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化妝間里人頭攢動,周艾詩仔細掩蓋著臉上的倦意,旁邊的女人挑釁地問:“你怎么不去叫你的老板幫你走后門?多輕松啊,跑來和我們爭什么?”
周艾詩懶得答理對方,她必須化好妝、保持最佳的狀態(tài)才能脫穎而出,才能獲得這次出演新片的機會。片酬高、不需要裸露,即使擠破了腦袋她也要搶到手。
周艾詩冷淡地說:“如果你覺得自己會輸,就不要來爭。”
那人氣得臉紅脖子粗,旁人怕她們吵起來立刻將她們拉開了。周艾詩揚起嘴角,看著鏡子中精致的臉,無聲地嘆息。她需要錢,為了錢她可以不惜一切,甚至是背叛自己。
試鏡開始,三個人一起進去,其余的女演員坐著等待。輪到周艾詩進去時,投資方的人忽然出聲:“請等一下,還有人馬上就到?!蹦侨苏f,“最后拍板決定的是我老板?!?/p>
周艾詩一陣詫異,卻還是無聲地笑笑,繼續(xù)等待。
有人推門進來,無形的壓迫感隨之而來,周艾詩看見來人時臉色變得慘白。
“周艾詩。”他叫她的名字,冷酷的嘴角上揚,“好久不見?!?/p>
他的冷笑,讓她脊背發(fā)冷:“項……先生?!睘槭裁此麜霈F(xiàn)在這里?!為什么他還要出現(xiàn)?!
項鼎謙笑著說:“我聽人介紹過你,這次的角色,我覺得你很適合?!?/p>
一瞬間,四面投過來或八卦或憤怒或嫉妒的眼神,周艾詩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沉著聲音問:“你是這次電影的投資人?”
“怎么,沒人告訴你嗎?”他明知故問,附耳低語道,“我知道你愛錢,如果你求我,我或許會考慮考慮……”
周艾詩想都沒想,揚手甩在他的臉上:“項先生,我想我不能勝任這個角色了?!?/p>
她放棄。
她需要錢,她可以出賣自己,出賣靈魂或者肉體都可以!但是,那個給她錢、侮辱她、踐踏她自尊的人,一定不能是項鼎謙。否則她寧愿死。
無視經(jīng)紀人的尖叫,周艾詩推門出去,她甚至能感受到項鼎謙灼熱的視線。他總是這樣,將她的一切損毀,既然曾經(jīng)那么殘酷地對待她,既然對她恨之入骨,為什么又要出現(xiàn)?
“艾詩?!弊呃壬?,有人攔住了周艾詩的去路。
周艾詩抬頭:“安敏?”她詫異,又有些驚喜,“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現(xiàn)在是項鼎謙的秘書?!倍“裁粽f,“艾詩,你好嗎?”
周艾詩落荒而逃了,她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自己這幾年的生活。
她好嗎?周艾詩也不清楚,這三年她過得渾渾噩噩,每天忙著賺錢,生活已經(jīng)不能夠用“好”或者“不好”來形容。她只知道,她賺的錢還不夠多,不夠從項鼎謙那里搶回她應得的。
她沒想過會再見到項鼎謙,畢竟那時候,他對她是那么的不屑一顧。
他說:“你不配!”
他說:“我永遠不想看見像你這樣勢利又有心機的女人!”
可笑的是,她不去,他卻來了。
周艾詩結(jié)束了酒店舞娘的工作出來時,外頭大雨傾盆,她舉著傘朝家的方向走去,冰涼的雨絲澆熄狂躁不安的情緒。
路過小區(qū)外的公園,周艾詩被長凳上蜷曲的身影吸引,她走過去推了推那人。那人懶懶地睜開眼,看見是陌生人旋即又閉上。
周艾詩嘆息:“我家就在這里,你要不要跟我回去住一晚?”
那人不說話,周艾詩又說,“在這里淋下去你會死的!”
年輕的男人抬眼,不解地看著她,起身跟著她回去。
周艾詩催著他去洗澡,還給他準備了舊衣裳,洗漱完的他模樣俊秀,氣質(zhì)不凡。安孝辰被她看得不自在,狐疑地問:“你為什么讓我進來?難道你不怕我是壞人?”
周艾詩收回目光,她抱著啤酒罐,蜷曲在沙發(fā)的一角:“你離家出走?”
“我才沒有!”安孝辰氣呼呼地說,“別把我當小孩子,我已經(jīng)二十歲了。”
“成年了就可以喝酒了吧?”她扔了一罐啤酒給他,“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安孝辰。我不是小鬼!”
