn),樹木更是充滿生氣,甚至是剛勁有力。他重復運用類似視覺效果的筆法描寫物象:如山石的皴筆、都好像是同一式樣,因而統一了整個畫面,每一筆都揮灑自如,展現了無懈可擊的技巧,看起來意氣滿滿、胸有成竹。
凝練的水墨線條,構造明朗的空間布局,邱晗用有限的素材和手法,創(chuàng)造井然有序的結構。在他筆下,瓷本,不是停留在把瓷當作載體的層次,而是材料、技法、觀念、精神的結合,挖掘瓷器本身的語言,用如玉、如紙、如鏡、如磬的陶瓷質感,和水墨經驗完成作品。
邱晗作品有豐富綿密的肌理,卻一點也無損于清晰的構圖,樹石的畫法看不到任何公式化的痕跡,絲毫沒有流露他有營造風格的意圖,畫面上扭曲纏繞的皴筆,S形的樹形,以及細碎的濃淡墨色,使觀者的目光來回跳動,不得片刻休息。
畫面中沒有溪流、瀑布、屋舍、小徑等等點綴,甚至人物也是抽象的,沒有征兆足以顯示這是繪于哪一個季節(jié)或者何種氣候,更沒有云霧這種“通山川之氣”的物象可以暗示流動或者變化。畫中疏朗閑放的筆法,反復出現的簡單物形有安撫鎮(zhèn)定的效果,在平淡之味中有一種天真。
二
觀其近作,邱晗致力于抽象表現的可能性——諸如幾何性的、書法性的以及簡約式的表現法等等。
在他的筆法中,常見“圓筆”:即垂直握筆、著力均勻,行筆時筆鋒始終藏在筆畫之內(“中鋒”),避免露出尖頭或勾尾。畫中只有寬筆、淡墨(墨點、樹木除外),闊筆渲染。畫中收放有致的筆調,細心處理的律動,加上重復出現近乎催眠的相仿物形,互相輝映,輕撫觀者的情緒。
青花《沐風賞月情自靜》
青花《物華人美樂千年》
“松鶴延年”這對粉彩瓷板,用顏色釉暈染出底色,天空是暖色調的,背景也帶上顏色,對材料的運用營造出夢幻的醉意。松樹的樹椏、樹杈、樹葉是不成比例的,樹形向上,變形、扭曲中十分繁盛;有鶴在松間鳴,用玻璃白細致地洗染出白鶴的羽毛,弱化了各種生物在畫面中占據的面積,因小見大,是精神內涵的象征。
人物也常用簡約的線條、色塊表達,用微彎的線條表達愉悅,線、塊的流動都是手舞足蹈的,極具動感。
邱晗的創(chuàng)作是精簡而考究的。他著力經營陶瓷材料,注意保持色調、明暗光影和色彩之間的微妙平衡,精神與空間、色彩、線條達到一種超然的、單純的和諧。他不用一般手法來分辨遠近,反而用相同的量感與構造來處理遠近空間,筆觸乍看之下有些松散,但是在刻畫三度空間的結構時,卻有立體的效果。曲折的筆觸,縱橫交錯地塑造出棱角,翩翩蕩漾的線條描摹人物、生靈的不規(guī)則造型,高低起伏,極具說服力。畫面滌盡所有塵世與物質的沾染,摒棄一切現實中令人厭惡的粗俗鄙陋,但也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所謂,發(fā)乎情而止乎筆。邱晗用筆豪放、簡約,他的筆觸下,一切都是邊界,一切又都是過渡和運動。這種過渡和運動的感覺是借助斷斷續(xù)續(xù)的筆觸來完成的,寬大而率意的筆觸除了用來塑造物象之外,還極富抽象意義上的“表現性”,做得是那么完美、自然,而且是筆隨情動。
青花《醉春醉秋》
青花陶藝
釉上彩《樂童》
釉上彩《秋實》
釉上彩《秋山之醉》
青花《弄月篩風》
青花陶藝缽《道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