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獻平：請闡述（表明）一下你們的散文寫作態(tài)度或者說主張、自我要求，特別是在當下環(huán)境中的切身感受與觀察。

楊光祖：我很早就寫散文了，真正發(fā)表是在大學時代，但在一個很長的時段內(nèi)，基本都是報章體，大都千字左右。2000年后主要從事文學評論，散文也就淡忘了。2008年又開始認真寫作散文。這次重返散文領域，與以前寫散文就完全不一樣了。以前還是很八股的，這是我們的散文教育給我們的?，F(xiàn)在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我只忠實于自己的靈魂，我讓自己的筆跟著自己的靈魂走。我反感那些大而空的楊朔式散文，我也不屑于那些小情調(diào)散文，我也拒絕那些所謂的歷史或學者散文，我喜歡屬靈的散文，我在《雨花》發(fā)表的一篇散文《我用文字救自己》可以概括我的散文主張。因為“屬靈”，我也就很注意文體了。我經(jīng)常說，散文、詩歌的門檻太低，也是散文、詩歌尚未成熟的一個標志。白話文初創(chuàng)時期的“我手寫我口”有一定的積極意義，但作為真正的文學創(chuàng)作，還是應該有它的難度。同是“山”，小山丘與珠穆朗瑪峰，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在《形式與文學的神語》一文中重新思考“形式”問題，根子就在這里。一個真正的作家必須找到屬于“自己”的“形式”，否則，他的寫作永遠不是“創(chuàng)作”，永遠不屬于“文學”。

江子：十多年前，我寫詩，詩觀是：逼近現(xiàn)實，讓詞語在隱痛中發(fā)光。這么些年來，我的寫作體裁從詩歌轉向了散文，可我的散文觀，依然等同于詩觀。

所謂“逼近現(xiàn)實，讓詞語在隱痛中發(fā)光”，就意味著散文是心靈與現(xiàn)實短兵相接的藝術，是精神與現(xiàn)實的巷戰(zhàn)和肉搏。散文是“我”的藝術，“我”一定要在現(xiàn)實和文本現(xiàn)場?！拔摇辈荒芙柚揶o或因他者敘事回避和掩藏?！拔摇北仨毘嗦懵愕孛鎸P下的世界。這就要求逼近現(xiàn)實的“我”，必須真誠。

散文必須要有個人與時代交鋒的隱痛感。那些陽春白雪、風花雪月、隔靴搔癢的文字是我作不出來的。

散文的敘述必須要有光澤度。散文的文字要符合藝術的美。作者應該在自己的文字中建立自己的美學體系。一切材料式的、不符合文明尺度的、粗暴的、庸俗的詞語都不宜入散文。

散文是一種有潔癖的文體。在散文中描寫大尺度的性或者過分呈現(xiàn)現(xiàn)實的齷齪和污垢被認為是不合適的。

發(fā)光，還是寫作者的品性發(fā)光。散文寫得好不好，往往取決于寫作者的修養(yǎng)、人格、血性等等。一個現(xiàn)實中猥瑣的人是寫不出高品格的散文的。

高維生：如果散文只是為了講故事，記錄一件小事情，發(fā)一點小議論，或者從積壓的歷史中翻找一些東西，像味精似的調(diào)一下味，烹一鍋東北的“亂燉”，那么散文還有什么意義？好的文字是經(jīng)過作家生命的滋養(yǎng)，不會輕易地浪費每一句話的。如果文學失去了創(chuàng)造的想象力，失去了個性，像電腦上復制的文字塊，“天下文章一起抄”的話，我們就沒必要再讀文學作品了?？梢匀プx故事、傳奇、各種各樣的案件，離奇對感官的刺激，和散文相比較，更適合口味。散文是一種特殊的文體，每一個字都是有靈魂的，陽光一樣樸實、迷人。散文不能輕松地寫，像是做高雅的游戲，她不是討人喜歡的小情小調(diào)。散文是關于生命、精神的文體。要用木質(zhì)的情感、樸素的語言，消除一切華麗的修飾，真誠地表達情感的世界。

散文作家的精神高度，如同一堆篝火，燃燒孤獨的靈魂。他們的吶喊，沖破世俗的喧鬧，堅實的聲音，富于沉重與質(zhì)感，不會被喧嘩污染，寄生苔蘚般的銅銹。一個散文作家拒絕同流合污，不迎合“大眾”的口味，保持生命的尊嚴，遠離濫情的時代。

散文應該樸實和真誠，一個作家要貼近生活，寫出心靈的苦和痛，而不是矯情的造作和蒼白的抒情。

楊獻平：你們對當前散文整體印象如何？其原因是什么？

高維生：當前的很多散文充滿了功和利的欲望，散文什么人都在寫，好像信手拈來的文字都是散文，在鬧騰中人們似乎是在尋找個性，表現(xiàn)生命的自由，其實這是一種膚淺的流水賬的記錄。情感是一條河流，它有道德，有節(jié)制，不能隨便。它有溫柔的一面，也有暴跳如雷的一面。

