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冰

包容冰，筆名舍利。1989年開始先后在《朔方》《飛天》《詩刊》《詩歌月刊》《中國詩人》《詩潮》《揚子江詩刊》《中國文學》《延安文學》《詩選刊》《詩探索》《中國詩歌》《文學港》《綠風》《河南詩人》《中西詩歌》《延河》《椰城》《西部散文家》《雪蓮》《青年文學》《綠洲》《西北軍事文學》以及臺灣《葡萄園》等國內(nèi)外刊物發(fā)表作品800余首。出版詩集《我的馬啃光帶露的青草》《空門獨語》（上下卷）等。作品入選《甘肅散文詩十家》《隴中青年詩選》《中國朦朧詩純情詩多解辭典》、《星光燭影》《中國詩萃》《新時期甘肅文學作品選》《飛天六十年典藏·詩歌卷》《詩探索中國年度詩人》《甘肅的詩》等多種典籍。獲全國大賽獎二十多次及甘肅第四屆黃河文學獎、定西市第二屆馬家窯文藝獎等。主編《新時期甘肅文學作品卷·詩歌卷》。甘肅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岷縣作家協(xié)會主席，《岷州文學》主編。

1

藍天映照下的雪域高原

靜謐。大美無言。猶如

布達拉宮打開無字的經(jīng)卷

清風在誦讀。白云在誦讀

紅衣喇嘛繞宮行走千年

一邊誦讀

一邊尋找

尋找天堂的門，追問登天的路

生，如果是一道哲學命題

那么，死更是一道哲學命題

生死無際的海洋里，誰在繼續(xù)打撈

橫渡汪洋的舟船

誰繼續(xù)沉淪

誰在上升

誰在為迷路的蕓蕓眾生悉心描繪

到達安詳無限，光明永恒的彼岸

2

索甲仁波切，我在我的族類中

猶如一顆漸漸失去溫度的沙粒

在天地的磨盤間，踽踽行走

將會，被日月的牙齒嚼成粉沫

將會，有一天消失得無蹤無影

也許以后沒有人愿意再提起你晦氣的名姓

即使偶爾叫人說起

那或許是數(shù)落你在殺盜淫妄酒里

恣肆放蕩的劣跡。因此我懂得

但丁在《神曲》里神游天堂和地獄

你在《西藏生死之書》中，苦口婆心

給迷惑顛倒的世間孽障們

指點超越生死蒼茫的途徑……

3

生到中國出身為人，這是我前世的造化聞見佛法并深信因果

這是我萬世種植的慧因

感受到生命短促無常

與人生滄桑多舛的磨難

頓悟，了卻生死才是人生頭等大事

這是我今生莫大的幸福

西藏啊，你離天堂究竟有多遠

我的腿再長也無法丈量

脫掉肉衣，還給大地

讓蒙難的神識脫離囹圄

讓本有的自性回歸真理

死亡是一口陷阱

愈越陷阱的訣竅握在誰的手中

蓮花生大士啊，我日夜兼程

一步一叩首向您走過的路徑靠近

4

幾十年來，在行走的途中

蒼老一刻不停地追逐著你

死神一刻不停地驅(qū)趕著你

無常一刻不停地謀算著你

我在得到中欣喜若狂

又在失去中如喪考妣

所有為名利的努力

猶如在沙灘上建筑虛幻縹緲的樓閣

有時我在刀尖上手舞足蹈

在刀刃上舐蜜歌唱

親人們的笑容像曇花一現(xiàn)

抓不到你的手中——瞬間消弭

煦風清涼的舌頭舔著手里無邊的空曠

我握住濕漉漉的往事

只能給孤獨的靈魂訴苦。然后想到

如何超越現(xiàn)實的苦難，救拔自己

5

“我們的存在就像秋天的云那么短暫，

看著眾生的生死就像看著舞步，

生命時光就像空中閃電，

就像急流沖下山脊，匆匆滑逝。”

眨眼間，往事如同昨夜荒唐的夢境

飛揚的青絲悲鳴著——

一根根銀白的傾訴

像死神的皮鞭抽在我的頭上

我是上帝餐桌上遲到的貴客

也是他放牧在世間啃草的羔羊

你說，“在一切的足跡中，

大象的足跡最為尊貴；

在一切的念禪中，

念死最為尊貴?！?/p>

6

誰把“死”字貼到香案

晨起禮拜。睡前默念

點一炷檀香早晚匍匐祭奠

誰把“死”字深埋心底

唯恐無常跳出來

帶他上路……

為了他人的利益，死在陣上的是英雄

為了他人的利益

死在炕上的也是英雄

“死亡是一門藝術(shù)”

