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舒小美是那種張揚、豪爽、開朗到瘋瘋癲癲的女孩。頂一頭棕紅色短發(fā),戴大圈圈的耳鈷,眼影大紅大紫,穿露肚臍的T恤和破了無數(shù)個洞洞的牛仔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她還是那種會把口香糖從嘴里吐出來在手上當橡皮泥捏來捏去的人,每次都惡心得陳淳不敢牽她的手。
陳淳跟她不一樣,理工科的男子沉穩(wěn)內(nèi)斂,平日里更喜歡窩在綿軟的沙發(fā)上看看書看看碟,或者去PUB里喝上一杯。他跟舒小美談了一年,當初他們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她跟每一個認識不認識的人碰杯。散場的時候她說你送我回家吧,他知道她沒有醉,也許醉的人是他。酒精把他的欲望燒了起來,當她醉眼惺忪地望著他時,他們幾乎同時撲向了對方。
他的別克車有點擠,他胡亂地推著她的胸衣想要去含她的蓓蕾時很是不得要領(lǐng),她嫻熟地橫坐到他身上,給了他一個有利的位置。就因為這個小小的細節(jié)讓他的心里一直有些芥蒂,她肯定不是第一次跟人在車上做——她并不是處女。但她的身材真的很棒,玲瓏凹凸,皮膚滑膩,她的呻吟千姿百態(tài),撩撥得他幾乎要炸開來。當他進入她的身體時,她早已經(jīng)濡濕得厲害,就像被扎破的水蜜桃,芬芳四溢。
那段時間他正處于感情的空窗期,她再來找他的時候他并沒有說什么,他們在圈子里順理成章地成了男女朋友。有段時間她總是背個大包來來去去,陳淳問她里面是什么,她就從里面拿出牙刷毛巾睡衣,她說我等著你邀請我去你家住呢。她的眼睛閃閃亮亮,一臉的期待,他的心凜冽了一下,想要找某個理由拒絕的時候,她突然一巴掌拍到他肩膀上,大笑著說,騙你的啦!
他知道她沒有騙他,她表現(xiàn)出來的是那種癡情女朋友的模樣,約會時他遲到她從來都是乖乖地坐在原地等,嚼口香糖玩手機一點沒有表現(xiàn)出不耐煩;他有次打破杯子割傷了手,去醫(yī)院縫針的時候她哭得稀里嘩啦;她也會在降溫變天的時候告訴他加衣帶傘;每次逛街都是她給他買大堆的東西,就連他的內(nèi)褲也是成打的買。
他的心里不是沒有感動的,可是他對她的感情說不上特別喜歡也不是不喜歡,他最喜歡的還是和她顛鸞倒鳳。她總是花樣翻新招數(shù)不斷,每次都從隨身的包里拿出護士服、空姐服等等情趣衣服。有時候他興致來的時候,即使他們在吃飯,他把她往餐桌上一按,她也能很快地進入狀態(tài),配合得絲絲入扣。
就那樣地過了一年,陳淳提分手的時候遲疑了很久,他覺得很難開口,可再這樣拖下去對大家都不好,他們性格太不同了。不,這其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遇到了另一個女人。
舒小美出現(xiàn)在他公司的時候,他嚇了一跳。拽著她的胳膊有些粗魯?shù)赝鶚翘蓍g摜,他壓低聲音說你是想要找我們領(lǐng)導還是想要讓我身敗名裂?說吧你到底要多少錢我給你!她盯著他的眼睛燦然地笑了笑,她說你以為我會找你鬧嗎?我只是剛好應聘到你的公司。
他怔了怔,你來能做什么?他的語氣里有掩飾不住的鄙夷。她的工作是在報社的房產(chǎn)部做專欄記者,說是記者其實也就是跑廣告拉業(yè)務,纏著那些開發(fā)商投錢給報社。他見過她拉業(yè)務的樣子,某個老板說她干掉三杯就同意給她做廣告,結(jié)果她一口氣喝掉一整瓶。他冷眼旁觀覺得她有些賤,可當她因為胃出血住院的時候他又有些心疼她,誰生活都不容易,這社會就是把人筋骨都要碾碎。
他們這是家醫(yī)藥科技公司,做的都是研發(fā),像她這樣沒有專業(yè)知識的人來這里管倉庫都沒資格,但舒小美說她來公司做前臺接待。他有些惱怒地說你什么意思?好好的工作為什么不要了卻來這里做接待,這里的接待工資是最低的也最沒有前途。
她的唇邊帶著讓他深惡痛絕的笑容,她說陳淳你以為我是來要我的前途的嗎?不是,我只是來這里玩玩的,玩夠了我就走。
他的心里有些慌,慌的原因是他遇到的那個女人其實是他的新同事。那個叫溫青的女人高雅大方,睿智聰慧,面上永遠是秋風掠水般的溫柔,這才是他想要的女人,可以做老婆的那種。而舒小美呢?他其實是介意她的放浪,介意她沒有那層處女膜,如果她是本分的女孩,他指不定會真的愛上她。也許他只是在為自己找借口,性格不合適,她不是處女等等都只是為他愛上別人想甩掉舒小美找的理由。
不過,他現(xiàn)在還沒有追到溫青,她這樣出色的女人有好些人在追,他約過她好幾次但她總是矜持的拒絕,他的心就像被溫水煮著的青蛙一樣,煎熬不已??蛇@個時候舒小美再出現(xiàn)不是給他添亂嗎?要是她知道他曾經(jīng)跟這樣的女孩交往過上過床,對他就太不利了。
但舒小美看上去風平浪靜的。他每天到公司的時候她就站在前臺的位置朗聲地與他打個招呼,她把頭發(fā)染回了黑色穿四平八穩(wěn)的套裝和細高跟的鞋子。她跟別的同事很快就打成一片,午餐的時候一大堆人圍在她身邊嘻嘻哈哈,氣氛很熱絡。他看著的時候有些心虛,生怕她把他們曾經(jīng)的事給抖了出來。
