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衣柜里翻出充滿樟腦味的冬衣,然后狠狠地一件件將自己的身體灌得臃腫。收拾東西,關(guān)機,然后,我離家出走了。干燥的風夾雜著些許棱角鋒利的雪劃過我失水過多的皮膚,像溫度極高的沙子狠狠地在皮膚上揉過。
到朋友家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撲在她身上哭得死去活來。
我從來都不知道工作究竟是有多大的誘惑力,可這些大人們早出晚歸地埋頭苦干,甚至即使今天是我的生日,桌上只是壓了一張用過多次的便簽——“女兒生日快樂,自己出去吃頓好的。媽媽”,然后是一張張百元大鈔。
朋友的媽媽在一旁聽我講了很久,然后她過來將我順勢摟在了懷里:“其實,你媽媽也挺不容易的,你媽媽在你身上花的心血不比別人少,這點我想你自己也知道,上次你還自己和我們說,你看見你媽媽在偷偷地哭?!?/p>
再抬頭的時候,窗外已經(jīng)下起了大雨,屋子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人就是這樣,一旦在安靜的環(huán)境中空下來沒事做了就會開始瞎想。除了在想家里的衣服沒人收以外,我還想起了媽媽那天躲在柜子邊哭的樣子,她竭力掩飾住抽泣聲,唯恐被我聽到。
仔細想想,其實我知道她的辛苦。幾年前的初秋,父親病逝,我開始和她相依為命,那時候她的堅強我至今還記得,她拉著我的手,不帶一點哭腔地對我說:“不怕,我養(yǎng)你?!?/p>
由于壓力,媽媽老得很快。我不是一個過得慣拮據(jù)生活的小孩,所以她開始放棄了漂亮的衣服和高跟鞋,放棄了她的容貌和嬌氣,然后努力地工作,用她的汗水來維持我陸離的物質(zhì)世界,用她的眼淚來支撐起我的虛榮心。這些我都知道——可我卻從未對媽媽說過一句貼己的話,從未為媽媽減一分負擔。
我突然覺得自己十惡不赦。都怪自己沒有辦法克制自己的驕橫,我憑什么要求媽媽百忙之下還要圍著我轉(zhuǎn),憑什么一個生日就折騰得母親心神不寧,她也是一個女人??!她那柔弱的臂膀擔負著雙份的家庭責任,多少苦和累都自己忍了,甚至從不曾在我面前嘆息過一回。而我又何嘗為母親想過一絲一毫?
屋外的雨停得很快,我決定回家先把衣服收回來,然后,在門口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媽媽。我不是第一次這樣出走,她也不是第一次這樣把我找回來,這些我們都心知肚明。
她的眼眶里泛著血絲,一看就是昨天沒有睡好覺,引以為傲的劉海此刻正濕淋淋地貼在她的額角。
“媽,對不起?!?/p>
“我們回家?!?/p>
風暴過后天空藍得澄澈,懶散的云似被剛停息的風撕扯得支離破碎。薄薄的慘白之后,那溫暖的金色陽光肆虐般地籠罩著地上的一切生物,不是施舍,而是愛惜。就像一直陪著我的媽媽一樣讓人覺得安心。
后來我常常在想,即使自己是天空中孤傲的云,但依舊只能在天空之中生存,而媽媽就是可以包容一切的金色天空,那是無論如何也離不開的一輩子的羈絆。
學校:江蘇張家港職業(yè)教育中學;導師:秦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