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晚年看到有人鞭打一匹馬時曾不顧一切地沖上去阻止,抱著馬頭痛哭,人們由此判斷他瘋了。今天我們總算明白,哪怕一個瘋子的背后也會有一個誠懇而隱秘的理由。憑借心靈的觀察才是可靠的,夠悠久夠玄乎的東西往往就是十全大補的增廣賢文。
比如有人在喂蚊子的時候思考出蚊香的發(fā)明可能與古人端午節(jié)的衛(wèi)生習俗及燒香祭祀有關(guān);比如有人在看《星戰(zhàn)》的時候畫出恒星系及繞其運行的行星排列表,并稱此表有助于人類繪制出向宇宙進軍的軍用地圖;再比如有人在失戀的時候?qū)懥艘粋€叫“情人節(jié)”的腳本類病毒,讓它通過一個叫“l(fā)oveday14-b.hta”的附件祝福每一位想得到愛情的人。會搞事的人越來越多,“一個饅頭也能引發(fā)血案”,難怪有人要聲淚俱下地問:“人怎么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一邊冷笑,一邊又不得不為這些非正常的人類活動叫好。擁護權(quán)威并不會更權(quán)威,融入主流也不能更主流,若有人能在大背景大人物大節(jié)日的烘托下,動個歪腦筋做出點異常舉動,總是相當受追捧。
如今,元旦挨著春節(jié),春節(jié)挨著元宵節(jié),元宵節(jié)挨著情人節(jié),情人節(jié)挨著女生節(jié),轟轟烈烈地開場,在近3個月的時間里目不暇接地被祝福至受寵若驚,然后剩下一地的煙花碎屑,寂寞地度過接下來的9個月。這似乎也是情人們的宿命,桃花的笑、梨花的淚都是驚鴻一瞥,要從鮮花美酒、鉆石云裳中突圍出來,只能依靠點“瘋子”的激情——除了一個深邃、敏感的眼神,還需要一封驚艷的情書。比如《純愛》鋪展的那段黃昏戀情,黃宗英給逝去的馮亦代寫信:“親愛的,我們將在印刷機、裝訂機、封包機里,在愛我們的讀者群中,親友們面前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了。你高興嗎?吻你?!边@個世紀里僅存的一些情書,居然鎖在老人的心里。
從此,希望自己是個愛情瘋子,就像《快刀浪子》里龍城璧一生只愛唐竹君。倘若我是那匹被鞭打的馬,看見有個尼采跑過來抱住我痛哭,我會說:“Hey,Man! Don't cry because you are God.They just hurt my body,but you couldn't break my he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