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遠新 陳雙娥

光環(huán)掩蓋下的罪惡(十二)

楊遠新 陳雙娥

三十四 蒙面搶人

領(lǐng)隊警察和年輕女警帶著時尚美女走了。

椰風包廂里只剩下年輕男警和柳建德。

氣氛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年輕男警不說話，目光牢牢地盯住柳建德。

這讓柳建德感到很難受，他幾次想找個話題，緩和一下別扭的局面，但一看年輕警察那副傲慢的神態(tài)，他幾度啟開的嘴唇又很快合攏了。他暗暗默想，一個毛頭小子，有什么了不起，無非就是穿了一身警服，狐假虎威罷了。老子過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

他索性不搭理年輕警察?？此趺礃?？柳建德翹著二郎腿，姿勢優(yōu)雅地飲起茶來。

年輕警察什么都不做，一直用眼睛看守著他。盯人，仿佛是他的絕活。

柳建德承受不了這種清冷，他習(xí)慣了前呼后擁，阿諛奉迎，熱熱鬧鬧的生活。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應(yīng)該變被動為主動，變守勢為攻勢，像平時在碧波風機廠那樣，以一廠之主那種居高臨下的氣勢對待每一個年輕人。這年輕警察不就是他廠里的一個普通年輕員工嗎？他完全有能力駕馭他。

柳建德：“小伙子，看樣子你是本地人吧？”

年輕警察：“嗯?！?/p>

柳建德：“你爸爸媽媽是做什么的？”

年輕警察：“嗯?！?/p>

柳建德：“從政？”

年輕警察：“嗯?！?/p>

柳建德：“經(jīng)商？”

年輕警察：“嗯?！?/p>

柳建德：“你今年多大了？”

年輕警察：“嗯?！?/p>

柳建德：“談戀愛了嗎？找女朋友了嗎？”

年輕警察：“嗯?！?/p>

就在此時，包廂門被推開，隨著一陣旋風卷起，一個蒙面人閃了進來，身手敏捷，舉止輕盈，直撲柳建德和年輕警察。

柳建德被驚嚇得目瞪口呆，舌頭僵硬。

年輕警察也被嚇蒙了，但他畢竟受過專門訓(xùn)練，立即醒過神來，快速做出反應(yīng)，揮拳，踢腳，抵擋蒙面人。

蒙面人熟練地側(cè)身躲避，揮起一掌，又一掌，再一掌，連連擊中年輕警察的重要穴位。年輕警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回手之力。他兩腿發(fā)軟，整個身子回落到沙發(fā)上，再也沒有站起。

柳建德以為遭遇蒙面劫匪，他覺得自己今天太倒霉了，什么都讓他遇上了。眼下是保命，還是保財，當然保命比保財重要，如果既能保住財，又能保住命，兩全其美，沒有比這更好的了。他欲張開嘴呼叫“有人打劫，救命呀！”可腦海里有意識，嘴里就是發(fā)不出聲音。他欲奪路外逃，可兩腿發(fā)軟，無法提起來。

這時，蒙面人輕輕拍了拍年輕警察的臉，仿佛在說：小伙子你的抵抗是沒有作用的。蒙面人隨之一步跨到柳建德面前，往他嘴里塞進一團軟物，然后將其攔腰扛起，直往門外奔。

柳建德早已嚇得魂飛魄散，心想自己這下徹底完蛋了。后悔不該躲到這里來。他不能就范，他要拼命掙扎，死也要死一個明白。他準備反抗，可還沒來得及使力，就聽見蒙面人對他嚴厲警告：

“不許動。好好配合，不然你的麻煩就大了。”

聲音低沉、雄渾、有力。

柳建德不得不聽。

蒙面人健步如飛，穿過燈光朦朧的過道，跨越人來人往，亮如白晝的大堂，與其相遇的人都會輕聲感嘆：

“看看！又醉倒了一個。”

人們習(xí)慣了這個醉生夢死的時代，因而對種種醉生夢死的行為，都會見怪不怪。蒙面人正是利用了人們這種可怕的麻木病，順順當當?shù)貙⒘ǖ聫臒艋疠x煌，眾目睽睽的夜總會里搶了出去。

到了大街上，蒙面人放下柳建德，邊放邊說：“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聲音不像先前那樣低沉，雄渾。

