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曉陽,許志榮
(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南常德415000)
論翻譯中人名地名的零文化轉(zhuǎn)換*
蔣曉陽,許志榮
(湖南文理學院外國語學院,湖南常德415000)
隨著全球經(jīng)濟一體化,各國各名族之間的文化交流越來越頻繁,語言和文化也相互滲透。作為文化載體的語言,在交際中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而翻譯就是從形式上把一種語言轉(zhuǎn)換成另一種語言,是一種跨語言文化的交際活動,文化的轉(zhuǎn)換通過翻譯得以實現(xiàn)。準確的翻譯使不同語言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變得無障礙。而人名地名翻譯中零文化轉(zhuǎn)換的情況在報刊雜志等媒體中卻越來越普遍。本文通過人名地名零文化轉(zhuǎn)化的現(xiàn)象,分析了零文化轉(zhuǎn)換的趨勢和理據(jù),從而闡釋了富含文化因素的人名地名零文化轉(zhuǎn)換的意義。
翻譯;跨文化交際;人名地名;零文化轉(zhuǎn)換
當今譯界對翻譯中文化轉(zhuǎn)換的研究可謂如火如荼,有人說文化好比一個大籮筐,什么東西都可往里裝。翻譯中文化轉(zhuǎn)換既是當前翻譯研究的一個焦點,也是翻譯研究的一種時尚。誠然,按照尤金.奈達的讀者反映論,即:“譯文接受者和譯文信息之間的關系應該與原文接受者和原文信息之間的關系基本相同”(Nida 1964:159),翻譯中文化轉(zhuǎn)換的確是不可或缺的。我們信手拈來幾例:“white as snow(白如雪)”對于沒有見過雪的人可以譯成“white as egret fathers(白如鷺毛)”(Nida 1964:158);“greet one another with a holy kiss(以圣吻互相致意)”(《羅馬書》16:16)在現(xiàn)代英語中可以如菲得普斯的《新約》譯文(Nida 1964:160)那樣,譯成“give one another a hearty handshake all round(與在場的人一一親切握手)”;戴維.霍克斯所譯《紅樓夢》,書名譯成The Story of the Stone,把“紅”字巧妙地避開,因為紅色在中國文化中表示喜慶,幸福和吉祥,而在英語國家的人眼中意味著流血,危險和暴力。我國有一種口紅叫“芳芳”,如果以營銷為目的,音譯成漢語拼音“Fangfang”絕對行不通,因為fang恰好是一個英文單詞,其義是:1、a long,sharp tooth of a dog;2、a snake’s poisonous tooth(狗的長牙;蛇的毒牙)。但是,如果我們以逆向思維的方式看待人名、地名翻譯中的文化轉(zhuǎn)換,就會發(fā)現(xiàn)其翻譯中零文化轉(zhuǎn)換的情況普遍存在,而且這種不予轉(zhuǎn)換的趨勢在翻譯的歷史長河中愈來愈強。音譯成漢語拼音的中國人名地名在英語報刊雜志中廣泛使用,韓國首都“Seoul”近年由“漢城”改譯為“首爾“,西非國家Coted’Ivoire由富有詩意的譯名“象牙海岸”改成“克特迪瓦”等等事例無不清晰地證明了這一點。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具有在語言交際中指稱某人或某地這一主要功能的人名地名承載著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尤其一個人姓名往往隱含著不同民族的歷史、語言、審美心理、宗教、習俗、倫道德、價值觀念等方面的信息。但是我們在人名地名的翻譯中遵守的是“名從主人”的原則和“約定俗成”的原則,采用的是音譯為主、意譯為輔的方法,而屬于“約定俗成”的原則下的人名地名的譯名由于歷史的原因而形成,完全可以說是少數(shù),如Joannes Adam Scall von Bell譯成湯若望,John King Fairbank譯成費正清,Chris Pattern譯成彭定康,Oxford譯成牛津。換句話說,在大多數(shù)情況下(尤其是現(xiàn)在),雙語轉(zhuǎn)換中我們除了注重人名地名的發(fā)音外,其意義和隱含的文化等如此豐富的信息,幾乎完全排除在我們所考慮的范圍之外了,盡管這種意義的轉(zhuǎn)換尤其是文化的轉(zhuǎn)換在其他翻譯推崇備至而使譯者煞費苦心。
