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凡
1928年10月,梁啟超重病在身,名醫(yī)蕭龍友登門診治兩次后,開處方下藥。服藥后梁啟超的病情明顯好轉(zhuǎn),但是后來,病情又出現(xiàn)反復。蕭龍友再三叮嚀:病想治好并不難,但不能僅靠藥力,必須停止勞神費心的工作,尤其禁止讀書治學,否則華佗降世,也是無能為力。梁啟超卻回答說:“戰(zhàn)士死于沙場,學者死于講壇?!睍r隔不久,即1929年1月19日,梁啟超去世,死在畢生致力的學術(shù)研究上。
王國維與人交往,除了談學問或正事,很少閑聊,更不會應(yīng)酬客套。除學術(shù)外,他在古玩鑒賞方面也頗具造詣,于是常有人請他看古器。他給人看古器,倘認為是假的,就會說“靠不住的”——這是假的。請他看的人自然覺得很沒面子,就說這個古器色澤如何古雅,青綠如何瑩徹,文字如何精致,什么書上有類似的著錄,將這些提供給他做參考,請他再仔細看一下。王國維依然不多說,仍是淡淡的一句:“靠不住的。”不附和,也不駁難。
1927年,瑞典文學院擬提名魯迅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臺靜農(nóng)去信征詢魯迅的意見,9月25日,魯迅回信說:諾貝爾賞金,梁啟超不配,我也不配,要拿這錢,還欠努力。世界上比我好的作家有許多,他們得不到。你看我譯的那本《小約翰》,我哪里做得出來?然而這作者就沒有得到……我覺得中國實在還沒有可得諾貝爾賞金的人,瑞典最好是不要理我們,誰也不給。倘因為黃色臉皮人,格外優(yōu)待從寬,反足以長中國人的虛榮心,以為真可與別國大作家比肩了,結(jié)果將很壞。
1928年,時年26歲,只有小學學歷的沈從文被當時任中國公學校長的胡適聘為該校講師。一部《湘行散記》讓這位青年才俊聞名遐邇。沈從文第一次走上講臺,慕名而來聽課的人很多。面對濟濟一堂的莘莘學子,這位大作家足足呆了10分鐘說不出話來。開始講課了,原先準備好要講授一個課時的內(nèi)容,被沈從文三下五去二地10分鐘就講完了,離下課時間還早,不知所措的沈從文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道:“今天是我第一次上課,人很多,我害怕了。”于是,全場爆發(fā)出一陣笑聲。胡適知道后,對沈從文的坦率與真誠大為褒揚,認為講課“成功”了,因為“率真是最有益于人的學問。”
錢鐘書聰明絕頂、人情練達,卻天性淡泊。其小說《圍城》改編成電視劇后,有關(guān)劇組曾付給稿費萬余元,他堅辭不受。1991年,18家電視臺擬聯(lián)合制作大型紀錄片《當代中華文化名人錄》,錢鐘書名列其中。攝制組幾次與錢先生商議,均遭謝絕。后來,攝制組又做楊絳的工作。他們給楊絳打電話,可得到的答復仍然是兩個字:不行。組織者在電話中說:“被錄制的文化名人,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報酬……”
錢先生從旁插話道:“我都姓了一輩子錢,難道還迷信錢嗎?”
當代大儒季羨林名滿天下,卻有著一顆與常人無異的“平常心”。1983年秋,北大新學期開始了,一個外地來的學子背著大包小包走進了校園,實在太累了,就把包放在路邊。這時正好一位老人走來,年輕學子就拜托老人替自己看包,自己輕裝去辦理手續(xù)。老人爽快地答應(yīng)了。一個多小時過去,學子歸來,老人還在盡職盡責地看守。謝過老人,兩人分別。幾天后是北大的開學典禮,這位年輕學子驚訝地發(fā)現(xiàn),主席臺上就座的北大副校長季羨林,正是那天替自己看行李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