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運,排隊買票,對我們農(nóng)民工是折魔(磨)。今年我們想要這個樣的折魔(磨),也沒有了。
鐵道部領導:
我叫黃慶紅,今年37歲,是重慶市彭水人,來溫州打工十幾年了。我只在電視上看過你,我想這輩子也沒資格和你見面,可我有很多話想說。所以我寫了一封信,但我不知道該寄到哪里,后來我想到了新聞,就托報社的記者捎上這封信。
我今天是第四次來火車站買票了,想碰一下運氣,但票還是沒有。窗口的工作人員每次跟我說,網(wǎng)絡和電話的票要早幾天,票一放出來,就在網(wǎng)絡上被搶光了,沒有票剩下來給窗口。
我曉得,鐵道部的初忠(衷)是希望不要人擠人排隊在窗口,所以搞了這個東西?,F(xiàn)在,窗口的隊伍確實短了,你們的壓力也輕了,可以早點下班回家吃飯了。但對我們來說,原來通宵排隊,還總有一點希望存在,現(xiàn)在,什么都沒了。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真想罵一聲狗屁的鐵道部!
我在溫州郊區(qū)的一家五金廠開車,廠里40多個工友都不會弄電腦。老板同情我們,幫我們上網(wǎng)買票,結(jié)果他弄了半天,也弄不起來,不是進不去,就是沒票了。老板說,就算有票了,還得開通啥子網(wǎng)銀。我們是打工的,又不是白領,哪會開通這個,這不是用腳趾頭想出來的嗎?
鐵道部的領導,你們可以天天上網(wǎng),要啥子買啥子,但我們不能啊,我們每天要為吃飯發(fā)愁。我們又打那個訂票電話。大家干活時一有空就打,下班吃飯時也打,卻總是打不進去。40多個工友只有一個人打了好幾天才打通,買到了一張去江西的票。那個工友開心得要命,我們都很眼紅。買車票真像摸彩票啊。
前幾年,春運買票只要排隊就行,來得早就有機會,拼的是體力,所以我都是凌晨過來排隊。今年不一樣,弄了個網(wǎng)絡購票,對我們來說太復雜,太不切合實際了。其實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們連買票的資格都沒了。你們會況:“那很簡單,你們把電腦學起來嘛!”可是對我們這些一天從早干到晚的人來說,哪有這個時間去學電腦,哪里買的(得)起電腦呢?
來溫州十幾年,我都是隔一年回家一次,春運買票實在太痛苦了。去年我沒回家,在這里沒親人,大年三十只能打電話聽家里人講幾句。今年,我真的想回去。我的老婆已經(jīng)提前一個月回老家了,當時就怕春運買不到票。家里60多歲的老父、老母也經(jīng)常問我什么時候能回去。
我女兒今年6歲了,好久沒見到,不知道有沒有長高了,學會了幾個字。回家的火車票190元一張,汽車票560元一張。我不想坐汽車,貴了好幾百塊錢呢,我平時都舍不得給女兒花錢,要是省下來的這錢給女兒花多好啊。
每年春運,排隊買票,對我們農(nóng)民工是折魔(磨)。今年我們想要這個樣的折魔(磨),也沒有了。
你們待在空調(diào)房里,坐在沙發(fā)上,抽抽煙、喝喝茶,弄出個什么網(wǎng)絡購票,你們有想過我們的生活嗎,你們有體會過買票的痛苦嗎?我們連想站幾十個小時回家的票都沒有,我們只有一肚子冤(怨)氣,卻沒地方去發(fā)。
2012年1月2日
后記
1月9日清晨,重慶彭水縣黃家鎮(zhèn)籠罩在薄霧中。黃慶紅從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身邊熟睡著妻子和女兒,他拍拍自己的臉,原來自己真的回家了。黃慶紅這才發(fā)現(xiàn),跟往年比,自己回家是早了點。1月8日,春運第一天,對于在外打工的農(nóng)民工而言,回家的日子更近了,但車票越來越緊張了。下午2點50分,黃慶紅走出江北機場。最終,他在溫州當?shù)孛襟w的幫助下,拿到了一張回家的機票。晚上8點,黃慶紅踏進了老家的大門。
一封抱怨信,卻換來一張飛機票,這是黃慶紅怎么都沒有想到的。今年的回家路,對他而言就像一場夢。這場夢所帶來的喜悅,是足夠支撐到過年的。他和家人因為這場夢,延長了團聚的時間。正如他母親所言:兒子今年回家好早。但夢終究有醒的那一刻。過完年,需要趕回溫州繼續(xù)打工,排隊“買票”就成了黃慶紅的夢醒時分。對于更多的農(nóng)民工而言,這樣的夢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們依然只能“拼體力”去火車站排隊買票。更何況夢醒之后,現(xiàn)實依然殘酷。(綜合《溫州都市報》、《重慶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