會死的人視死如歸——

安詳含笑，永別苦海

不會死的人，死在三惡道里

永無出期

7

走進西藏，一任布達拉宮的佛光

把你黑暗的心境照亮

一任布達拉宮的佛光

接引塵世忒多的孽障

走進西藏，大大小小的寺院安謐

大雄寶殿門前，跪著達官也跪著草民

求官，誰給你加官

求財，誰給你施財

官財，官財

誰能悟透那是埋人的棺材吶……

圣哲明示：“聚者必散

立者必倒，高者必墮?！?/p>

8

一切事物都將在虛幻短暫中湮滅

執(zhí)著貪欲和分別，如同在心肉上開刀

執(zhí)著愛恨情仇，仿佛在劍刃上舞蹈

厚重的迷障蒙住你智慧的心境

多生多劫，照不出前世來生的影子

生在父母白菩提紅菩提的光亮中

追逐一生無明虛假的幸福。當四大分散時

靈魂消失在親人淚水的汪洋里，不知去向

我的肉眼雖然看不到地獄的殘酷

但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動物和蛆蟲

我的肉眼雖然看不到富麗妖嬈的天堂

卻能看到垃圾堆里刨食的乞丐

病殘折磨的人吶

為什么你偏偏要痛苦一生，無助地呻

吟……

9

“把喜悅綁縛在自己身上的人

反而毀滅了長著翅膀的生命

當喜悅飛去而吻別他人

將會活在永恒的朝陽之中?！?/p>

仰望掛在晴空萬里中的一輪月亮

它也不能寄托我無盡的相思

那是神掉不到人間的一滴清淚

夜夜為找不到家的游子導航——

在低處行走。我時刻為孤獨的靈魂

高筑飛翔的樓臺

仰仗信愿行三資糧

少了不必要的恓惶

10

河谷里，當秋天鋪滿諷世的經(jīng)文

神靈擦亮季節(jié)的火柴

把大地點燃。與其讓死亡驅(qū)逐

驚慌失措，亂了方寸

不如面對死亡

把“死”字貼在額顱上

熱愛身邊的每一個人

向忙碌的螞蟻和蜜蜂蝴蝶問好

夜夜夢中蘇醒，我隨索甲仁波切

尋訪生死之大道

知更鳥送來天堂美妙的情歌

伴隨起床的鐘聲帶我走進

又一個嶄新的黎明

11

婚姻如果是一座脆弱的城堡

在風雨不斷的城堡里

我散亂的心，為什么常在城堡之外流浪

那么多的花朵，燦爛了誰的眼睛

那么多的花朵，不知為誰流淚、殘敗

一夜的風雨，填平了大地的溝壑

我一閃念的思索

萬千星辰在疼痛中破碎

收回流浪已久的心

風雨無常的日子里，魔鬼布置的陷阱

彌漫罌粟迷魂的香味

輪回的無邊大海，驚濤駭浪

搖撼皇室堅固的宮殿

吱吱作響

心性。淚水。魂影

在大自然的祥和寧靜中歇息

享受天籟——

12

禪坐。在靜謐的禪坐中

誰神閑氣定。我呼一口氣

八萬四千毛孔張開窗口迎接光亮

我吸一口氣，十萬八千煩惱漸次滅度

讓心乘坐在呼吸的微細能量上

經(jīng)過血管，凈化全身的脈輪

挺直的背脊，靠在巴顏喀拉山

放眼萬里碧空的蒼穹

我的腳伸進瀾滄江腹部

使生與死在一起緩緩流淌

緩緩地流向深邃無際的海洋

讓生命像早晨玫瑰花上的露珠

晶瑩剔透，一塵不染

讓禪定成為一門藝術(shù)，找到瞬間覺悟的門徑

13

波濤洶涌的江海漫過遼闊的田野

與村莊。泥石流吞噬眾多鮮活的生靈

我在夢中蘇醒，驚魂未定

我在蘇醒中做夢，體味虛無——

萬丈巨瀾向我洶涌而來

在生命將要結(jié)束的瞬間

我在夢中雙膝跪地，連呼觀音圣號求救

霎時，萬丈奔騰的狂瀾巨濤繞我而去

在死亡來臨中戛然脫險。我又獲得重

生……

目睹紛亂擾攘的世間

名利的虎狼追趕著狂奔的人類

輪回的路上險象叢生

歲月依舊崢嶸。一切事物在圓滿中破碎

14

“這個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樣的喜悅，

完全來自希望別人快樂；

這個世界上不管有什么樣的痛苦

完全來自希望自己快樂。”

