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時候我們坐在19樓的樓下,背后是一排一排停得亂七八糟的自行車,面前是女生樓樓底下纏綿吻別的各種成雙成對的情侶。 我們大大咧咧地坐在花壇沿上圍觀這場面。有時候手里還會夾著一罐啤酒或者一根煙,點著的煙在黑藍黑藍的夜色里,發(fā)出一種曖昧的小紅光,在微黃的路燈底下,像是不斷眨著偷樂的眼睛。我們真是厚顏無恥,才會在自己微醉的時候圍觀人家依依惜別的把戲。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總是結(jié)伴失戀。戀愛的開頭都模糊不清,但結(jié)束的時候一定是不舍得的,對方是混蛋也好,賤人也好,罵完一通,心里還是有點兒不清不楚"/>
藤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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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我們坐在19樓的樓下,背后是一排一排停得亂七八糟的自行車,面前是女生樓樓底下纏綿吻別的各種成雙成對的情侶。
我們大大咧咧地坐在花壇沿上圍觀這場面。有時候手里還會夾著一罐啤酒或者一根煙,點著的煙在黑藍黑藍的夜色里,發(fā)出一種曖昧的小紅光,在微黃的路燈底下,像是不斷眨著偷樂的眼睛。我們真是厚顏無恥,才會在自己微醉的時候圍觀人家依依惜別的把戲。
我記得那時候我們總是結(jié)伴失戀。戀愛的開頭都模糊不清,但結(jié)束的時候一定是不舍得的,對方是混蛋也好,賤人也好,罵完一通,心里還是有點兒不清不楚的疼。我們懷著極其邪惡的念頭,看著這群尚在甜蜜期中的戀人們,暗暗猜想,這幫人,有多少畢業(yè)后還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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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甩的甩過的男朋友們,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畢業(yè)了,曾經(jīng)的花兒啊少年啊,都巴巴地四散開去。離開24小時都可以睡懶覺的寢室,搬進又擁擠又昂貴的出租房,上班可不像上課,課可以逃,班也可以翹,但最后心急火燎半夜開著電腦加班的,還是你自己。畢業(yè)第一年的時候,總是不知道自己在忙碌什么,加班加到趕上末班地鐵,空蕩蕩的車廂里看著對面那個神思恍惚臉色蒼白的人,才發(fā)現(xiàn)那是玻璃窗映出的自己。
然后又格外輕松地在電話里說,哎呀我在北京挺好的,你們不用擔心啦,真的不用擔心!不用給我打錢!
其實是沒錢的。這種話,哪里好意思說出口。房租750塊,還是和另一個姑娘擠在一張大床上,彼此別扭生分。學生時代的破電腦,寫畢業(yè)論文的時候崩潰過一次,搬家的時候散架過一次,拍著打著湊合用的時候,還能聽見硬盤嘎嘎的抗議聲。這種事兒,成功人士來回顧是憶苦思甜,窮畢業(yè)生就只能算是自嘲而已。
看《畢業(yè)了我們一無所有》,印象最深的,不是蘇楊一個人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里燒鼻涕蟲到天明的孤寂,也不是畢業(yè)前喝得爛醉如泥的那幫哥們兒的離傷,而是一切窘迫到了極點之后,空無一人的深夜街頭,蘇楊站在空曠安全的馬路上,忽然想明白了一切的那一刻?;蛟S生活有時候也像是跑馬拉松,漫漫長路,精疲力竭,身體和精神都漸漸邁向極限,你可以有一百個放棄的理由,但只要跑過那扇門,一切風景就會在那一剎那向你打開。
所以所謂的否極泰來,往往不是運氣有多好,而是堅持有多久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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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的日日夜夜,年復一年,坐在巷子口的那對“狗男女”早已不知蹤影。一路上曾經(jīng)并肩前行的人,也在各自的交叉路口選擇了不同的轉(zhuǎn)向。跑步是一個人和自己的對話,生活也許也是一樣。只有那些匆忙開放又匆忙凋謝的花兒們,依然站在19樓下,替我們遙望著又一個吻別繾綣的深藍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