當前的散文不是很理想，雖然打出各種旗號，但遠離了人性，遠離了人的生存狀態(tài)，用各種形容詞羅列出大量的文字。很多人的寫作是復制的描述，只是記錄了一段情節(jié)，沒有進入主題寫作，沒有主題就沒有審美。

楊光祖：我對中國當代散文的整體印象很糟糕。以前一直訂閱《散文》、《美文》等散文雜志，后來就不訂了，因為感覺很浪費時間。一本雜志，也就那么幾篇文章可看，有時候一篇都沒有。我感覺散文最考驗一個人的學養(yǎng)、性情、氣象、涵養(yǎng)，不是誰都可以拿得下的。所以，有人說散文是老人的藝術，也有它的道理。當然，這里有一個背景，就是現(xiàn)在的散文家基本都是解放后出生并接受教育的。第一口奶的質(zhì)量問題，使得他們的散文創(chuàng)作很難有大的成就。

江子：像任何時代一樣，當前散文泥沙俱下，良莠不齊。一方面是散文的虛假繁榮，因為傳統(tǒng)觀念中散文是一種沒有門檻的文體，有人稱便條、通知、廣告都是散文，這使得人人可以寫散文，散文寫作者越來越多，其中包括很多附庸風雅的官員、等待提拔的公務員、等待畢業(yè)的學生、流水線上面目模糊的民工。散文載體也稱得上豐富，許多報紙副刊、文學雜志都發(fā)表散文，書店里各種選本的散文合集據(jù)說也很好賣。很多散文評論者以此為考量宣布一個繁榮的散文時代到來。而另一方面，真正好的散文作家不多，其個人散文集普遍不好賣。

我所認為的好的散文作家是指能為這個時代貢獻新的發(fā)現(xiàn)，能為散文這一古老文體找到新的突破的、真正有思想有才情的寫作者。

我認為“新散文寫作”依然是這個時代散文寫作的一個標桿。它使散文重獲了藝術的尊嚴。

楊獻平：你們對自己的散文創(chuàng)作有何認識？局限和突破點有哪些？你本人解決的方法或者打算是什么？

江子：我目前的寫作狀態(tài)是滿足于為日益破碎的古老鄉(xiāng)村立言，并同時努力從源頭去尋找我們時代的答案。

我的局限在于我還不能從一個更大的視野去觀照我的鄉(xiāng)村和世界。還有，當我自以為完成了我的鄉(xiāng)村主題的寫作，我接下來的寫作是什么？

我把自己的頭深深地埋在對古老書籍的閱讀中。我想借鑒更多的間接經(jīng)驗去尋找我的方向。我想讓自己恢復古代中國知識分子“知行合一”的傳統(tǒng)。

我對自己說，不要一篇一篇地經(jīng)營自己的文字，而是一本書接一本書地去完成書寫。

楊光祖：我的散文，也僅僅是剛剛起步，或者到達了散文的門邊。不過，已經(jīng)有了明確的文體意識，這是很難的。局限當然很多，因為我要創(chuàng)造自己的“形式”。而且，還有“氣象”、“風骨”的修養(yǎng)，這都是一生的事情。

高維生：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個人對世界的看法會發(fā)生巨大的變化。散文不該復制有頭有尾的故事，記下時間、地點、人物。文字是活的，經(jīng)過作家體溫的撫摩，召喚出深處的記憶。作家不能憑借生活的表面寫作，而是心靈潮水的漲滿，讓它傾瀉出來，淹沒一切，重新創(chuàng)造家園。

散文不是模仿生活中的物與事，而是觀察細膩的人的神情，有對事物的獨特發(fā)現(xiàn)。每一個文字，都應飽漲寫作者的情感。

我的寫作，多年養(yǎng)成了一種話語表達形式，我在努力地克服、擺脫這種束縛，尋找新的表達方式。作品中的思想含量，更是一生要追求的境界。大量的閱讀和民間的田野調(diào)查，對我今后的寫作是非常重要的。

楊獻平：你們在當前這個文學大環(huán)境中個人寫作呈什么樣的狀態(tài)？為什么？

江子：在這個時代，寫作是虛妄的。但我依然在寫作，是因為我以為只有這件事可以讓我滿足。它是可以一個人玩的游戲。它是智力挑戰(zhàn)，可以永無止境的工作。它是一條讓我在鬧市中躲避喧囂回到自己內(nèi)心的最佳途徑。我愛寫作，就像孩子喜歡吃糖一樣簡單。