西藏佛陀開光的盛宴

我無福消受。遠離神圣之殿堂

我懂得懺悔的晚鐘也能敲醒

沉睡迷茫的黃昏……

“業(yè)，創(chuàng)造一切，有如藝術(shù)家；

業(yè)，組成一切，有如舞蹈家?！?/p>

在痛苦不堪的時刻，我想到快樂的明天

在快樂至極的時刻，我想到痛苦的尾追

“痛苦是掃除一切惡業(yè)的掃把”

15

如果說，一個生命的降生是一種罪過

那么一個生命的滅度，就是一種解脫

生死的繩索捆綁了我們千萬億年

生而樂死而憂的陋風敗俗束縛

蕓蕓眾生，走不出迷茫的誤區(qū)

其實，正確的死亡是無法拒絕的再生

《中陰聞教得度》的密法

誰能擁有？我的可憐淺顯的知見

在大師面前羞愧難當

追名逐利這么多年

匆匆忙忙，然而卻從未想到

為了死亡準備資糧

密宗禪宗顯宗凈宗……

各路法門向你敞開

可你單單誤入歧途

茫然無措

16

沉湎六道輪回的境界

我的肉眼看不到天道、阿修羅道、鬼道

地獄道。唯有人道與畜牲道同磁共振

螞蟻的眼睛看我們的手指

是無法搖撼的一棵大樹

看我們的身軀是一座移動的大山

在它的眼里，也許

我們是主宰世界的神

人人向往美好的天堂

圣哲指引的天路，你卻不愿走

人人畏怖可怕的地獄

睜著眼睛，你們偏偏蜂擁而入……

天堂與地獄究竟有多遠

一念覺——上升到天堂

一念迷——墮落在地獄

17

現(xiàn)在，我必須準備明智地迎接死亡

周遭美好的一切事物都會瞬間消失

“倘若執(zhí)著現(xiàn)在安逸的生活方式，可能會

犧牲我們的整個未來——”

蓮花生大士啊，你說得好：

“現(xiàn)在當此生中陰在我身上降臨時，

我將不再懈怠，不愿虛度此生

心無旁鶩地進入聞、思、修的大道。

讓認知和心成為道，體證‘三身’：覺悟心；

現(xiàn)在我已獲得人身，

沒有時間讓心在道上彷徨。”

多生累劫的無明，我把整個生命和自我

視為一體燒香供奉

視肉身為不可慢待的寺院

且不知他在身、口、意上自造惡業(yè)

成為墮落的原罪

18

沉迷在這個物欲和享受的文明時代

精神的空虛與潦倒，使我一貧如洗

智慧之門，被自我頌揚的知見里

堵死。西方文明沖淡了圣哲的訓示

一切毫不保留的開放，再開放

打開了地獄的大門，餓鬼畜牲的大門

三惡道上報到的亡魂擁擠不堪——

神的炬目，早已將我內(nèi)心的陰謀看穿

騰出盡量多的時空，跟隨上師的引導

一顆心在蓮花盛開的中心升起

引領(lǐng)我走向一切正念和覺察

19

死亡如影隨形，在我轉(zhuǎn)身的瞬間

它獰笑了一次。猖狂了一次

它毫無理由地步步緊追

好像我們就是由它操控的奴隸

誰也無法反抗。黃泉路上

不分老與少，也不分男和女

與其嘲笑他人的早死或短命

不如懺悔當前的無智和昏庸

其實你不知道，我們丟失了自己本有的故鄉(xiāng)

