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學觀念的劃分一般分為五種:再現(xiàn)說、表現(xiàn)說、實用說、客觀說、體驗說[1]。柏拉圖認為文學是對理式摹仿之摹仿,因此一般將他的文學觀歸為再現(xiàn)說。在《柏拉圖文藝對話錄》中柏拉圖既對詩人進行驅逐,又對迷狂之詩予以贊美。一般認為他驅逐詩人的主要原因是詩與真理隔了三層。而另一層原因——詩不利于理想國的建設,則被放在其次。本文在童慶炳先生以艾布拉姆斯的“文學四要素”理論的基礎上提出的五種文學觀念理論為依據,對柏拉圖的理想文學觀念進行闡釋分析。力求找到柏拉圖深層心理下的文學觀念。
關鍵詞:柏拉圖 文學觀 再現(xiàn)說 表現(xiàn)說 實用說
一、驅逐詩人,“摹仿”——“再現(xiàn)說”
再現(xiàn)說,“在文學四要素中強調‘世界’與‘作品’的對應關系,即認為作品是對世界的摹仿和再現(xiàn)。在西方,最古老的‘摹仿’說,也就是再現(xiàn)說”?!霸佻F(xiàn)說”強調外部世界對于作者的影響,而非作者的主觀能動的創(chuàng)造。赫拉克利特在當時已經提出了“藝術摹仿自然”的觀念,而在此基礎上,古希臘產生了“摹仿說”文學觀,并成為柏拉圖驅逐詩人出理想國的依據。
“我們可以說,從荷馬起,一切詩人都只是摹仿者,無論是摹仿德行,或是摹仿他們所寫的一切題材,都只得到影像,并不曾抓住真理?!币驗榘乩瓐D將世界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理式”的世界;第二類是現(xiàn)實的世界,摹仿“理式”產生的世界;第三類是藝術的世界,是對現(xiàn)實世界摹仿而產生的,是“摹仿的摹仿”、“影子的影子”。所以柏拉圖借蘇格拉底的驚嘆說詩人和真理隔了三層。以此將詩人驅逐出理想國。顯然,柏拉圖對“再現(xiàn)說”這一文學觀念持否定態(tài)度。
二、贊美詩人,“迷狂”——“表現(xiàn)說”
“表現(xiàn)說”,“在‘文學四要素’中強調作品與作家的關系,即認為作品是作家情感的自然流露?!毕鄬τ凇霸佻F(xiàn)說”,“表現(xiàn)說”更突出作者的主動性,強調在面對外部世界時作者自身能動的創(chuàng)造性。一般認為,“表現(xiàn)說”產生于19世紀,但早在古希臘時期的柏拉圖提出的“迷狂說”就已體現(xiàn)了這一文學觀念。
柏拉圖對迷狂詩人比較明確突出的贊美集中在《斐德諾篇》,當蘇格拉底與斐德諾談論第三種迷狂時借蘇格拉底之口說出了自己對迷狂知識的評價:“此外還有第三種迷狂,是由詩神憑附而來。它憑附到一個溫柔貞潔的心靈,感發(fā)它,引它到興高采烈神飛色舞的境界,流露于各種詩歌,頌贊古代英雄的豐功偉績,垂為后世的教訓。若是沒有這種詩神的迷狂,無論誰去敲詩歌的門,他和他的作品都永遠站在詩歌的門外,盡管他自己妄想單憑詩的藝術就可以成為一個詩人。他的神智清醒的詩遇到迷狂的詩就安然無光了?!盵2]柏拉圖為何如此看重“迷狂”?在柏拉圖總結出四類“迷狂”,與文藝創(chuàng)作相關的就是后可兩種:“神附體”和“靈魂的回憶”。顯然,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在強調作者本身的主動性。不論創(chuàng)作者是神還是靈魂,都已經不再是對理式和現(xiàn)實地被動摹仿。神本身就是真理,不需模仿。而靈魂也有創(chuàng)造性嗎?柏拉圖說,“凡是靈魂都是不朽的——因為凡是永遠自動的都是不朽的”。自動就是“不由他物創(chuàng)生”,是主動的??梢姡乩瓐D所謂“詩與真理個三層”只是他否定詩人的表層原因,深層的原因就是詩人在模仿中缺乏主動性和創(chuàng)造性。所以,雖然柏拉圖認為普遍存在的文學觀念是“再現(xiàn)說”,但他更欣賞“表現(xiàn)說”。
三、驅逐詩人,“理想國”——“實用說”
“實用說”,“在文學四要素關系中,實用說強調作品對讀者所利用的關系。一般而言,實用說認為文學是一種工具和手段。文學可以給人帶來快感和娛樂,但是文學的根本目的是外在的。比較典型的實用說是中國古代的‘教化’說(‘文以載道’說)和西方‘寓教于樂’說?!盵3]
柏拉圖在贊美“迷狂”后,在理想國的建設中卻將荷馬這樣的詩人和《荷馬史詩》這樣的文學作品毫不留情的驅逐出去。這其中的原因,柏拉圖在《理想國》強調了很多遍,“因為在年幼的時候,性格正在形成,任何印象都留下深刻的影響”,“我們首先應該審查作故事的人們,做得好,我們就選擇,做的壞,我們就拋棄?!?“我們必須盡力使兒童最初所聽到的故事要做的頂好,可以培養(yǎng)品德”。不能講“壞故事”嚇唬兒童,因為“講這樣的故事”,“使兒童變怯懦了”;對于理想國的保護者不能將有反叛意識的詩句給“要自由,寧死不做奴隸的青年人和成年人聽”;不能出現(xiàn)令人毛骨悚然的字樣,防止引起保衛(wèi)者的恐懼,使他們意志消沉;不能寫神可以造禍害,英雄并不比普通人好。概言之,不利于柏拉圖政治理想的作品要驅逐。因為這些不夠積極進取的作品越優(yōu)秀就會越容易毒害人民。這樣的文字或作品只能引起人們的“感傷癖”、“哀憐癖”等不利于理想國建設和保衛(wèi)的情緒?!拔覀冎灰环N詩人和故事作者,沒有他那副悅人的本領而態(tài)度卻比他嚴肅;他們的作品必須對于我們有益;須只摹仿好人的言語,并且遵守我們原來替保衛(wèi)者們設計教育時鎖定的那些規(guī)范”[4]。柏拉圖這一思想與中國古代的重文學的“教化”作用相類。文學只是柏拉圖政治的附庸。所以,文學的取舍首先要以政治衡量。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柏拉圖理想的文學觀念其實既不是“再現(xiàn)說”也不是“表現(xiàn)說”,而是“實用說”。
柏拉圖的文學觀念是“實用說”并不表示他否定文學的創(chuàng)造性,自由性和獨立性。在《理想國》中柏拉圖聲明,“我們要請荷馬和其他詩人們不必生氣,如果我們勾銷去這些以及類似的段落,這倒不是因為它們是壞詩,也不是因為他們不能悅一般人的耳,而是因為它們愈美,就愈不宜講給要自由,寧死不做努力的青年人和成年人聽?!盵5]
注釋:
[1] [3]童慶炳:《童慶炳談文學觀念》,河南大學出版社,2008:11, 16.
[2] [4] [5]柏拉圖著,朱光潛譯:《斐德諾篇》,載于《文藝對話錄》,人民文學出版社,1963:118,56,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