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基金化生存”主要是指在國家相關文化基金的資助和扶持下,進行的文化、學術和出版活動。“基金化生存”呈現(xiàn)的是出版者面臨的轉型困境和生存困境。地方中小出版社的古籍出版之路,面臨重大歷史機遇,但“基金”只是起點,不是目標,在具體實施中,一定要將“基金化生存”與出版社的品牌戰(zhàn)略結合起來。在運作策略上,必須要做到專業(yè)定位;在競爭策略上,必須要進行出位競爭。
[關鍵詞]地方中小出版社 古籍出版 基金化生存
中國的圖書出版結構可以有多種不同角度、不同標準的劃分。以出版社的“出身”來劃分,可劃分為中央出版社和地方出版社。中央出版社大都建社歷史較長,有資金、有資源、有渠道,地方出版社當然也有大社,但是大都資金少、資源少、渠道窄。
改革開放以來,出版業(yè)逐步打破原來的計劃經濟體制,截至目前,全國的所有出版社已經先后完成轉企改制,出版社也已逐步適應市場,已成為或正在成為獨立的市場主體。但是在出版業(yè)日益市場化,尤其是出版行業(yè)集團化的當下,中央出版社也紛紛組建集團,可謂強強聯(lián)合,而地方中小出版社在選題策劃、資源競爭、資金力量、人才儲備等方面,與出版集團之間的差距不是變小,而是在變大。在這樣的形勢下,如何生存,如何發(fā)展,或許是今天很多地方中小出版社必須面對的課題。
當然調適的路徑和應對困局的策略也并非沒有。走“專精特新”的出版之路可謂是地方中小出版社的一個很好選擇。這之中,古籍類圖書的策劃與出版,或許不失為一個立足當下、放眼未來的新方向。
一、古籍出版面臨著重大機遇
古籍出版是一個古老且具有傳統(tǒng)優(yōu)勢的領域,是一個需要高水準選題策劃和編輯人才的門檻較高的領域,也是一個社會效益大而經濟效益小的領域。因此,新中國古籍類圖書的整理出版,也是集中體現(xiàn)國家文化戰(zhàn)略、計劃性非常強的領域。這種計劃性,應該說發(fā)端于1951年3月人民文學出版社的成立并開始有計劃地進行古代小說名著的整理。此后直至改革開放初期,古籍出版的計劃性主要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統(tǒng)一部署,制定規(guī)劃;二是指定專門的古籍出版機構,明確分工。比如,1958年,為了加強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計劃性,國務院科學規(guī)劃委員會成立了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小組,制定了《三至八年(1960-1967)整理和出版古籍的重點規(guī)劃(草案)》,并指定中華書局(包括中華書局的上海編輯所)為專業(yè)古籍出版社。但在當時 “左”的思潮的沖擊和干擾下,古籍出版數(shù)量逐年下降。尤其1966年“文革”爆發(fā)后,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陷入停頓狀態(tài)。雖然1971年,“二十四史”和《清史稿》的點校工作得到恢復,到1978年春全部出齊,但出書總量極少,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小組的工作則陷于停頓。