例如,漢語姓名“王芳芳”,至少可能含有10個信息:1、此人姓王;2、此人名芳芳;3、此人小名芳芳或芳;4、此人全名王芳芳;5、此人與漂亮有關,如漂亮或向往漂亮;6、此人一般是女性;7、此人父親,兄弟姐妹等也姓王;8、此人是中國人;9、此人名字讀音是wang fangfang;10、此人名字的漢語拼音是Wang Fangfang。又如英語姓名Amelia Jane Smith,至少可能含有7個信息:1、此人姓Smith;2、此人名叫Amelia;3、此人小名Mily;4、此人母親姓Jane;5、此人全名Linda Jane Smith;6、此人是英語為母語的人;7、此人是女性。但是,我們把這兩個名字僅僅翻譯成Wang Fangfang和艾米莉亞.瓊.史密斯。很顯然,這兩個譯名與原名相比,就各自的意義和文化信息的含量來說,用面目全非形容一點點也不過分。如果把源語名字的意義及文化含量看作百分之百的話,被轉(zhuǎn)換的目標語意義及含量充其量是“王芳芳”的十分之一;艾米莉亞.瓊.史密斯是Amelia Jane Smith的十分之一多出了一點點?!巴醴挤肌钡挠⒆g名Wang Fangfang在目標語語中,不熟悉漢語文化的譯文讀者在看到Wang Fangfang后,不清楚此人姓王名芳芳,也不知道是個女人,更不會聯(lián)想到這個女人可能很美麗,相反,他不由得會升起一種恐怖感,因為他聯(lián)想到的是一條張牙舞爪、毒汁四濺的惡狗或毒蛇,他應該只知道此人是個中國人,其名字寫作Wang Fangfang,讀作/wa-/或者/Wang fangfang/。而Amelia Jane Smith的漢語譯名艾米莉亞.瓊.史密斯目標語讀者應該只知道此人就叫這個名字,還知道此人是個女人。由此可見,“王芳芳”轉(zhuǎn)換成 Wang Fangfang和 Amelia Jane Smith轉(zhuǎn)換成艾米莉亞.瓊.史密斯的過程中,意義及文化信息幾乎全部損失了。翻譯就是翻譯意義,我們把這種人名地名翻譯中只轉(zhuǎn)換詞語的語音,完全置詞語的意義不顧因而其文化內(nèi)容幾乎沒有轉(zhuǎn)換或完全沒有轉(zhuǎn)換的現(xiàn)象叫做零文化轉(zhuǎn)換。
長期的翻譯實踐表明:人們傾向于接受人名地名的音譯名,這種翻譯中人名地名零文化轉(zhuǎn)換的趨勢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在人名地名的翻譯中“名從主人”的原則和音譯為主的方法可謂深入人心。“約定俗成”的原則下產(chǎn)生的諸如湯若望(Joannes Adam Scall von Bell),費正清(John King Fairbank),彭定康(Chris Pattern),牛津(Oxford)等有過度歸化之嫌的漢語譯名雖然已被廣泛接受,不便更改,但人們對這種歸化譯名似乎有一種內(nèi)在的排斥力,比如美國名記者Edgar Snow曾經(jīng)為自己取名為“施樂”,但人們習慣用洋化的譯名“斯諾”。傅東華先生當年翻譯Gone with the Wind時將書中人名一律漢化的做法(如“郝思嘉”、“白瑞德”、“韓媚蘭”等),翻譯界大不以為然(林木森2006:86)。
1977年9月7日,聯(lián)合國第三屆地名標準化會議根據(jù)“名從主人”的原則,決定采用漢語拼音為中國地名羅馬字母拼寫法的國際標準。1982年8月1日,國際標準化組織(ISO)文獻工作技術委員會決議采用漢語拼音作為世界文獻工作中拼寫中國專有詞語的國際標準,標準號:ISO7098-1982?!稘h語拼音方案》已經(jīng)從中國專有詞語發(fā)展成為國際標準。有趣的是,現(xiàn)今中國已知網(wǎng)上提供論文作者的姓名有兩種形式,一是漢字,二是漢語拼音,而且還注明漢字是作者的漢語名字,漢語拼音是作者的英語名字。照這種做法,我們每個中國人都有一個英語名字,那就是對應我們漢字名字的漢語拼音。王芳芳的英語名字就是Wang Fangfang。假如王芳芳有一個英語名字叫Sally,她到了美國后,究竟說她的英語名是Sally還是Wang Fangfang?筆者以為,既然中國人的名字都已經(jīng)在英語出版物中廣泛地以漢語拼音出現(xiàn),比如現(xiàn)在隨便翻閱《泰晤士報》、,《紐約時報》等英文報刊雜志即可看到像我國黨和國家領導人胡錦濤、溫家寶等漢語拼音譯名 Hu Jintao、Wen Jiabao,那么,她的英語名字完全可以叫做Wang Fangfang,就像前英國首相John Major的漢語名字就是約翰.梅杰一樣。
