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生
在歷史的河流中,城市像一個皮球。無論在岸上,還是水里,都一路蹦蹦跳跳,高高低低。
余秋雨說,蘇州是中國文化的后院,他感慨,一座城市老了,是白發(fā)之城,但不管怎樣,它們終究曾經(jīng)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
比如,鎮(zhèn)江這座城市,有人送行時,曾捎托過“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這樣動情的話,那是在唐朝。十幾年前,我去那兒搭火車,后來,我所在的城市,也通了鋼軌。汽笛一聲長鳴,從此到鎮(zhèn)江搭車的人少了,交通樞紐的作用漸漸消弭,站臺上也就清寂了許多。
我喜歡聽綿軟的揚州話,看清秀的揚州女子。唐朝時,中國的最大都市,跳躍到一個城池所夢想的頂點,京杭運河汩汩流淌,南北交通的繁華之區(qū),百年前,京浦、滬寧線的鋼鐵撞擊,結(jié)束了它櫓搖纖背的運河時代,離昔日的殊榮漸漸遠去。
在一個城市散步,最好是在一個雨天。迎著紛紛雨絲,朝水邊走去,清澈的水流中倒映著這座城市或繁華或安靜的清晰倒影。
開封在宋朝的時候,蹦得很高。東京汴梁的《清明上河圖》記錄著這份熙來攘往,遷都后,漸漸顯得力不從心,在和其他城市的彈跳比賽中,并不是最炫目的那一個。
銅版紙上印著那些清晰的鏡像:徽州和敦煌。我依然看到馬可波羅見到的泉州,13世紀東方第一大港內(nèi)林立的帆檣;看到徽州商人沿著古茶道,漂出新安江,做著日進斗金的交易的背影;聽到敦煌沙漠駝隊,風中清幽的鈴聲。
它們曾經(jīng)跳得很高,時過境遷,成為遠去的絕響。無需惆悵,那是一片土地之魂,一座城市永遠的風景。
一座城市的繁華,往往從一座水碼頭開始。20年間,我見到長江邊上某座小城,每天十多班的小火輪,噴著白煙,徐徐???。水碼頭就坐落在兩條河流交匯的拐彎處,水域開闊。那些從鄉(xiāng)村來的小火輪,經(jīng)過了一夜航行,睡眼惺忪,在進入港口時,會掀起兩岸水波,總是一路鳴叫,汽笛聲聲向小城報到。
城市像一個皮球。彈跳的過程中,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占了主導。有時候,處于從屬地位的那一個皮球,在人們心目中,韻味十足。
沿海城市群,像一群皮球在蹦蹦跳跳。因此,許多人記住了許多熟悉或陌生的名字。跳得高的皮球,每天都有進進出出,來來往往,記錄著中國日志。
一座城市能蹦多高?在古代,是那些文人在私下里使力。“腰纏十萬貫,騎鶴下?lián)P州”,讓揚州這座城市,商鋪林立,庭院深深,繁華了幾個世紀。
城市的彈跳力,取決于腳下堅實的地基作彈跳的后勁。比如,它是否有蹦跳向前的欲望和沖動;是否有苔蘚斑駁、交融碰撞的文化魅力,讓一座古老之城、愛情之城花香滿徑。
大地之上,不知是誰拋出了一串城市皮球?一群滾動的圓,靈動輕盈,蹦蹦跳跳,高高低低,一路向前。
(常寶軍摘自《鄭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