柳建德有點站立不穩(wěn)，搖晃了幾下。

蒙面人扶住他，并伸手扯出堵在他嘴里的一團軟物：長筒絲襪。

柳建德暗暗松了一口氣，感覺到蒙面人對他并無惡意，不像是對他打劫，也不像是要他性命。

柳建德：“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蒙面人：“沒有辦法的辦法?！?/p>

說著，一把摘掉了裹在自己頭上的黑巾。

柳建德定睛一看，簡直不敢相信。他瞪大眼睛盯著面前的人，十分疑惑地問道：“美女！怎么會是你？”

時尚美女：“怎么就不能是我？”

柳建德：“你怎么會采取這種行為呢？”

時尚美女：“有什么不好嗎？”

柳建德：“差點把我嚇死了?！?/p>

時尚美女：“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呀？我是迫不得已而為之?！?/p>

說著，抖開了從柳建德嘴里扯出的長筒絲襪，并且理了又理。

柳建德還是不理解：“你不是找城管的那幾個人對證去了嗎？”

時尚美女：“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你想想看，他們那幫人既然有心要陷害我們，當警察要他們對證時，他們豈能尊重客觀事實呢？所以我對他們根本不抱任何幻想。在尋找那幫人的過程中，我趁警察不注意，找機會溜走了。我與你朋友一場，而且有過共患難的經(jīng)歷，不能丟下你不管啵？那樣就太不夠哥們義氣了！我跑了，他們會如何對待你，那是不能想象的。我利用他們還在四處尋找我的當口，便采取這種特殊方式把你搶了出來。請你別見怪我的無禮行為?！?/p>

說著，她把理順后的長筒絲襪又重新卷起。

柳建德聽了，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一把緊緊地摟住時尚美女，感激地說：“你做事太爽了！你簡直不像個女人！”

時尚美女：“我像個妖怪是不是？”

柳建德：“不是！你是個大丈夫！是條好漢子！”

時尚美女掰開他的手：“你別把我吹到天上去了。這點小事算不上什么。”

柳建德：“這可是天大的事咧！賣淫嫖娼，販毒吸毒。這名聲多不好聽?！?/p>

時尚美女：“看來你很在乎自己的名聲?！?/p>

柳建德：“那當然啦！樹活一副皮，人活一張臉。人生在世，講的就是一個好名聲。你說他們讓我背上那兩個罪名回單位，那叫我從今往后如何抬頭做人嘛？！不瞞你說，我簡直被他們嚇破了膽。要不是你處變不驚，策略應(yīng)對，這事還不知會發(fā)展到什么程度。我對你十二萬分的感謝！”

說著，他掏出錢夾，打開內(nèi)層，抽出一張銀行儲蓄卡，慎重地塞進時尚美女手里：“這張銀行卡里還有10萬元，算我對你的報答和感謝。請收下吧?！?/p>

頓時，時尚美女臉色大變，怒目盯著他，問道：“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

柳建德：“你別生氣。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嘛！”

時尚美女：“心意？心意就是錢？”

柳建德：“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東西。再說這錢你拿著，想買時就買點，圖個方便?！?/p>

時尚美女：“你以為全世界的女人都只愛錢是不是？”

柳建德：“我真的是出于對你的敬重與感謝。”

時尚美女：“你如果真心敬重我，就趕快把銀行卡收回去?！?/p>

柳建德：“不收回不行嗎？”

時尚美女：“不行！”

柳建德：“你先拿著，哪怕一分不用，原物還給我，也算你領(lǐng)了我一個情。這樣總可以吧？”

時尚美女：“堅決不可以?！?/p>

柳建德：“好。銀行卡我收回。但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p>

時尚美女：“你說?！?/p>

柳建德：“你必須得滿足我?！?/p>

時尚美女：“那得看你是什么樣的要求?！?/p>

柳建德故意低頭不語。

三十五 愛不釋手

時尚美女：“你不要婆婆媽媽的好不好。有什么要求就快點說?！?/p>

柳建德：“你得先答應(yīng)我?！?/p>

時尚美女：“那不行。你得先說出來。”

柳建德堅持：“你先答應(yīng)我?！?/p>

時尚美女：“假如你要我上天請神，下海擒龍，我能答應(yīng)你嗎？”

柳建德：“我的要求沒有那么嚴重?！?/p>

時尚美女：“不嚴重就好。我這人身子骨單薄，肩膀不硬，承受不了任何嚴重?！?/p>

柳建德：“你完全有能力做到，而且不費吹灰之力?！?/p>

時尚美女：“不管怎么樣，你得先說出來，我再考慮能否答應(yīng)你。”

柳建德：“很簡單。”