楊光祖：很艱難。艱難的不是發(fā)表，發(fā)表倒不是問題。艱難在于和時代的生硬撕裂。這是一個技術的時代，真正的作家似乎并不適合這個時代。盛世需要華章。

高維生：我追求一種純粹的狀態(tài)，盡可能地保持心靈的干凈。一個好的散文作家，應該像黑白原色一樣單純、自由、明亮、溫暖、博大，不可能摻雜半點雜質(zhì)，更不可能污染人類的精神。我要保持自己的心態(tài)，不受文字垃圾的污染。

寫作是一種生命需要，不是謀生的職業(yè)，要按著自己的性情去寫，尋找自己的精神家園。

楊獻平：你們對當前散文批評滿意嗎？你認可的有哪些散文評論家，為什么？他（們）的哪些觀點你們覺得正確或者有益？

楊光祖：我對當代的散文批評不滿意，也沒有認可的散文評論家。本來，散文是很難“評論”的。散文需要的是閱讀、體悟。從來小說評論、詩歌評論，很容易出成績，但散文評論很難。

高維生：這個問題我不敢妄自回答，因為我平時讀散文評論很少，更多的是閱讀國外評論家的作品。我接觸最多的散文評論家是王兆勝，他是我敬佩的一個朋友，在他的身上我讀出了知識分子的良心和責任。

王兆勝說：“赤子之心是人類的本根，離開了它，人類就不可能健康成長，也不可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蓖跽讋偎f的“赤子之心”不是一句口號，而是道出了散文的本源。一個作家的心不純凈，沒有熾熱的情感，不可能寫出好的散文作品。

江子：由于中國傳統(tǒng)沒有貢獻一套散文批評話語體系供后來者參考，散文批評在任何時候都是不完備的。而小說和詩歌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批評話語編碼。

但不完備反而使得評論者的闡釋有更大空間。只是因為散文這種文體的低門檻，造成散文在文學散文批評在當下的文學話語系統(tǒng)中往往處于失語的狀態(tài)。可以說，當下的散文批評基本上是無效的。

當然還是有一些不錯的散文批評的聲音，如謝有順的一些散文評論文章、古耜和楊獻平的評論文字。

楊獻平：你們對當前鄉(xiāng)村散文的基本看法是什么？其缺點或者說優(yōu)長有哪些？

江子：當前鄉(xiāng)村散文寫作者眾。但普遍缺乏擔當。要么回憶鄉(xiāng)村過去的炊煙裊裊童年趣事，幾近于精神侏儒的囈語，要么程式化地站在二元對立的立場去批判當下的鄉(xiāng)村狀態(tài)，字里行間充滿了鄉(xiāng)村婦人的怨毒。

可我認為鄉(xiāng)村在當下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寫作資源，這一資源不僅源于強大的中國文化傳統(tǒng)（中國自古是一個農(nóng)耕文明社會），并且因為正處在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而產(chǎn)生相當大的活力。這就使得出現(xiàn)好的鄉(xiāng)村散文作品好的鄉(xiāng)村主題散文作家成為可能。當下劉亮程、江少賓、傅菲、梁鴻等人的鄉(xiāng)村寫作是不錯的。

楊光祖：我基本不看所謂的鄉(xiāng)村散文，因為太淺薄，也太隔膜。而且，我個人非常反感對散文分類。散文就是散文，或者細分為隨筆、雜文、日記、書信、散文等等，但不要用地域、職業(yè)等等分類。

高維生：讓人心動的鄉(xiāng)村散文太少了，大多是偽鄉(xiāng)村的寫作，在大地上走一走，然后回到書房里玩弄一些花哨的詞語而已。

這種看似華麗、矯情的寫作，其實是導游圖一樣的快餐遮掩法。人的心靈沒有真正地融入到鄉(xiāng)村、進入野地，體味苦難和生長的意義。

楊獻平：你們認為優(yōu)秀的散文應當具備哪些因素？你們本人寫作的信心和勇氣源于什么？

楊光祖：優(yōu)秀的散文應該具備哪些因素，真的很難說。我比較認可的散文作家，現(xiàn)代有周氏兄弟，古代有秦漢散文、魏晉散文、明末散文。讀他們的散文，你自己就會知道什么是好散文。當然，還有外國散文，如蒙田等。如果一定要說，我覺得一是思想風骨，二是學養(yǎng)血脈，三是文體，包括文字，四是個人情趣。

我本人寫作的信心和勇氣源于什么，也很難說。如果一定要說，那可能就是恐懼?？謶肿屛也坏貌槐磉_。

高維生：散文不是簡單的手工操作，它是從心靈中爆發(fā)的一股激情，人的情感、思想、創(chuàng)造的想象力、生活的積累，像一股股泉水匯集到一起，沖開一條道路，形成了湍急的河水，流向遠方。這樣的河水鮮活，有生命力，掃蕩著荒涼的大地。