這種情況直到改革開放之后才出現(xiàn)了變化。1981年9月17日,中共中央發(fā)出了《關于整理我國古籍的指示》的37號文件,指出古籍是祖國寶貴的文化遺產,整理古籍是一項關系到子孫后代的大事,為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進一步指明了方向。隨后,國務院決定恢復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小組,《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1982-1990)》頒布實施,更重要的變化是打破了原來古籍出版“只此一家、別無分店”的絕對分工格局,各省市地方古籍出版社陸續(xù)成立,并撥專款用作古籍出版補貼。至此,古籍出版的國家規(guī)劃、一批專業(yè)古籍社實施、資金扶持的運作模式漸次形成。在這一行之有效的運作模式下,新中國的古籍出版進入了前所未有的繁榮時期,成績斐然。
據(jù)統(tǒng)計,截至2002年,新中國整理出版的古籍圖書總計已逾1萬種,其中1982年至2002年整理出版的古籍圖書,占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物總量的80%。古籍整理專門人才的培養(yǎng)成績顯著。黨和國家對培養(yǎng)古籍整理專門人才十分重視。1982年7月,國務院古籍整理出版規(guī)劃小組在給國務院的請示報告中,要求每年向教育部劃撥專款,用于文史哲古籍人才的培養(yǎng)。這些專業(yè)人才,有很大一部分充實到專業(yè)古籍社。
然而隨著出版業(yè)的日益市場化,專業(yè)古籍社紛紛涉足其他領域,而大量非專業(yè)古籍社也開始介入古籍類圖書的出版。古籍社兼涉其他領域,是否成功,姑且不論,但是,各個地方原來非古籍中小出版社的古籍圖書出版,卻大多不成功,并未給地方中小出版社的品牌創(chuàng)建、效益增長帶來太多助益。事實證明,地方中小出版社要進行古籍類圖書的出版,在古籍圖書市場分得一杯羹,很難。究其原因,有內在的,也有外在的;有主觀的,也有客觀的。內在的、主觀的原因主要是低質重復、操作粗放,甚至盲目跟風、輕率失范。外在的、客觀的原因主要有如下幾點:(一)古籍資源雖然豐富,但是卻相對集中。據(jù)統(tǒng)計,目前可知的中國古籍有近20萬種,但是成熟的可以轉化為出版產品的資源,卻相對集中。這種集中是在計劃經濟體制下出版社的專業(yè)劃分下所形成的,以二十余家專業(yè)古籍出版社為主,其中尤以中華書局和上海古籍等老牌大社更為集中。(二)古籍類圖書的含金量雖高,但市場極為狹小。古籍類圖書的文化價值很高,優(yōu)質的古籍整理圖書,具有長期的、不可磨滅的文化傳承價值,也是重要的常銷書品類,但是做好了,叫好不叫座;做不好,則既不叫好更不叫座。除少量書外,大量的古籍類圖書很難進入普通大眾的閱讀視域,是典型的小眾圖書。
這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歷史形成的,第二個則是古籍類圖書的特性使然,無可更改。但是,地方中小出版社在古籍出版領域并不應該氣餒。面對“浩若煙海”“汗牛充棟”的古籍,國家鼓勵更多出版單位參與古籍類圖書的整理與出版,并逐年加強工作的規(guī)劃性和運作的規(guī)范性,也逐年加大對古籍類圖書整理出版的資金扶持力度。應該說,地方中小出版社的古籍出版之路,面臨重大歷史機遇。
二、“基金化生存”只是起點,而非目標
“基金化生存”這一概念是俞曉群先生的發(fā)明,主要是指在國家相關文化基金的資助和扶持下,進行的文化、學術和出版活動?!盎稹钡漠a生,其實是解決在市場經濟體制下,“文化市場”上存在“文化價值高”而“商業(yè)價值低”的這一關鍵性矛盾。因為,“在現(xiàn)實的經濟社會中,價值規(guī)律左右著文化產品的走向,缺乏商業(yè)價值的東西,像高雅文化、嚴肅文化以及學術文化等,自然會受到市場經濟的冷落”。因此,俞先生認為:“‘文化基金’既是市場經濟的必然產物,又是市場經濟的‘伴生物’,積極地開展基金建設,是我們在市場經濟的環(huán)境下,建立和健全文化市場的必由之路!”