時尚美女：“既然簡單，你就快說嘛?！?/p>

柳建德：“正因為簡單，所以你可能不會同意。”

時尚美女：“既然你知道我不會同意，那就別說出來嘛?！?/p>

柳建德：“我求你給我一點面子，答應(yīng)我的要求?！?/p>

時尚美女：“你先說。不說我走了?！?/p>

柳建德一把拉住她，幾乎用央求的口吻：“把你的大名和聯(lián)系方式留給我。好嗎？”

時尚美女：“世界因緣而在，萬物因緣而生。你我今相逢，一切皆因為緣。你不必問我叫什么名字，也不必留下我的聯(lián)系方式，只要你我有緣，今生今世總會再相逢。”

柳建德：“那也行！我相信我一定能訪到你。今生今世，在不出意外的前提下，我如果訪不到你，算我沒有能力。如果訪到了你，我要用行動感謝你。”

時尚美女：“像你這號人，處處都是好運，還能出什么意外。”

柳建德：“我是假設(shè)嘛。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人生在世，總不可能天天走好運。說不定哪天就倒霉了。這是說不好的。像今晚發(fā)生的這些事，要不是你能文能武，機智應(yīng)對，還不知鬧出個什么結(jié)局。我很有可能已被他們關(guān)起來了。”

時尚美女連忙用手堵住他的嘴：“我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p>

柳建德：“沒事。我只是說說而已?！?/p>

時尚美女：“你如果遇到什么倒霉的事，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柳建德：“你連聯(lián)系方式都不肯留給我，我怎么給你說？”

時尚美女：“你剛才不是說你一定能找到我嗎？”

柳建德：“對對對！我肯定能找到你?！?/p>

時尚美女：“此地不可久留。你我不用多說了。再見！”

柳建德：“請等等?！?/p>

時尚美女：“有事嗎？”

柳建德：“你就這樣丟下我不管啦？”

時尚美女：“你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有什么需要我管的嗎？”

柳建德：“警察要是找到我，而你又不在場，那我該怎么辦？”

時尚美女：“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飛機、輪船、火車，你選擇?！?/p>

柳建德雙手抱拳：“多謝指點。”

時尚美女揮揮手：“再見！”

柳建德：“請等等?！?/p>

時尚美女：“還有事嗎？”

柳建德：“你……”

時尚美女：“我怎么啦？”

柳建德：“你……”

時尚美女：“好你個男子漢，說話為何總是吞吞吐吐？”

柳建德：“你是天下少有的美女！”

時尚美女：“不會吧！”

柳建德：“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奇女子！”

時尚美女：“我不相信。”

柳建德：“你是我見到的女人中最讓我心動的一個。”

說著，他朝時尚美女伸出雙手，情意綿綿地表白：“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再來。你我只有把此情此景留下來，以后回想時才不會追悔莫及?！?/p>

時尚美女：“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柳建德手指燈光閃爍的夜空：“我就住在這老渡口大酒店18樓的總統(tǒng)套間，我邀請你上去稍坐片刻。”

時尚美女：“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我不想影響你休息?！?/p>

柳建德：“我沒事。與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好的休息?！?/p>

時尚美女：“我有點累了。想早點休息?！?/p>

柳建德：“休息有很多種方式嘛。喝杯咖啡，看看夜景，可以消除疲乏，提起精神，也是一種很好的休息嘛?！?/p>

時尚美女：“女人最好的休息是睡覺。你懂嗎？”

柳建德：“我下榻的是總統(tǒng)套間，條件十分舒適，是女人入夢的最好地方?！?/p>

時尚美女：“我沒那個福氣?！?/p>

柳建德：“你別裝模作樣，扭扭捏捏了?！?/p>

時尚美女：“你什么意思？”

柳建德：“我就是誠邀你上去休息。沒有別的半點意思。”

他邊說，邊牽住時尚美女的手，欲往老渡口大酒店里面走。

時尚美女一甩手，二話不說，回頭離去。

柳建德見她生氣了，連忙追上去，嘴里一個勁地賠不是：“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純粹就是想請你上去喝杯咖啡，聊一聊天，觀觀夜景?！?/p>

他又一把拉住時尚美女的手。

時尚美女：“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小心又遇到警察，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柳建德內(nèi)心一怔，不僅立即松開手，還連連環(huán)視四周。他沒有發(fā)現(xiàn)警察跟蹤，又大步?jīng)_到時尚美女前面，說：“你我就這樣分手，我實在心不甘。”

時尚美女：“你要怎樣才甘心呢？”

