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本書中讀到一句話,好像是托爾斯泰說,對自己寫作的東西一定要達(dá)到幻覺的程度。那什么樣才算達(dá)到了幻覺的程度呢?讀了一些托爾斯泰的作品,領(lǐng)會到至少是要人文合一,才算對自己寫作的東西達(dá)到了幻覺的程度吧!托爾斯泰并不是把一個個平庸、萎瑣、狹隘、低級趣味的自己相互合一為一體在他的作品中,而是把一個追求高貴、博大、深邃、理想化的自己來相互合一為一體地融化在他的作品中,讓作品自始至終煥發(fā)出理性的光輝、人生博大境界和永恒真理的終極追問。
《安娜.卡列尼娜》里列文哥哥的死亡和列文女兒的出生,反映的是出生和死亡的重大人生主題,追問人生的信仰、生命與真理同在,永遠(yuǎn)融為一體?!稇?zhàn)爭與和平》中寫到了安德烈兒子的降生和妻子死于難產(chǎn),安德烈在戰(zhàn)場上腿殘,皮埃爾父親彌留之際得到夢寐以求的愛,戰(zhàn)爭內(nèi)外,無處不是事關(guān)人生的終極意義的追求,而不是去如現(xiàn)今一些軍事小說以戰(zhàn)爭來滿足人們的獵奇和追求刺激,才意蘊(yùn)無窮,魅力無窮,回味無窮。貫穿在全文中的重大主題和云霧一樣彌漫在全文中的豐厚意蘊(yùn),無處不在地打動著讀者。
作品中寫到的一些令沉思者困擾的問題,其實也一直困擾著托爾斯泰,每一部作品自始至終是記錄著他穿越人生迷惘,追求真理的過程。“我為什么要活?我該怎樣活?”這是智者直面現(xiàn)實的思考,而不是想以某種信仰來逃避現(xiàn)實,而是旁若無人,無羈無絆,不受前人左右地在人情冷暖、世相百態(tài)中追尋真實可靠的精神信仰,因此作品中無處不在的是他的影子和生活的痕跡,他把自己的生活完全融入到了作品中,《戰(zhàn)爭與和平》中的皮埃爾,《安娜.卡列尼娜》中的別龍斯基、列文等都有與托爾斯泰相似的經(jīng)歷和生命體驗,貴族的放蕩生活曾讓托爾斯泰一度失去了精神信仰,不相信上帝,皮埃爾的飲酒無度,放縱空虛,別龍斯基經(jīng)常參與與吉普賽人的狂歡,都是托爾斯泰的真實生活寫照??梢姡瑑?yōu)秀的作家必須擁有生活,只有自己的生活中才藏著大主題、時代情緒和社會背景以及大量真實的日常生活場景畫面、細(xì)節(jié),讓別的作家無法替代,無法模仿,無法大批量生產(chǎn),才使《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有別于當(dāng)代的一些奇幻、玄幻、穿越那樣僅僅有刺激,幻覺而膚淺、味短,才成為一部部不朽的世界級的文學(xué)巨著。擁有深刻、廣泛的生活,才能擁有深厚、厚重、博大精深的作品。
盡寫些離奇古怪的幻覺,是脫離了生活的一種虛假,貼近生活才能真實可信,終極追問才能擁有作品的思想力量?,F(xiàn)實中,托爾斯泰的妻子索尼亞.托爾斯泰愛上了一個名叫納塔耶夫的作曲家,托爾斯泰悲憤過,乞求過妻子,直到無法容忍,提出與妻子分居,覺得最適宜的方式是讓自己出國,與《安娜.卡列尼娜》中卡列寧的處理方式一樣:“我要住到莫斯科去!”而《戰(zhàn)爭與和平》中皮埃爾正是因為妻子的私通而與她的情人決斗,體現(xiàn)出了托爾斯泰在現(xiàn)實之中的婚姻之痛和婚姻之癢。在一系列的生活變故中,托爾斯泰逐漸領(lǐng)悟出超脫的理念,即要以德報怨,慈悲為懷,遭受攻擊時不進(jìn)行自衛(wèi),也體現(xiàn)在卡列寧這個人物身上,即“要愛你們的敵人”?;仡欁约阂簧揽揽部?,他痛恨自己過著的貴族生活,打算散盡家財,把財產(chǎn)和田地分給窮人,與農(nóng)民一起勞動,自食其力,與饑寒交迫的底層人物水乳交融,讓他由一個文學(xué)家上升為一個圣人,有著超常之舉和超常理念的圣人,這樣他的作品自然有著與眾不同的高度和深度,境界博大,追求平等,關(guān)心百姓,他身上的理想主義與毛澤東一脈相通,近日看了毛澤東的一段話:“我們殺了幾個有功之臣也是萬般無奈。我建議重讀一下《資治通鑒》。治國就是治吏!禮儀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之不國。如果一個個都寡廉鮮恥,貪污無度,胡作非為,國家還沒有辦法治他們,那么天下一定大亂,老百姓一定要當(dāng)李自成!國民黨是這樣,共產(chǎn)黨也是這樣。殺張子善、劉青山我講過:殺他們兩個,就是救兩百個、兩千個、兩萬個啊……事出無奈,不得已??!問題若是成了堆,就是積重難返了?。〕绲澔实凼莻€好皇帝,可他面對那樣一個亂攤子,只好哭天抹淚地去了呦。我們共產(chǎn)黨不是明朝的崇禎,我們決不會腐敗到那種程度。不過,誰要搞腐敗那一套,我毛澤東就割誰的腦袋!我毛澤東若是搞腐敗,人民就割我毛澤東的腦袋!”讀完感到當(dāng)今的貪官為何就不能如托爾斯泰一樣散盡家財,歸還國家和人民大眾呢?托爾斯泰真的很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