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部動畫片叫《沒頭腦和不高興》,我覺得我們家的事兒可以拿來拍續(xù)集,因為太太周寧是個不折不扣的沒頭腦太太。
一個周六下午,我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小睡,她一個人去了家樂福。半夢半醒間我聽見她開門回家進書房,起身一看,大門就這么敞敞亮亮地開著——她進門換完拖鞋就忘了關(guān)門。
前幾天小區(qū)才遭過小偷,這么大開家門,就差高歌一句:“我家大門常打開,開放懷抱等你。”要不是我起身瞧瞧,搞不好客廳茶幾上擺著的手機錢包和筆記本就全都改姓了。
不久后我下班回家,發(fā)現(xiàn)無線路由器正歡快地閃爍,電腦也是開機狀況。起先我還以為是她先回來了,叫了幾聲沒人應(yīng),給她打了個電話,她說還在回家的路上。我問她電腦怎么開著,她愣了愣,說她早上出門前用了一下網(wǎng)銀,可能忘記關(guān)了。
沒過三天,我又在陽臺上看見她的靴子里面塞著的烘鞋器,烘鞋器插在電源上。伸手進去一摸,鞋子里熱得燙手,我問她這鞋子烘了多久了,她說昨晚插上后就忘了這事兒了。
這種沒頭腦的事情接二連三,慢慢地,我連批評數(shù)落她的力氣都沒有了,因為哪怕我說破了嘴,她點暈了頭,結(jié)果還是一樣??磥硭裏o法改造,我只能用自己的多留心去彌補她的缺心眼……
睡覺前,逐一檢查電腦電視排風扇是否都關(guān)好,門窗有沒有反鎖,洗臉池的防臭按鈕有沒有按下去,燃氣熱水器的閥門是否閉合……
我早上7點半出門,周寧10點鐘出門。我在辦公室估計著她該出門時,會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檢查錢包手機鑰匙是否都帶齊,叮囑她出門時要反鎖好門……
慢慢地,操勞成了習(xí)慣,我對她的期望值越來越低,她捅了任何婁子我覺得都在意料之中。捅婁子是意料之中,做好了才是意外之喜。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家里有個沒頭腦的太太竟然挺有喜感……
比如帶兒子小包子出門,一共三件寶:小包子、小包子的尿片包和周寧的小背包。經(jīng)常車都開出十幾公里了,她突然想起來,大叫:“哎呀,小包子的尿片沒帶,怎么辦呀!”我很淡定地回答:“后備箱里有備用的尿片,早就提前準備好了。你瞧瞧小包子在沒在車上,看看有沒有記得帶出來?”
周寧如果要把一件東西放進塑料袋,哪怕是我撐開了口袋等著,她手往袋邊移,眼往別處瞅,東西眼睜睜地就落到地上了。我一度堅信她的手和眼睛是由完全獨立且完全沒有聯(lián)系的神經(jīng)控制的。
由于自由落體時常發(fā)生,我們家目前使用的盤子和碗絕大部分都是塑料或不銹鋼的。
雖然有了碗,但并不能保證有飯吃。用電飯鍋做米飯一共只有兩個技術(shù)動作,第一是插電源,第二是按開關(guān)??芍軐庍€是經(jīng)常漏一個。我下了班,她高興地宣布:“開飯啦!”全家圍著飯桌坐好,擺上碗筷。打開電飯鍋一看,飯還處于米的狀態(tài)。這種福氣,除了沒頭腦太太的老公外,應(yīng)該不是每個先生都能享受到的。
因為有了這些別的老公沒有的煩惱,作為補償,我沒有那些別的老公有的煩心事兒……
比方趕上突然變天,她絕不會打電話做嬌弱狀讓我?guī)е路ソ铀?,她會裹著午休用的毛毯帶著一股寒氣自己殺回家來,一點兒也不在意路人詫異的目光。
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她的大條導(dǎo)致了她絕不小心眼,她從不在我未歸家時打電話問我在哪里,跟什么人在一起,啥時候回家等等,問很多男人都不樂意回答的問題。她的理由是:我比她聰明得多,真要玩點啥小花招,她指定是玩不過我的,既然斗智不能勝,還不如選擇絕對信任。
忽然想起記錄好萊塢巨星馬龍·白蘭度的一本書,這位風流不羈的男人有過三段婚姻,但在結(jié)束了這三段婚姻后跟他走完此生的卻是他的女管家瑪麗安·克里斯蒂,兩人育有兩子一女。對于瑪麗安,白蘭度的評價是:一個善良的笨女人,遠遠好過一個聰明的壞女人!
我想,周寧雖然是個沒頭腦太太,但也是個善良的笨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