他摟住時尚美女，朝那張美麗無比的臉上，伸出了他的嘴。

時尚美女用手擋住他的嘴，輕輕推了一把。柳建德往后連退三步，險些跌倒。時尚美女又把他拉回來，并穩(wěn)穩(wěn)地扶住。

時尚美女：“你的愛是不是有些泛濫？”

柳建德：“我是真心。”

時尚美女：“真心？你能為我去死嗎？”

柳建德：“這太殘酷了。不像從你嘴里說出的話?！?/p>

時尚美女：“你不敢面對吧！我再問你，你需要我為你去死嗎？”

柳建德：“你為什么問這樣的問題呢？”

時尚美女：“你不是說愛我嗎？我看你是不是真正懂得愛？看來你不懂得真正的愛，所以我不能把吻留給一個不懂得愛的男人。拜拜！”

柳建德堵住她的去路，張開雙手，逼她接受自己的吻。

時尚美女：“吻可以，但你得把嘴張大一點?！?/p>

柳建德：“我聽你的?！?/p>

時尚美女：“你得屏住呼吸?！?/p>

柳建德：“我聽你的?！?/p>

時尚美女：“你得閉上眼睛?！?/p>

柳建德：“我聽你的?！?/p>

時尚美女：“你得使出渾身最大的力氣?！?/p>

柳建德：“我聽你的。”

時尚美女：“不吻則已，一吻驚人?！?/p>

柳建德：“我聽你的?！?/p>

時尚美女：“吻得山呼海嘯，吻得天搖地動?！?/p>

柳建德：“我聽你的?！?/p>

時尚美女：“來吧！吻吧！眼睛閉緊點，嘴巴張大點?！?/p>

柳建德：“我聽你的。”

他雙手緊緊摟住時尚美女的腰。

時尚美女用力將那團長筒絲襪塞進了柳建德的口腔深處。

柳建德一愣，不由自主地松開了雙手。

時尚美女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像搖響歡快的銀鈴，撒腿而去。

柳建德從嘴里扯出長筒絲襪，急忙追上去，主動提出約請：“我們明天結(jié)伴，一起去游覽瓊海，你看怎么樣？”

時尚美女連頭也沒回，消失在五顏六色的燈海深處。

柳建德癡癡地望著時尚美女離去的方向，過了片刻，他捧起長筒絲襪，看了又看，聞了又聞，并且重新疊得整整齊齊，愛不釋手地握著，嘴里喃喃地說：“這個女人不尋常！”

這一切，時尚美女全都收入眼里。

三十六 隆重報道

柳建德獨自站立在大街旁的棕櫚樹下，久久地沉浸在對時尚美女的遐想中不能自拔，突然，手機發(fā)出鳴叫。他被這叫聲召回到現(xiàn)實中。他看一眼手機屏，林妙穎三個字在上面歡蹦亂跳。他心里嘀咕：會是什么大事？因為此次來海南前，他曾囑咐秘書林妙穎，沒有大事，不許隨便給他打電話。他的囑咐是有所指的，他以前出差外地，林妙穎習(xí)慣給他撥電話，一天少則幾個，多則幾十個，連廠里除四害消滅了多少蟑螂，打死了幾只老鼠，都要向他匯報，而且繪聲繪色地向他描述整個過程。稅務(wù)局、工商局、城管局來人檢查廠里的相關(guān)工作，招待餐選哪家酒店，喝五十年瀏陽河，還是喝老渡口白酒，送極品芙蓉王香煙，還是送和天下香煙，都要向他請示，不讓她講吧，實在不忍心，她那聲音甜美動人，百聽不厭，讓她講吧，會占去太多的時間。為了避免此類現(xiàn)象在他出差海南再度重演，他索性出發(fā)前就與林妙穎約法三章。自打他離開長沙以來，林妙穎遵守的不錯，這是第一次給他來電話，看來一定是重大事情要向他報告。他按鍵接聽。

林妙穎向他報告：各大新聞媒體采用集束轟炸式隆重報道了他的先進事跡。一時間，長沙轟動，省會轟動，三湘四水轟動，大街小巷，酒店茶樓，機關(guān)廠礦，醫(yī)院學(xué)校，人們都在談?wù)搨黜炛膫髌媸论E。他知道林妙穎有點夸大其辭，但他十分愿意聽。好話總是甜蜜的。他不僅沒有絲毫反感，而且聽得津津有味，忘記了所有的煩心事。直到手機發(fā)出“電量不足”的提示，他才打斷林妙穎的匯報，并約好半個小時后，回到酒店套房再繼續(xù)通話。

