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靜靜
傳說中,蘇東坡有個聰明的妹妹蘇小妹,其詩才在東坡之上。一次妹妹出題考哥哥,要大哥在“輕風(fēng)細柳”和“淡月梅花”之中各加一字,以顯詩眼。蘇東坡不假思索,張口就來:前句加“搖”,后句加“映”,即成為“輕風(fēng)搖細柳,淡月映梅花?!辈涣咸K小妹不屑,譏之曰“下品”。蘇東坡認真地思索后,再來兩句:“輕風(fēng)舞細柳,淡月隱梅花?!毙∶梦⑿Φ溃骸半m好,但仍不屬上品。”東坡啞然。蘇小妹不慌不忙吟出:“輕風(fēng)扶細柳,淡月失梅花?!睎|坡吟誦玩味之后,不禁叫絕。
“輕風(fēng)”徐徐,若有若無,“細柳”動態(tài)不顯,唯有“扶”字才恰到好處地形象地描繪出輕風(fēng)徐來,柳枝拂然的柔態(tài),與“輕”、“細”相宜,和諧自然。 “扶”字又把風(fēng)人格化了,給人以一種柔美之感。東坡的“搖”、“舞”當(dāng)與“狂風(fēng)”相配才妥帖。下句中添“映”全無朦朧之美,“隱”也欠貼切。既然恬靜的月亮已經(jīng)輝滿大地,梅花自然就沒有白天那么顯眼。在月光照映下,也就黯然失色了。這樣,一個“失”字,就勾畫了月色和梅花相互交融的情景。一著此字,滿句生輝。
在中國古代詩歌中,這種手段叫煉字。煉字是古代詩人提升詩歌品位的重要手段。我國古代詩人對煉字感慨良多。盧延讓感嘆“吟安一個字,捻斷數(shù)莖須”,賈島更是激動得“兩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煉得好的,便成了詩眼,甚至句以字名、詩以句名,千古流傳。
寫詩設(shè)眼是古人寫詩的寫作習(xí)慣和技巧,讀詩覓眼是國人欣賞詩歌的傳統(tǒng)經(jīng)驗。高考也將詩眼作為命題點,比較典型的就是2003年的詩歌鑒賞試題,竟是直接奔王維的《過香積寺》一詩的詩眼設(shè)問。
過香積寺
王 維
不知香積寺,數(shù)里入云峰。
古木無人境,深山何處鐘。
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古人評詩常用“詩眼”的說法,所謂“詩眼”往往是指一句詩中最傳神的一個字。你以為這首詩第三聯(lián)兩句中的“詩眼”分別是哪一個字?為什么?請結(jié)合全詩簡要賞析。
在施工過程中,必須盡可能地做出明確標(biāo)示,提醒相關(guān)的施工人員加以注意,采取相對合理的支護方式預(yù)防塌方的時間。對于一些塌方前的征兆,一定要做好總結(jié)。在實際的施工過程中必須要多加注意,對于發(fā)生的異常情況,一定要認真分析并制定相對應(yīng)的預(yù)防措施,及時進行處理才能有效地保證施工人員的安全。
“詩眼”是種比喻的說法,是個較為模糊的概念,因此在找準(zhǔn)“詩眼”、熟練使用“詩眼”去鑒賞古詩方面有一定的難度。何為詩眼?《辭?!返摹霸娧邸睏l界定為:①詩人的藝術(shù)鑒別力。②即“句中眼”,指一句詩或一首詩中最精練傳神的一個字;也指一篇詩的眼目,即全詩主旨所在。我們所說的覓“詩眼”賞古詩,“詩眼”指的是第二個義項。
就詩歌的思想感情而言,“詩眼”作為一首詩的眼目,往往是全詩主旨所在,發(fā)現(xiàn)了它就等于抓住了詩的中心。如李白的《秋浦歌》:“白發(fā)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因愁而生白發(fā),鬢染秋霜,千鈞的重量落在一個“愁”字上,“愁”就是這首詩的詩眼,作者運用夸張的手法,突出了作者愁思的綿長不絕,憂愁之情感。
從語言看,“詩眼”也可以是一句詩或一首詩中最精練傳神的一個字,這是局部的詩眼。如白居易的《暮江吟》:“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蓱z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薄耙坏罋堦栦佀小?,殘陽照射在江面上,不說“照”、“射”,卻說“鋪”,這是因為“殘陽”已經(jīng)接近地平線,幾乎是貼著地面照射過來,確實象“鋪”在江上,很形象;這個“鋪”字也顯得平緩,寫出了秋天夕陽的柔和,給人以親切、安閑的感覺?!鞍虢虢t”,天氣晴朗無風(fēng),江水緩緩流動,江面皺起細小的波紋。受光多的部分,呈現(xiàn)一片“紅”色;受光少的地方,呈現(xiàn)出深深的碧色。詩人抓住江面上呈現(xiàn)出的兩種顏色,卻表現(xiàn)出殘陽照射下,暮江細波粼粼、光色瞬息變化的景象。詩人沉醉了,把自己的喜悅之情寄寓在景物描寫之中了。