我的寫作勇氣來源于自己的熱愛和堅守，來源于對生命的敬畏。

江子：優(yōu)秀的散文應該有很好的文學格調(diào)，技術上能做到完美，對世界充滿悲憫之心，有人文關懷和歷史關懷，字里行間充滿文人趣味。

我寫作的信心來自于個人表達的需要，和對文學的本真熱愛。

楊獻平：你們?nèi)绾慰创斍暗哪承﹤€體性的散文走紅現(xiàn)象？

江子：任何工作都會有人落寞有人風光，散文也不例外。

高維生：這是一個商業(yè)時代，自然有商業(yè)規(guī)律的運作。但是有一點是永遠不能改變的，就是真誠和樸素。

楊光祖：我覺得他們的走紅，不是散文意義上的，而是無意識中滿足了社會的某種心態(tài)。這是一個沒有思想的時代，散文偶爾填補了這種空白。但這種現(xiàn)象越來越少了，因為時代變了。

楊獻平：你們認為現(xiàn)在國內(nèi)散文評獎真的公正嗎？原因是什么？

楊光祖：我曾經(jīng)說過，文學與評獎沒有任何關系，只與作家有關系。

高維生：評獎不是唯一的，如果獎項不公正、透明，暗箱操作，這種獎就失去了意義，得和不得都不重要了。有些獎充滿了商業(yè)的氣味，本身就是為了某些利益在評判，這樣的獎背離了文學的真正意義，歷史會公正的。

江子：我不關心這些。

楊獻平：你們認為當前散文需要在哪些方面加強和變革？你們的下步打算有哪些？

高維生：時間是最好的證人，不需要多余的話語和吹捧，真正的文字是生命中的述說，對這個世界，對于人。文學不是雜耍，不需要花里胡哨的東西，“真情”是文學的地基，如果沒有這塊牢固的地基支撐，再高的樓也要塌落。文學是伴隨一生的，它不是一件衣服，想穿就穿、想丟就丟。散文家需要先鋒的思想去切割生活，用真實的聲音傾訴這個世界，更多地關注人的生存狀況和喜怒哀樂。

我愈來愈感到“真實”在文學中的重要。“真實”不是復制生活，它是從生命中流淌出來的，能沖沒虛偽、浮躁。情感真實了，有了性格，有了創(chuàng)造的想象。我越來越喜歡有科學的準確、情感的豐富和宗教的虔誠，充滿了濕潤的詩性和想象。

楊光祖：“散文”不需要加強和變革。我們只需要散文家“變革”，和“加強”某些修養(yǎng)。

我本人沒有打算。作家不是工廠，但必須有一個工作計劃。我們應該反對這個技術的時代?！拔恼卤咎斐?，妙手偶得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江子：我以為當前散文寫作者應該有把散文寫作當作做學問的嚴謹態(tài)度而不僅僅是興之所至的隨意，依靠所謂的靈感。

散文還要繼續(xù)重建文體的尊嚴。應該通過更多人的寫作努力告訴別人：什么不是散文，什么是。

應該有更多的有才華的散文批評家來總結、褒貶和推動散文的發(fā)展。

我本人的下步打算想向民間學習，找到更大的精神資源和寫作資源。

楊光祖：男，漢族，筆名蕭冰、陽光等，甘肅通渭人。文學評論家、作家、學者。2000年—2001年在北京大學中文系訪學，2004年破格晉升副教授，2008年破格晉升教授。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甘肅作家協(xié)會理事，甘肅省文學院特約評論家，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員，第五屆魯迅文學獎評委。魯迅文學院第五屆高級研討班（全國中青年文學理論評論家班）學員。2007年參加全國青年作家文學創(chuàng)作研討會。現(xiàn)任中共甘肅省委黨校文史部教授、文化學教研室主任，甘肅民族師范學院漢語系兼職教授。

江子：1971年生，江西吉水人，公開出版的散文著作有《在讖語中練習擊球》、《入世者手記》、《回到鄉(xiāng)村中國——大變局下的鄉(xiāng)村紀事》等?，F(xiàn)居南昌。

高維生：吉林人，滿族。1962年生。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迄今出版散文集《季節(jié)的心事》、《俎豆》、《東北家譜》、《酒神的夜宴》、《午夜功課》、《有一種生活叫品味》、《紙上的聲音》、《蝴蝶為什么尖叫》、《浪漫沈從文》等。先后在《散文》、《天涯》、《作品》、《文學界》、《作家》、《美文》、《散文選刊》、《青年文學》、《中華散文》、《民族文學》、《都市美文》、《長城》、《詩選刊》、《詩歌月刊》、《四川文學》、《山東文學》、《文藝報》、《文學報》等報刊發(fā)表小說、散文、詩歌，獲得各種獎項，有詩歌和散文被介紹到韓國、馬來西亞。入選國內(nèi)多個重要散文選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