柳建德回到老渡口大酒店1818套房，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上網(wǎng)。他從百度中搜索“模范廠長柳建德先進事跡”，頁面上立即彈出大幅標題：

人品打造精品 精品走向世界

——記柳建德和他的碧波風機廠

他一口氣讀完全文，連連擊掌叫絕。他對其中的一段文字特別滿意：

他是圣人嗎？不。他是凡人。但他的人品堪與圣人相比。他是仙人嗎？不。他是常人。但他的智慧勝出仙人百倍。近二十年來，他嘔心瀝血，勵精圖治，銳意進取，改革創(chuàng)新，率領(lǐng)碧波風機廠全體干部職工，憑借人品打造精品，一年一大步，年年上臺階，碧波風機在國際市場卷起強勁的旋風，席卷五大洲四大洋，無論先進發(fā)達國家，還是第三世界國家，都爭先恐后地發(fā)來訂單，美金、歐元、盧布，源源不斷地匯來，樹立起了中國品牌的光輝形象。

他反復(fù)品味，不忍釋手，他索性將其剪切下來，存入自己的手機，并且逐字逐句的校對，生怕有錯。他興致勃勃的撥通了秘書林妙穎的電話，對她給予了夸獎，表示要給她重金獎勵。林妙穎在電話那頭笑得銀鈴似的，柔柔地說：“老板！重金我不在乎?！?/p>

柳建德：“那你在乎什么？”

林妙穎：“只要您心里有我就行了。”

柳建德：“你看我什么時候忘記過你嘛？”

林妙穎：“我盼望您早點回來?！?/p>

柳建德：“好的。好的。明天不回，后天肯定回。”

他倆情意綿綿地結(jié)束了通話。

柳建德興致很高，雖說累了一天，但他還不打算休息。他要把自己的這等好事盡快通報給近在咫尺的中央黨校同學(xué)、海天市委書記劉佐海，一則讓他共同分享成功的喜悅，二則也免得他小看了自己?？墒鞘屡c愿違，劉佐海的電話始終無法撥通。

柳建德正在為撥打不通同學(xué)的電話而懊惱，他的手機又發(fā)出打進電話的呼叫，他喜出望外，以為是劉佐?；負苓^來的，便趕緊接聽，他看一眼來電顯示，心情徒然變得十分復(fù)雜，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他盼望這個來電，但又害怕這個來電。他想接聽，但又不情愿接聽。他綜合權(quán)衡，必須接聽，而且得趕快接聽。

他輕點手機上的綠鍵，用高興的口吻說：

“昌漢兄！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章昌漢：“組織部、紀委聯(lián)合發(fā)出通知，要求黨員都要學(xué)習(xí)你的先進事跡。我從電視里收看了一遍又一遍，覺得還不夠，又捧起報紙反復(fù)閱讀。越讀越感到自責?！?/p>

柳建德：“我求你別調(diào)我的口味好不好？”

章昌漢：“這是肺腑之言。我真沒想到你是如此的完美優(yōu)秀。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你我離得太近，走得太密，感情太深，反而把你的閃光之處給忽視了。我要向你作出深刻的檢討?！?/p>

柳建德：“你說點別的好不好？你要是再說這個話題，我可就掛斷電話了?！?/p>

章昌漢：“那好！那就說點別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都快想死你了。你到底什么時候回來？”

柳建德：“我也想快點回去呀！省里、廠里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催我回去?！?/p>

章昌漢：“你別在那個小島上磨蹭了。那里的十八怪你也該看夠了。”

柳建德：“哪有時間去看那些個怪不怪的喲！一個活動接著一個活動，只差忙得吐血?！?/p>

章昌漢：“要不我飛過去幫你一把，給你提提包什么的，你看怎么樣？”

柳建德：“你做的是大事。國家安危，公安系于一半。我給你提包，為你服務(wù)，那還說得過去?！?/p>

章昌漢：“好了好了！你別說東道西了。你說你哪天回來？一天不與你干杯，我都快發(fā)瘋了?！?/p>

柳建德：“老伙計！頂多再等兩天，我就會回到你身邊了。屆時一醉方休。”

章昌漢：“一言為定?！?/p>

柳建德：“決不出爾反爾。”

章昌漢：“祝你好運！拜拜！”

柳建德：“也祝你好運！拜拜！”

電話掛斷，他意味深長地笑了。（未完待續(xù)）

欄目主持：呂燕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