翻譯理論家漢斯.弗美爾在行為理論的基礎上創(chuàng)立了翻譯的“目的論”,該理論認為:行動皆有目的,行動者參照實際環(huán)境選擇一種他認為最適合的方式以達到預期的目的;翻譯既然也是一種行為,所以“(翻譯)行動的目的決定達到預期目標的策略”,也就是說,譯文應對預定的受話者發(fā)揮預期的功能(Vermeer1996:12-15)。我們知道,人名地名(尤其漢語名字)盡管隱含大量的文化因素,但是在各自的民族語境中,其主要功能也就是指稱人或地本身。從前面的分析可以明顯地看出,漢語音譯名和英語漢譯名雖然在各自的源語中的文化因素消失了,但是在各自的目的語中指稱人或地的主要功能完整無缺地保留了下來。換句話說,通過這一過程,人名地名達到了預期的交際這一目的。如果翻譯“王芳芳”時,作一定的意義轉(zhuǎn)換,譯成諸如Wang Double vagrance之類的名字,那么在目的語中,會造成極大的混亂和麻煩,交際簡直無法順利進行。事實上,王芳芳轉(zhuǎn)換成的Wang Fangfang和Amelia Jane Smith轉(zhuǎn)換成的艾米莉亞.瓊.史密斯除了給各自的目的語輸入異質(zhì)文化元素(這本身就是翻譯的目的之一)——語音特征外,也滿足了譯入語接受者希望接受新文化元素的心理需求。試想如果漢語報刊雜志上像湯若望、費正清、彭定康這樣的英語漢譯名滿天飛,以至于哪個是不是老外都弄不清楚,有誰會愿意如此呢?
翻譯從形式上是把一種語言轉(zhuǎn)換成另一種語言,轉(zhuǎn)換的具體內(nèi)容就是詞語的語音、語義、語法結(jié)構和文化內(nèi)涵。人名地名翻譯中放棄語義、語法結(jié)構和文化內(nèi)涵而只轉(zhuǎn)換其語音,使得這種零轉(zhuǎn)換的人名地名給目的語輸入了源語發(fā)音這一語言異質(zhì),又在目的語當中執(zhí)行指稱人或地這一語言功能。然而,人名地名翻譯的這種零文化轉(zhuǎn)換的意義還不止于此。
埃文-佐哈爾(Even-Zohar 1990)提出了多元文化論,把整個世界文化看成是有多種文化因素構成的多元系統(tǒng)。這些系統(tǒng)的地位并不平等,有的處于中心,有的處于邊緣。地位不同的系統(tǒng),永遠在相互爭奪中心的位置。(張南峰2004)英語作為一種強勢語言和強勢文化的載體,給漢語和中國文化造成很大的沖擊。漢語里直接出現(xiàn)的所謂“零翻譯”過來的英語字符隨處可見,以至于最近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出臺規(guī)定,不允許在中文電視節(jié)目中使用諸如NBA,CPI,GDP等字母詞。許多學者再三呼吁保護本族文化遺產(chǎn),以至于國家規(guī)定端午節(jié)、中秋節(jié)為法定假日。然而,中國的文化滲透力和影響力在世界多元文化系統(tǒng)中正逐步走向強勢。中國文化正在通過翻譯活動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沖擊著整個世界。(趙德全2009)漢語人名地名以漢語拼音直接出現(xiàn)在世界其他語種的語用環(huán)境中,應當說在一點上起著先鋒的作用。
人名地名中蘊含的文化內(nèi)容在翻譯中沒有被轉(zhuǎn)換,是為了達到人名地名人譯名在目的語中能夠交際的目的,并不是翻譯者有意而為之。Wang Fangfang等在目的語中使用的次數(shù)多了,譯語接受者自然會追溯其飽含“中國特色”的漢民族文化內(nèi)涵。從這一點說,現(xiàn)在的零轉(zhuǎn)換是為了將來的全轉(zhuǎn)換。
近代學者辜鴻銘翻譯《論語》時,把孔子的學生顏回比作耶穌的門徒圣約翰,把武王比作基督教文化中的所羅門王;(鐘明國2009)斯諾在《紅星照耀中國》中,使用威妥瑪拼音法,把毛澤東拼成“Maotsetung”(這種拼法在某些地區(qū)還在使用);在當今,英語出版物上廣泛使用漢語拼音拼寫中國人、地名,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的是人名地名翻譯中文化轉(zhuǎn)換的零趨向的一條直線。人名地名翻譯中音譯為主的方法為的是使譯名在目的語中方便地指稱其人其地。但是這種看似簡單的翻譯方法卻是促進語言和文化相互滲透的直接手段。漢語人名地名翻譯的零文化轉(zhuǎn)換在中國文化走向世界多元化系統(tǒng)的中心的過程中起著“排頭兵”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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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3-06
蔣曉陽(1963-),女,湖南慈利人,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