那何為“傳神”?所謂“傳神”即語言生動,或者說更能營造意境、傳達作者的思想情感。如宋祁的 《木蘭花》:“東城漸覺風(fēng)光好,縠皺波紋迎客棹。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浮生長恨歡娛少,肯愛千金輕一笑?為君持酒勸斜陽,且向花間留晚照?!贝禾烀谰案挥袑哟胃校菏紫瓤吹搅藮|風(fēng)乍起,春波綠水,波面生紋,如細皺紗縠;然后是楊柳初醒,嫩綠淺碧,遙望一片青煙薄霧;再望去杏花怒放,如噴火蒸霞。春的風(fēng)光正是這樣一層一層展開。王國維贊之“著一‘鬧’字而境界全出”。作者用一“鬧”字,不僅使人覺得杏花綻放得熱烈,甚至還讓人聯(lián)想到花叢中蜂蝶飛舞,春鳥和鳴,把一派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色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表現(xiàn)出作者對春景的喜愛之情。
劉熙載《藝概·詩概》中寫道:“有數(shù)句為眼者,有以一句為眼者,有以一二字為眼者。”《詩人玉屑》上說:“五言以第三字為眼,七言以第五字為眼?!比弧蔼氠灪痹娧凼堑谝粋€字“獨”;“氣蒸云夢澤,波撼岳陽城?!痹娧鄯謩e是每句的第二個字 “蒸”、“撼”;“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詩眼是第四個字“綠”;“綠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詩眼是最后一字“鬧”。由此可見,詩眼無固定字數(shù),也無固定之所在,可在任意位置。
(一)從詞性的角度看,在眾多的詞類中,動詞是寫景、狀物、敘事、抒情的關(guān)鍵字,往往成為詩人設(shè)詩眼的重要對象。因此在鑒賞詩歌時,我們要特別關(guān)照動詞。如李白的《望廬山瀑布》“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薄皰臁弊只瘎訛殪o,描繪出遙看瀑布飛瀉時的景象,像是一條巨大的白練高掛于山川之間,也包含著詩人對大自然的神奇?zhèn)チΦ馁濏?。“掛”就是這首詩的詩眼。活用的詞因為生動形象也常常成為詩眼。最典型的是 “春風(fēng)又綠江南岸”(王安石《泊船瓜洲》)“綠”字表現(xiàn)了春回大地之時作者急切思歸之情,給了讀者色彩感和想象的空間。
(二)從修辭的角度看,詩眼往往運用了擬人、夸張、通感等手法。王維《過香積寺》第三聯(lián)兩句“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把?、冷”運用了擬人、通感的修辭,使詩歌更生動,繪寫出了山中寂寥的景象,襯寫出了作者本身禪寂的心境。再如“云破月來花弄影”(張先《天仙子》)“弄”字擬人化,把詩人欣賞月下花枝在清風(fēng)中舞動的美寫出來了?!熬G楊煙外曉寒輕,紅杏枝頭春意鬧?!保ㄋ纹睢赌咎m花》)作者用一“鬧”字,不僅使人覺得杏花綻放得熱烈,甚至還讓人聯(lián)想到花叢中蜂蝶飛舞,春鳥和鳴,把一派春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景色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三)從詞意的角度看,具有“多重含義”的詞也常是“詩眼”。如“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fēng)不度玉門關(guān)”。(王之渙《涼州詞》)“怨”字用了擬人手法,既是曲中之情,又是吹笛人之心。再如朱淑真的《秋夜》“夜久無眠秋氣清,燭花頻剪欲三更。鋪床涼滿梧桐月,月在梧桐缺處明。”此詩無一“情”字,卻無處不含“情”。第三句的“涼”字既寫天涼,又寫心境的孤寂(或心涼)。這些詞生動傳神,又能營造出詩歌的意境,成為了“詩眼”。
由此可見,“詩眼”起著畫龍點睛的作用,是全詩的關(guān)鍵,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找到了“詩眼”就可以很快入詩,把握詩歌所營造的意境,鑒賞語言,體會作者的思想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