有天上班看見溫青揉了好幾下眼睛,他細心地問了問,才知道她是眼睛不舒服。他第二天就在她的辦公桌前放了一瓶眼藥水,這是一種進口眼藥水,需要開處方才能在大醫(yī)院拿到,他正好跟那家醫(yī)院很熟便拖了人給他拿了好幾瓶。溫青看到眼藥水的時候?qū)λf了聲謝謝,隔了些日子在她的眼藥水快用完的時候他及時地放了另一瓶。
他去茶水間的時候遇到舒小美,她調(diào)笑著望著他,她說你追人的辦法也太老土了,眼藥水?真可笑!他冷冷地掃她一眼,轉(zhuǎn)身要走,她突然撲過來抱住他,踮起腳來胡亂地親吻他。他又驚又怕地一把推開她,他說舒小美請你自重。因為大力她的身體朝后踉蹌幾步,站定后她咯咯地笑起來,眼里盡是輕浮浪蕩,她說陳淳如果你的身體寂寞了就來找我。
她走出去的時候,有個男同事閃身進來了,剛才的一幕被他盡收眼底。他嘖嘖不已:沒想到,真沒想到呀!美色當前你還義正言辭地拒絕,佩服,真是佩服。
茶水間的事很快就被傳開來,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舒小美要色誘陳大博士,但被他拒絕了。版本越來越夸張,他們把舒小美形容成一個放蕩至極的女孩,而他則是柳下惠一樣的男人。同事們看著他都笑,說他太適合做老公了,被那樣妖嬈的女孩誘惑還能抵擋得住。他的心里有些苦澀,他知道他應該解釋一下的,可他什么都沒有說。
而當他再在溫青的辦公桌上放眼藥水的時候,她暖聲說這個眼藥水很好,她的眼睛已經(jīng)不再干澀疼痛了,她想請他吃個飯表示感謝。
他的心被她的邀請沖撞得狂喜凌亂,當然他怎么會讓她請呢?他特地為約會選了一家不錯的餐廳定了最好的位置還買了一大束的鳶尾花。那個晚上美妙極了,他們聊天說笑,他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他想讓她了解他更多更多。她也聊到了那天茶水間的事,她說沒有男人會拒絕這樣的艷遇的,沒想到你這樣可靠。
他抿了抿嘴唇,很是心虛,原來舒小美的糾纏竟然成為驗證他是否可靠的標準,這太過荒誕,但又讓他覺得慶幸。
水晶燈下溫青的臉溫婉迷人,他整個人都陶醉了下去。這跟舒小美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她太直白太橫沖直撞,而溫青卻讓他安心舒適。
他們約會了好幾次后他才第一次牽了她的手,他們都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很穩(wěn)妥。
溫青的眼睛突然失明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懷疑陳淳。醫(yī)生說她的眼角膜被稀硫酸給腐蝕了,而她一直用的眼藥水都是陳淳給她的。
溫青的情緒都要崩潰了,她拒絕見陳淳,甚至報了警。警察來調(diào)查的時候陳淳很頹廢,讓他傷心的不是他被別人懷疑,傷心的是在這樣大是大非的面前溫青竟然沒有選擇和他站在一起。怎么可能是他呢?這么明顯的栽贓嫁禍她都看不出來嗎?
他覺得整個公司的人都很可笑,他們都只相信他們看見的東西,看見他拒絕舒小美就說他是好男人,看見他給溫青的眼藥水出了問題就判定他是個壞人。想了又想,這樣的事也只有舒小美能做了。
他把舒小美攔在她家,卸了妝的她看上去憔悴極了,她的屋子里亂七八糟,酒瓶到處都是。還沒有等她問,她就先承認了,她說陳淳是我,是我在眼藥水瓶里加了稀硫酸,難道你不知道原因嗎?她盯著他的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因,為,我,愛,你!
這些日子她過得真不好,她的心被撕得粉碎,她知道他不愛她或者不那么愛她,所以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對他好。她天真地以為他的身體需要她,她就會有機會,可是現(xiàn)在他的身體也不需要了。
她每天都在哭,每天都在哭,就像摔在泥凼里一樣灰暗絕望。她不能接受這樣的分手,她去他的公司做個小前臺,她還想著改變自己來迎合他,但她卻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在追別人了。
她看著他的時候,心都要碎掉了,可是面上卻在演著,告訴自己堅強,但她卻做不到堅強。
陳淳被舒小美的話給鎮(zhèn)住了,他沒有想到他會讓她這么痛苦,他一直覺得她是灑脫隨意的女孩,他說分手她就會說拜拜,但是他傷到她了。
舒小美去警察局自首,她依然沒有說出她跟陳淳之前的事,她只是說她單方面地喜歡陳淳,這才報復了溫青。陳淳開始到處找眼角膜,他想要讓溫青的眼睛好起來,一方面因為內(nèi)疚另一方面是想取得她的諒解為舒小美減刑。是在最后的時候才知道其實他并沒有那么愛溫青,就像他也并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不愛舒小美。
有一片業(yè)障罩住了他的內(nèi)心,讓他看不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他一直以為自己想要的是個溫柔安靜的女人做老婆,但其實他想要的是一個愛自己的女人。
但舒小美沒有給他機會,她在開庭前自殺,留下遺書,她的眼角膜留給溫青。知道消息的時候,陳淳跪了下去,他哭得聲嘶力竭,悔恨不已。
(責任編輯:彤彤 margury0737@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