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在休斯敦?zé)︽萘?,默默打拼。工作日里,她的兩點一線是寫字樓——公寓;休息日里,兩點一線變成了一點——窩在床上睡懶覺、想心事,偶爾也會傻傻地笑,無聲地哭。
一個溫暖的春日,艾米在下班途中,被路邊一陣細(xì)碎的“吱吱”聲吸引。她看見兩只小筐里堆滿了毛茸茸的小雞仔,鵝黃色的小雞仔們瞪著可愛的小眼睛,慌亂地喧囂著。艾米心里一熱,蹲下身子,捧起一只小雞仔,手上和心里就癢酥酥的了。小家伙歡快地叫著,似乎和艾米打著招呼。艾米買下它,帶回家去。
回到公寓里,艾米翻出一只紙盒子,鋪上松軟的紙屑和碎海綿片,又拉了一盞25瓦的電燈泡過來,小雞仔有了家啦!
艾米給小雞仔起了一個名字,叫阿湯哥——艾米喜歡并暗戀湯姆·克魯斯。望著嘰嘰喳喳的阿湯哥,艾米得意地想,哼哼,你阿湯哥再風(fēng)光,還不是本姑娘的寵愛。
自此,艾米在公寓的時候,阿湯哥就在身邊;艾米上班時,阿湯哥就在陽臺上,翹首企盼艾米。
說來也怪,艾米平日里有輕度的失眠,睡覺時,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也會驚醒。但阿湯哥的嘰嘰喳喳卻像是催眠曲,艾米伴著那聲響反而睡得很踏實。
阿湯哥見風(fēng)長,不到一個月,毛茸茸的黃色小肉球就變成線條分明的紫紅色小骨架。整個氣勢頗陽剛挺拔,并可看出它的性別,它是一只小公雞。
再過些日子,阿湯哥細(xì)碎的嘰嘰喳喳聲變成了清亮的咕咕咕咕聲,像是變聲期的毛頭少男。
艾米忽然發(fā)現(xiàn)阿湯哥的寂寞。
一日,艾米回家,看見阿湯哥站在梳妝臺上,歪著腦袋望著鏡子里的自己,阿湯哥看得那么癡情,那么快樂。艾米一下找到了阿湯哥不快樂的原因——它想有一個伴啊!
第二天,艾米向公司請了假,終于在一個寵物市場找到一只和阿湯哥差不多大小的紅褐色小帥哥,艾米叫這個紅色的小公雞為凱奇——是的,就是大帥哥尼古拉·凱奇。
兩位國際巨星實現(xiàn)了歷史性的會師,像久別重逢的朋友。
艾米得意地看著兩個家伙,小聲道,哼哼,本姑娘現(xiàn)在是寵愛成群。
艾米的快樂在第二天下班時終結(jié),他看見陽臺上有細(xì)碎的雞毛,紫紅色的是阿湯哥的,紅褐色的是凱奇的。艾米大驚,也心疼。
這是怎么了?艾米厲色問兩個家伙,阿湯哥和凱奇立刻給了答案:兩個家伙脖子周邊的毛發(fā)豎起,怒目圓睜,斗牛般地干起架來。
艾米明白了,這兩個血氣方剛的家伙在發(fā)泄過于旺盛的精力呢。
艾米忽然明白兩個帥哥打架的原因,并找到解決的辦法。第二天,艾米從菜市場買回一只漂亮的小母雞。因其嘴大,艾米叫它羅伯茨。
阿湯哥和凱奇見到羅伯茨后,亢奮地爭相獻媚,接下來的事情,艾米紅著臉不敢看了……
那天晚上,艾米一反常態(tài)的失眠了。她想,自己還不如羅伯茨呢,有兩個英雄為它英氣勃發(fā),可自己呢?
本以為,三個小家伙就此可以過上神仙般的日子,可問題又來了。一個周末,艾米忽聞陽臺上殺聲四起,接著傳來阿湯哥凄慘的叫聲。艾米跑到陽臺上,看見凱奇正嘴腳并用教訓(xùn)著阿湯哥,阿湯哥縮在陽臺一角,躲避著凱奇的攻擊。
艾米大叫道:“凱奇你瘋了嗎?你給我住手!”凱奇收手了,咕咕咕叫著,示威似的丟開阿湯哥,來到羅伯茨跟前,萬般溫柔。
毫無疑問,阿湯哥之所以挨了凱奇一頓暴揍,一定是因為它想和羅伯茨親熱,凱奇教訓(xùn)了阿湯哥。
艾米又買回一只小母雞,因其樣子妖媚,艾米叫她夢露。
艾米的本意是,讓夢露和阿湯哥好,結(jié)果是,凱奇喜新厭舊,冷落了羅伯茨,霸占了夢露。
阿湯哥和羅伯茨重歸于好。
某一天凌晨,凱奇的雄雞一唱將艾米從睡夢中驚醒,接著,是阿湯哥的雄雞一唱。再接著,凱奇和阿湯哥比賽似的引吭高歌。艾米好高興,阿湯哥和凱奇成了真正的男人啦!