在生死之苦海漂泊了億萬年

流浪在六道的路上，忘卻回家

母親含淚呼喚我們的乳名

我們充耳不聞，聞而不應

執(zhí)著在財色名食睡的幻象里

由苦入苦

從無明進入

另一種更深的無明……

20

蓮花生大士，你說：

“誰想到我，我就在他的前面?！?/p>

圣哲感天動地的能量和加持

如同彩虹一般生動，燦爛和透明

誰的教法那般完善圓潤

流淌智慧的甘露，流淌菩提之蜜

誰在引領(lǐng)蕓蕓眾生學會放下

在無數(shù)的法門里，找一條回家的路

安詳?shù)貧w去

蓮花生大士

雄壯的喜馬拉雅山是你伸出的腳背

奔騰的雅魯藏布江是你悲憫的淚水

我的心中升起證悟的旗幟

在死亡的黑暗里見到

永生的曙光。在煩惱的廢墟里

冉冉升起——

21

云彩遮住了太陽明亮的光輝

想象著，明天我要離開這個嘈雜的世界

未竟的事業(yè)，只有擱淺

一個人獨處陋室

孤獨和焦慮同時襲上心頭

你有心上話，還能對誰訴說

親人和財富，是抓不到手的虛幻風景

在自己的哭聲中來到世間

在親人的哭聲中孤獨地上路

假如你準備了起程的資糧

心中的明燈就照亮黑暗的路程

何須要人做伴，路就在自己的腳下

會死的人，看到

親人的笑像一朵帶露的蓮花

盛開在你關(guān)閉眼睛的剎那

你坐在上升的蓮臺，才能感覺身輕體泰

安然自得

22

大限來臨的時刻

你像站在一艘即將啟航的郵輪

甲板上，出行不再回來的旅人

岸上，所有的親友都在向你揮手致別

除了離開之外，你別無選擇……

其實，安靜的死亡是一種偉大的回歸

號啕慟哭是送行親人沉淪的陷阱

學會死亡。會死的人在預期的知見里

不會死的人，掙扎在恐怖和痛苦中

23

在繁雜的事務中，每天，我

抽出身來，截去一段匆忙的時光

與圣哲對話。培育菩提心的生長——

“它是征服死亡統(tǒng)治的無上仙丹。

它是消除世間貧窮的無盡寶藏。

它是撲滅世間疾病的無上神藥。

它是在輪回道上漂泊的眾生獲得庇陰的

大樹。

它是從痛苦通往解脫的長橋。

它是驅(qū)除妄念折磨的明月。

它是根除世間無明的太陽。”

親人的死和仇人的亡

一樣令我痛心疾首

我的肉眼看不到他們淪落的地方

而太陽落山的西邊，有人期待

我在不斷翹首矚望

24

死亡是一部大書，誰在置若罔聞

你忙于觀鏡中花，忙于撈水中月

皓白了頭顱，無暇顧及圣哲的訓示

終而兩手空空地銷聲匿跡

誰也帶不走

大地上的一草一木。黃金和桂冠

點綴著虛無的夢境，萬兩黃金

也買不通閻王鐵面無私地審判

業(yè)的種子長成參天大樹

跌入無邊的黑洞

再也找不到你消失的去向

智者的思想，看到死亡哲學的重量

愚者的眼睛，把死亡歸附成自然現(xiàn)象

25

倘若仇人死了，暗暗竊笑有什么用

倘若親人死了，號啕大哭有什么用

修一種波瓦法，那是橫渡死亡的舟船

念一聲圣哲的名號，那是臨危呼救的信號

我不再等待。雪域高原上有蒼鷹的嘯鳴

我不再等待。要把飛翔的心收回家園

為了尋求人生解脫的大道

守戒的胃囊里蛔蟲早已餓死……

臨終關(guān)懷，一群頌經(jīng)念佛的人

變地獄為天堂

變死亡成涅槃

一盞酥油燈

把靈魂迷茫的方向照亮

26

我的肉身由地水火風

四大元素組成——

那是罩住靈性的一張網(wǎng)

神啊，如果有一天你將這張網(wǎng)撕破

我會清晰明了地呼吁——

“現(xiàn)在臨終中陰已降臨在我身上，

我將放棄一切攀緣、欲望和執(zhí)著；

毫不散亂地進入教法的清晰覺察中；

并把我的意識射入本覺的虛空中；

當我離開這個血肉和合的軀體時，

我將知道它是短暫的幻影。”

