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柯

2010年11月15日，上海，膠州路，一座大樓霎時化為一片火海，幾十條鮮活的生命化為滾滾濃煙消逝而去，不知又為這人世增添了多少悲痛與苦難。

第一天，不知在什么時間，也不知是誰所為，離那座大樓不遠(yuǎn)的路面上竟多了幾株潔白的菊花。這些潔白的花朵在被熏得黝黑的建筑下，顯得安靜而又自然。

第二天，幾位路人駐足旁觀，然后又留下幾株菊花，默默離去。

第三天，人越發(fā)多了起來，花也越發(fā)多了起來。

11月21日，死者的“頭七”，街口警車停駐，警察手持對講機(jī)不時聯(lián)絡(luò)，人群安靜而平和。膠州路上已鋪滿了菊花，滿眼皆白。在沉默的鮮花和點點燭火之上，有一種安靜、沉默卻令人敬畏的力量在空氣中散播，襯托著黑黝黝的死樓，直立在即將落雨的天空。

開始是幾個人，后來是幾十、幾百、幾千人，死者“頭七”那天，多達(dá)10萬人來到現(xiàn)場悼念遇難者。上海城市交響樂團(tuán)在入口處演奏，旋律輕柔優(yōu)美的《圣母頌》在天空中飄蕩，曲調(diào)中自有一股緩緩的令人安寧的力量。它似充斥于天地，又似溢滿于心田；似對死者的度化，又似對人性的頌揚——它讓人的靈魂得到真正的凈化和提升。此時此刻，無論貧與富、善與惡，所有的一切都化為停駐的身影，化為對死者的哀悼，亦化為對生命的敬畏。在那點點燭火之上，看到燭光反襯的面龐，莊重、溫暖而又協(xié)調(diào)。

或許，人只有在面對死亡，在面對別人的最終宿命之時，才會顯露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人性本善，生活為人們披上了不同的外衣，不見其本心，但“人稟七情，應(yīng)物斯感”，總會時不時地顯露出其光輝。唯有超越世俗的羈絆，直接看到生命的最終站臺，才會莊重，才會不分你我，才會發(fā)自內(nèi)心。

人性本善，其光輝一直在這痛苦的人世間感染世人，如燭火，雖小卻長存不滅，雖少卻直達(dá)千萬人心，唯有真情流露之時，方可瞥見那光芒，如流水，如陽光。

人性的光輝，就在燭光映照面龐的那一刻，顯得分外奪目。

（王振國摘自《作文通訊》2012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