第二天,管理處主任找到艾米,說,小區(qū)業(yè)主們紛紛投訴,艾米屋子里的雞鳴打攪了他們的美夢。
主任要艾米處理掉那些雞。
處理!什么叫處理?怎么處理?艾米很震驚,對幾條可愛的生命,怎么能用處理這樣冷酷的詞?
我建議是宰了它們,吃不完,你可以將它們的尸體放到冰箱里。
出去!請你出去!
艾米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沖動地叫喊著。主任落荒而逃,但丟下話,今天晚上不處理掉那幾只雞,管理處就要采取強制措施,直到報警求助911。
艾米哭了。
中午,媽媽打來電話,聽出艾米情緒的不正常,問原因,艾米說了。媽媽說,把它們送回來吧,我保證把它們養(yǎng)得肥肥的。
艾米大喜,怎么就沒想到媽媽呢。在這個世界上,媽媽是最后一道保險。
艾米說,老媽,你保證不讓它們死。
媽媽說,我保證。
老家遠在千里之外,火車飛機容不下阿湯哥們,回家,只有租車送它們回去,來回得好幾天。
艾米來到公司,正想去主管那里請假,主管打電話來,嫉妒羨慕恨地告訴艾米,老總要去中國談一樁生意,指名要艾米跟隨做翻譯。艾米說不行,自己要請假,送幾只雞回老家。
主管驚駭?shù)冒胩觳耪f,艾米你吞了豹子膽嗎?
艾米不吱聲。主管問,想好了沒有,去中國還是回老家。
艾米說,老家。
主管掛電話前,道,嗯,你遲早是會回老家的!
艾米將阿湯哥們送回了爸爸媽媽身邊,又回到那個貌似豪華的卻冷冰冰的高檔公寓里。
長夜漫漫,沒有了那些動靜,公寓里靜得可怕,艾米又開始失眠。
日子就這么過著。
周三,上午十點許,艾米接到媽媽的電話,說阿湯哥凱奇的狀態(tài)都挺好,夢露也不錯,最好的是羅伯茨,就在剛才,羅伯茨下蛋了!
艾米哭了——這是母親對女兒生孩子的激動。
艾米說,媽我要回去看羅伯茨,這是它的第一胎,我要當(dāng)面祝賀它。
放下電話,主管走過來,不耐煩地說,艾米你電話怎么老占線,跟誰談戀愛呢?
艾米不做聲。
主管說,恭喜你有將功補過的機會了,老總要去中國簽合同,點名要你跟隨。
艾米說,不行,我得請假。羅伯茨生孩子了,第一胎,我必須回去。
主管氣得二話不說,直奔老總辦公室告狀去。
艾米豁出去了,牛皮哄哄地寫了申請,不計后果地回家看小羅伯茨去了……
艾米回來后,主管幸災(zāi)樂禍告訴她,老總在辦公室等她。
艾米以一種破罐破摔的決絕破門而入,不卑不亢地看著老總。
老總不到四十,實打?qū)嵉你@石王老五。
王老五問大孫女出生后怎么樣?
艾米說還行!
王老五說,羅伯茨要是一天生一個,你是不是天天請假?
艾米說,現(xiàn)實不允許,不過夢露生第一胎我是要回去的。如果那時我還在貴公司,我還是要請假的。
王老五盯著艾米說,給你一個任務(wù),把羅伯茨夢露它們都接回來。
艾米說,城市里容納不下它們。
王老五說,那就讓它們住在別墅里,吵不到別人,就沒人找麻煩了。
艾米說,我等小民,住不起別墅。
王老五說,我有,住我那。
艾米說,憑什么住你那里呢?
王老五說,憑我愛你!
艾米愣了。
我倒要看看,一個把公雞母雞愛成這樣的人,能把我愛成什么樣。
王老五說。
編輯,楊世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