與古籍整理出版相關的“基金”,除古籍整理出版專項資助外,還有國家出版基金的古籍板塊。從1983年起,國家財政每年撥付專項經費,支持古籍整理出版工作。隨著國力的日益增強,政府對文化建設的投入不斷加大,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專項經費也逐步增加,從最初的每年170萬元,增至目前的每年約2000萬元。而“十一五”時期,政府古籍整理出版專項資金共資助508個項目,資助金額8344萬元,共出版古籍整理圖書3500種。國家出版基金方面,僅就2012年度而言,共有171家出版單位的205個項目獲得資助,其中古籍整理類13項,占6.3%,但即便在這樣的大比重資助下,地方中小出版社的古籍出版之路依然走得艱難坎坷。
翻檢2010年、2011年古籍整理出版專項資助目錄,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占據(jù)資助項目主體的仍然是少數(shù)大社和專業(yè)古籍社,其他地方中小出版社,雖也紛紛參與,找選題,報項目,但失敗者居多。比如2011年,全國共有100家出版社向古籍辦申報了有關項目397個,其中23家專業(yè)古籍出版社共申報了249個項目。77家非專業(yè)古籍出版社申報了148個項目,是專業(yè)古籍社所報項目的一半稍過一點。而最后確定獲得資助的只有32家出版社的92個項目,大量非專業(yè)古籍社的項目紛紛落馬。這樣的結果是值得思考的。
對于古籍出版而言,“基金”的設立體現(xiàn)國家對古籍傳承、保護、弘揚的態(tài)度,而“基金化生存”呈現(xiàn)的是出版者面臨的轉型困境和生存困境:為生存而關注基金或仰賴基金生存。但是,“基金”并非人人可順手拾取的無盡寶山,它有規(guī)劃、有目標。所以,如果想要獲取“基金”資助,首先必須要明確“基金”的意義和指向所在,“基金”是一個有古籍整理出版項目的啟動金,是做好一個項目的基本保證?!盎鸹妗敝皇瞧瘘c,而非目標。像俞曉群先生所舉,“有些出版社拿到一個數(shù)千萬元投資的大項目,便把未來幾年的其他出版計劃都停掉了,集中精力做這個‘基金項目’”,我想這與“基金”精神是背道而馳的。其次,古籍整理出版的基金資助,充分體現(xiàn)歷史規(guī)律和國家意志,所以必須要明確國家規(guī)劃。2011年3月29日,柳斌杰在2011年度古籍整理出版資助評審會上的講話中,提到“五大系列”,并指出“這五大系列初步形成了我們‘十二五’期間乃至今后十年國家古籍整理出版骨干工程,使古籍整理的脈絡和重點任務更加明確。為此,政府將會加大對古籍重點工程的扶持力度,使古籍整理出版專項經費逐步增加,全力打造古籍出版精品工程”。這“五大系列”是指:(一)組織實施古籍整理基礎性出版工程;(二)組織實施散失海外中國古籍珍本回歸工程;(三)組織實施出土文獻整理出版工程;(四)組織實施社會檔案整理出版工程;(五)組織實施古籍數(shù)據(jù)庫工程。
而最重要的筆者認為是,一定要將“基金化生存”與出版社的品牌戰(zhàn)略結合起來。古籍類圖書具有豐厚的文化含量和重大的傳承價值,是展現(xiàn)一個出版社文化眼界的重要指標。在選題策劃階段,除了熟悉國家規(guī)劃外,一定要尋找符合出版社自身發(fā)展方向、自我個性的選題。這其實就是定位的問題,而定位又和市場競爭緊密相關。在運作策略上,必須要做到專業(yè)定位;在競爭策略上,必須要進行出位競爭。
三、做好專業(yè)定位,進行出位競爭
據(jù)上海古籍出版社總編輯趙昌平的分析,古籍類圖書的結構可劃分為兩種層次:基本書和非基本書?;緯侵競鞒兄腥A文化要義,在學術與國民價值觀的建構中占有重要地位,并且為社會各階層所普遍、長久關注的書。又可分為兩大類:第一類是骨干基本書,包括普泛型基本書,如正經正史、唐詩宋詞、名家文集文選;二是專業(yè)型基本書,如理工農醫(yī)等方面的專業(yè)古籍,如《黃帝內經》《天工開物》《夢溪筆談》《本草綱目》等;三是大眾讀物,如《唐詩三百首》《古文觀止》《三字經》《百家姓》等。第二類是流變型基本書。這一類不好界定,指那種可能會因時因勢由非基本書遷轉為基本書的古籍類圖書,比如某個長期處于邊緣而因為時代價值觀的變化、社會輿論變化引起大眾關注的古代人物的作品、某個類型的作品等。
