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澤涵

樂橋縣文化底蘊深厚，縣中心有一座樂橋文物館，藏書之豐，世間罕見，更有先賢真跡、遺物、前朝珍寶。

館長南安和尚是附近彌隱寺的高僧，博覽古今，天文地理、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最擅長畫人物，栩栩如生，充滿神韻。知縣楊馳仰慕南安和尚德藝雙馨，三訪彌隱寺，才請來任館長。

這天深夜，南安在燈下鑒賞唐伯虎的《九美圖》，如癡如醉。忽然，他感到腦袋沉重，以為是太累了，就想坐下休息，沒想到直接趴下了。

南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榻上，見楊馳焦灼地在房內(nèi)踱來踱去，忙問：“大人，怎么回事？”

楊馳說：“你可醒了，昨夜文物館被盜了?！?/p>

清早，老仆照常來打掃，發(fā)現(xiàn)南安被堵了嘴綁在柱子上，就立刻報了案。大夫說南安是被迷香迷倒，并不礙事。

南安不耐煩聽這些，說：“到底丟了多少文物？”

“一共十二件，梵文《金剛經(jīng)》、夫差寶劍、伯虎真跡……件件珍貴無比，我都不敢公布。幸虧王獻(xiàn)之的那方古硯沒丟。城門自昨晚關(guān)閉就沒開過，盜賊一定還在城中。我已下令，盜賊一日不落網(wǎng)，城門一日不開?！?/p>

“這可苦了父老鄉(xiāng)親啦?！蹦习猜鹕碜?，打算館內(nèi)館外轉(zhuǎn)一轉(zhuǎn)，看看是否能找到線索。

他敏銳的目光停滯在西邊的窗口，窗框上有些許泥漬，窗下泥地上的腳印一深一淺，凌亂不堪。

南安回到廳堂時，捕快正在報告楊馳，說百姓在衙門口鬧。

楊馳急得搓手跺腳，額上汗水涔涔流下：“若尋不回丟失的文物，我無法向知府大人交代，也無法面對百姓?！?/p>

南安說：“大人，貧僧有一計，可暫平民心，或許還能查到線索?！彼跅铖Y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

楊馳像撿了根救命稻草似的，卻又面露難色，沉吟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楊馳和南安趕到衙門時，百姓潮水般圍上來：“大人，盜賊查到了嗎？”“文物能尋回來嗎？”“城門何時開？”“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楊馳大喝一聲：“爾等休嚷，本官自會處置?！彼纸衼韮蓚€捕快把南安押上堂。

百姓大為不解，南安和尚學(xué)識淵博，待人寬厚，抓他干什么？當(dāng)時就有人猜疑：“難道是老和尚監(jiān)守自盜？”

楊馳猛敲驚堂木，說：“文物被盜，有失職守，你可知罪？”

“貧僧知罪，現(xiàn)將情況稟報大人和眾位鄉(xiāng)親，昨夜一共十三件文物被竊……”他將丟失文物的名稱一一報了出來，最后清了清嗓門說，“連王獻(xiàn)之的那方價值連城的古硯也被盜了！貧僧甘領(lǐng)罪責(zé)?！?/p>

楊馳說：“如何定罪，有待知府大人旨意，先行押入大牢?！?/p>

百姓紛紛替南安求情，一個老和尚手無縛雞之力，不是他的錯。而南安卻說：“此次損失重大，還是讓貧僧去牢獄中靜思己過吧?！?/p>

當(dāng)天傍晚，楊馳就接到一個老漢報案，說有四個中年漢子在斗毆。楊馳立馬率捕快前去，把他們逮捕歸案。細(xì)察之下，原來他們就是盜文物的竊賊。

楊馳急忙來到大牢接南安和尚出獄：“你的計策果然妙。只是我納悶，你怎么知道盜賊不是一個，而是一伙呢？”

“文物館西側(cè)窗口下的泥地上的腳印大小不一，細(xì)看才知是四個人的腳印。最快捷的法子就是讓他們以為分贓不均，有人私藏古硯，必然引起內(nèi)訌。只有他們動起來，線索才會暴露出來。”

南安計擒盜賊的事情很快被傳開來，世人再看他的人物畫時，感覺每個人物都充滿了智慧。

選自《短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