這個九孔常流不凈的凡胎肉體

由于長期的靜修，在火葬場的爐床上

也許還能留下幾顆發(fā)光的舍利

27

我是一座燈紅酒綠的都市

縱橫交錯的血脈是通往首都的道路

騎著呼吸的馬游走，心臟

你是永不停歇的騎士

七萬二千條微細的路不能堵塞

每一個細胞都呼喊我的名姓

閉關(guān)的歲月離我不遠

學習瑜伽禪定的姿勢，坐得挺直

我要屏住呼吸

一分鐘呼出福祉

一分鐘吸納污濁

一小時三十次的呼吸把時間留住

累了，我就學習“睡獅”的臥姿

那是佛陀涅槃的最佳姿勢

我要堵住某些氣脈會引起

無明的“業(yè)氣”。當死亡到來

這種姿勢可以幫助神識

從頂輪的梵穴離開肉體，到達天際

28

如果有一天“四大”將會分解

眼耳鼻舌身意各奔東西

癱軟的身軀沒有一絲力量

各種液體流失、干涸

溫度降低至手腳徹底冰冷

艱難的呼吸多出少進

那時，我不希望看到恐怖的景象

什么青臉獠牙的牛頭馬面

只盼看到坐著蓮臺手持荷蕾的大士

微笑著在舉頭三尺的空中接引

室內(nèi)充滿奇香的氣味

親人們吶，千萬別動我的軀體

助念與護送。讓他靜靜地上路

十二小時后再去蓋棺定論

他這一生的善行于惡跡

29

當貪瞋癡三毒不再作用的時刻

在死亡和重生的這段間隙，要知道

“地光明”或“明光”的顯露

就是我們的本初地

“一切事物的本性是開放、空曠的，

赤裸如天空。

光明的空性，沒有中心，沒有圓周

純凈、赤裸的本覺露出曙光?！?/p>

在輪回的苦海里，由于無明的障蔽

我們流浪了無數(shù)劫

迷失光芒四射的真如本性

找不到回歸的路、溫馨的家

含淚的母親，一聲聲呼喊我們回歸家園

一聲聲穿過云端

穿過無際的碧空長天……

30

目睹眾多的災難、疾病、屠戮

血肉模糊的殘狀，不忍卒讀

幾千年人類歷史的長河

流淌血淋淋互相殘殺的故事

血腥濃烈的空氣令人窒息

血是誰也不愿見到的顏色

太陽的紅使人溫暖

花朵的紅使人愜意

血的紅，確實讓人感到

鉆心的疼痛……

我不再吃眾生的肉

在洮河岸邊獨自行走

有時坐在一堆鵝卵石上仰望藍天

仿佛看到雪域高原

布達拉宮上招搖的經(jīng)幡

蓮花生大士在云端靜坐

宗喀巴活佛在經(jīng)殿說法

他們微笑

我也微笑……

31

走過風雨無常的歲月

名利的虎狼追著我們狂奔

格?；ㄩ_遍茫茫大野

哪一朵是我的魂影，給天地訴說

死亡是一部不可不讀的大書

錯過今世，遙遙無期

我要跟死神有個約會

在《中陰聞教得度》里

找一條脫胎換骨的路徑

父親的白菩提啊

愿你開成天山頂上的雪蓮

母親的紅菩提啊

愿你跳躍為大海翻騰的浪花

我不愿接受閻王的審判

在繼續(xù)行走的途中，心存善念

跨過空無一人的茫茫曠野

32

天上的月亮，漂白了我的頭顱

我在得到和失去中，一邊懺悔

一邊尋覓。求索生命的無量前程

天上的月亮，你是我舉起的空空酒觴

喝干今生來世的酒

展望未來。我不再迷茫與凄惶

我珍惜今生的每一秒蹉跎時光

深信不疑圣哲們說的地獄和天堂

擷一朵曼陀羅花擦洗靈魂的傷口

走在西藏解脫神識的路上

割斷生死的因緣

擦拭蒙住本性的塵埃

在輪回的苦海里打撈

妙明覺悟的沉船……

33

死亡是我們無法制勝的宿敵

更是誰也無法躲避的災難

有人在恐怖憤怒中死亡

走在三惡道里永無出期

有人在安詳以及佛號聲中安眠

得到歡欣無限的永生

生命找到了終極永恒的快樂

如果跨越不了隔離

人類和自己本性的深淵

飛向月球居住你能得到什么

找不到生與死的本質(zhì)

我們才是真正無家可歸的叫花子

34

從一顆沙里，找到無數(shù)個世界

從一朵花里，看見百千萬億天堂

從一滴水里，發(fā)現(xiàn)八萬四千海洋

從一粒微塵里，觀察無窮盡的宇宙

從一閃念里，抓住生命的永恒——

死亡是絕對不平等的

有人死得富麗堂皇

有人死得可憐貧窮

死亡啊，死亡

你是一道任何人必須終身研究的課題

唯物論障蔽了人的肉眼

唯心論開啟了神的智慧

35

圣哲說，即使你將世界上的一切光榮

喜悅、快樂和幸福聚集在一起

遠不及你證悟心性時

所經(jīng)驗到的喜樂的千萬分之一

全球性的災難危機刻不容緩

拿什么來拯救你，我的人類？

當罪惡感充滿這個世界時

所有的苦難都必須加以

轉(zhuǎn)化成覺悟之道

精神的發(fā)展不是人類的奢侈品

而是我們終生

不可或缺的生存必須品

“啊，神圣的主，祈求你

成全我的愿望——

讓我安慰別人，而不求被安慰

讓我了解別人，而不求被了解；

讓我愛別人，而不求被人愛；

我們因付出而領(lǐng)受，

我們因?qū)捤《@得寬恕，

我們因死亡而獲得永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