趙昌平強調,在古籍類圖書的出版中,這些基本書是“兵家必爭之地”,并提請大家都要重視基本書建設,要有基本書意識。但是,在中華書局、上海古籍出版社、岳麓書社等專業(yè)古籍傳統(tǒng)強社歷時多年的計劃型、專業(yè)型發(fā)展和結構性、資源性擴張環(huán)境下,地方中小出版社相對來說起步晚,觀念滯后,加上基本書的高質量開發(fā),耗時耗力不說,很難占領或分割已經被傳統(tǒng)強社牢牢掌控的市場。
就筆者的理解,對于地方中小出版社,專業(yè)定位應依據(jù)兩方面的內容:
一是地利。中國幅員廣大,地域文化多樣,地方中小出版社各省都有數(shù)家,開發(fā)地域文化可謂近水樓臺。地方中小出版社要充分利用各地方中小出版社所處地域的獨特資源優(yōu)勢,地理區(qū)位的便利,在大社、大集團不屑去做或無暇去做的領域開發(fā)新的選題,包括古籍類圖書選題。
二是人和。近年來,學術界的視野逐漸由原來的普泛型轉向地方型,開始重視地方性知識的研究與挖掘,也培養(yǎng)了大量專門人才。地方中小出版社和這類學者的聯(lián)系,相較大社、大集團的遼遠,猶有近便之利。地方中小出版社在這類作者資源的建設中,是有人脈積累的。
在實際操作中,專業(yè)定位還要和出版社的自身優(yōu)勢、發(fā)展戰(zhàn)略、人才儲備、作者資源聯(lián)系起來,要以原有的精華資源為核心,打造資源庫。雖可適當延展,但要注意延展選題的相關性,切忌泛濫無歸。還要對資源進行深入分析,要分清哪些是相對獨占性資源,哪些是絕對獨占性資源,并制定不同的開發(fā)策略。
出位競爭和專業(yè)定位是緊密相關的。其實專業(yè)定位本身,就是一種出位競爭。出位競爭的核心是不能盲目跟風。對于地方中小出版社,人有我優(yōu)雖然很難做到,但是并非一定做不到,但是一定要做到人無我有。人無我有,有可能出現(xiàn)兩種情況:一是選題過于偏僻和狹小。這類選題,價值很高,比如地方學者的文集、寶卷、善書、水陸畫,但同時,市場也很小。這類書的開發(fā),就要依靠國家和省里的資金扶持。二是既有地域性又有全國性甚至國際性。這類選題,因為也是大社、大集團的資源圈占目標,所以才是地方中小出版社必須率先掌控的領域。
當然,做好一件事,藍圖與設想固然重要,因為這是必不可少的“因”,但是要想修得理想中的“果”,這之間還需要做很多建設性的工作。比如人才的培養(yǎng),比如資源調查,比如資源的管理,比如選題的策劃,比如發(fā)展戰(zhàn)略的調整。也要正確分析和面對出版業(yè)尤其是古籍類圖書出版目前存在和面臨的問題,要順勢取勢。而這些,需要踏踏實實、一步一步去做。
(作者單位:甘肅文化出版社)
[1]楊牧之.新中國古籍整理出版工作的回顧與展望[N].中國新聞出版報,2003-09-15.
[2]俞曉群.“基金化生存”隨想[J].編輯學刊,2010(5).
[3]國家古籍出版專項經費使用示范作用明顯[N].中華讀書報,2008-03-12.
[4]柳斌杰.不斷加強和改進新時期古籍整理出版工作——在2011年度古籍整理出版資助評審會上的講話(2011年3月29日)[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1-03-30.
[5]國家出版基金規(guī)劃管理辦公室.優(yōu)中選精 彰顯品牌——2012年度國家出版基金資助項目述評[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2-03-28.
[6]2011年度古籍整理出版資助評審會召開[N].中國新聞出版報,2011-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