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確保專制政體長治久安的目的,歷代王朝大多重視對現(xiàn)任和后備官員的道德教育。
官德教育以官吏倫理為主,現(xiàn)代講法就是公務員的職業(yè)道德,這一點與儒法是相通的。目前所見最早的兩份官吏道德教材——秦代的《為吏之道》和漢代的《忠經(jīng)》,皆以灌輸忠君報國意識和培養(yǎng)廉潔品質(zhì)為宗旨。唐代武則天親自召集“北門學士”劉緯之、元萬頃等編成《臣軌》二卷,以皇帝名義頒布,既為現(xiàn)任官員的行為準則,又是貢舉之士及報考公務員的指定學習材料。開元二十四年二月初四,唐玄宗在朝堂設宴,歡送六十三個新縣令赴各地任職,當場“作《令長新戒》一篇,贈天下縣令”?!捌浜鬄榭h者皆以戒刻石”,這是基層政府普遍把官員道德訓戒鐫刻在碑以垂長久的開端。
唐玄宗之后,第二個向州縣政府發(fā)布官德訓辭并要求刻石為戒的君主是五代后蜀孟昶。廣政四年五月,孟昶親書《頒令箴》一篇“頒于郡國”,“各令刊刻于坐隅”,全文總共二十四句。北宋太宗從中選出“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十六字,御筆親書后作為“外官戒諭辭”頒發(fā),要求各監(jiān)司州縣將之抄寫在辦公室墻壁上,“遵以為戒”;后來再發(fā)展成刻石立于廳堂之南,面對公案,使升堂辦公的領導抬頭便能看見,時時戒懼,故通稱“戒石銘”?!敖涫憽蓖ㄟ^彰顯儒家“民為邦本”的理念,向官吏灌輸一種官由民眾養(yǎng)活、應該為民眾服務的公仆意識,同時,也傳達不可欺壓民眾、否則必遭天譴的報應思想,對之形成一種心理威懾,這同過去秦漢唐代的官德教育主要以培養(yǎng)忠誠廉正相比,顯然是歷史的進步。
“戒石銘”不但提擎兩宋官德訓戒大綱,而且歷經(jīng)金元,流傳到明清。豎立在各府州縣官署甬道上覆蓋以亭的“戒石銘碑”,成為各級政府機關大院內(nèi)不可或缺的標識,頗似后來的“天下大公”或“為人民服務”,可稱是傳統(tǒng)官德教育文化的典范之作。此外,還有宋元明清的許多官僚精英紛紛編寫和出版官箴書籍,成為推動公務員道德教育的基本方式和豐富資源。如清代乾隆朝歷任封疆大吏的陳宏謀編成旨在提高政府職員素質(zhì)德行的《在官法戒錄》四卷,逢有府州縣衙派員出差來省,便“頒回分發(fā),官存一本,余各散之各房書吏及于役”。道咸以后,政府膨脹和官德滑坡同時加速,不少地方還采用官箴書對廣大后備干部進行集中培訓。
不過,道德本是長期濡染、積累和沉淀的結果,絕非講授一堆道理或者培訓幾天就能夠學成和提高。即以那塊“戒石”為例,據(jù)南宋高宗巡歷郡縣所見,“多置欄檻,植以草花”,已經(jīng)成了機關綠化的假山怪石一類擺設,詢問州縣領導,很少還有人知道那是一份官德教材。為此,紹興二年六月初四,高宗特為詔令重新頒發(fā)由著名書法家黃庭堅所書的《太宗御制戒石銘》,要求“非惟刻之庭石,且令置之座右,為晨夕之念”。這個古代官德推進史上的標志性文件及黃庭堅墨本下發(fā)時,各郡守縣令紛紛上表,表示一定要認真學習和實踐。不過如此大張旗鼓的成效怎樣,真不好說。
(摘自《組織人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