“不是小鬼就不要離家出走!”周艾詩敲他,被他臉上的不馴逗樂。
周艾詩臉上的笑容在一瞬間退去。安孝辰讓她看到三年前的自己,獨自一人漂泊在雨中,無處可去,如果不是天亮時被人送到醫(yī)院,她大概會就此死去。大病初愈的她,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三年前,也有一個人像你這樣……不過,她是被遺棄的?!彼蟾攀亲砹?,她第一次對人吐露舊事。周艾詩紅著眼,哧哧地發(fā)笑,“不過,她是活該。她貪慕虛榮、見利忘義,為了錢去幫不認識的人生孩子,結(jié)果她竟然舍不得那個孩子了……
“她被罵得狗血淋頭,被趕出去,她差點病死,她聲名狼藉,她活該……”
周艾詩舉著杯子,遮掩眼中的滾燙:“安小鬼,永遠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p>
不要像她,后悔得恨不得殺死曾經(jīng)的自己。
安孝辰困惑地看著她,她時而故作女王姿態(tài),時而脆弱不堪,她太矛盾了!
安孝辰問:“那個男人是誰?”
“項鼎謙?!?/p>
二、
周艾詩被電話吵醒,她昏昏沉沉地拿起話筒,經(jīng)紀公司Rita的聲音像炸彈一樣傳來:“艾詩,你是怎么搞的,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不跟公司說?!”
“怎么了?”周艾詩捶捶發(fā)痛的腦袋。
“你上頭條了!”Rita激動地說,“你現(xiàn)在打開電視,小天王在說你呢!”
周艾詩一頭霧水,她只是一個三流小明星啊,不認識什么天王的。周艾詩打開電視換到娛樂頻道,電視里在播出人氣天王的新專輯發(fā)布會,那個人竟然是安孝辰!
一早幾大報刊的頭條就是新人氣王安孝辰夜宿三流小明星家,上午的記者會當然不會有人放過安孝辰,只是沒想到安孝辰會這么配合,完全無視經(jīng)紀人鐵青的臉色:“我和詩詩是在交往中?!?/p>
安孝辰笑瞇瞇地說:“我對她是一見鐘情,現(xiàn)在感情穩(wěn)定,我很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p>
周艾詩只覺得頭大,她怎么知道好心收留的美少年會是新人王!他還這么自作主張地亂說話!Rita在電話那邊激動地狂笑,她卻怎么也笑不出來:“Rita,這件事是個誤會,我和那個安孝辰根本不認識,我……”
“艾詩,這是你的機會,你懂嗎?”Rita正經(jīng)起來,公事公辦地說,“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媒體信了,新聞播出來了,你的知名度也會提高的。上次錯過的那部電影,導演也說你可以重新試鏡……”
“Rita,讓我考慮考慮。”周艾詩匆匆掛掉電話。
現(xiàn)在她需要的不是考慮,而是搞清楚,那個安孝辰到底在搞什么鬼?
早上她醒來時沒看見安孝辰,以為離家出走的孩子想通了回家了,誰會想到他竟然是新人偶像?周艾詩在桌上看見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一串數(shù)字,她撥通電話就聽見安孝辰笑嘻嘻的聲音:“詩詩,你醒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
“詩詩,我現(xiàn)在正在挨訓,你可不可以來公司等我?”安孝辰苦哈哈地說。私自爆出戀情,對方還是三級小明星,公司高層都對他很不滿。
周艾詩頓了頓:“我過去找你?!?/p>
周艾詩驅(qū)車趕到皇城娛樂,安孝辰正從訓斥中解脫,周艾詩在皇城高層的瞪視中被安孝辰拖走。兩人走到?jīng)]人的樓梯間,周艾詩板著臉問:“為什么那么說?”
安孝辰嬉皮笑臉:“我要追求你啊?!?/p>
“追求?”周艾詩不禁嘲弄地提高了嗓音,“我們剛認識,我甚至一點都不了解你!”
安孝辰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知道你叫周艾詩,而我喜歡你,我要追求你?!彼麑γ芗墓ぷ鞑粷M,任性地流落街頭,在雨中淋了很久,路過的那么多人只有她停下,在他最低落的時候給她溫暖。她,值得他愛。
周艾詩無奈地嘆息:“你應該知道‘周艾詩’這三個字代表的是什么。”
“那些老頭子說過了。”安孝辰撇撇嘴說,“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
是要怎樣的天真,才會說出這么輕巧的話?
周艾詩不知道該羨慕他的天真無知,還是要嘲弄一下,讓他很快接受現(xiàn)實。
安孝辰執(zhí)迷不悟,她可沒必要陪著他玩游戲。
周艾詩拒絕皇城娛樂高層的“接見”,瀟灑地離開,她在路邊剛要攔車,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她的面前,車窗搖下,露出項鼎謙剛毅的臉:“上車。”
周艾詩轉(zhuǎn)身不理睬他。
項鼎謙淡淡地開口:“想不想見貝貝?”周艾詩停住,憤恨地看向他,他笑了笑,“我的兒子,他叫做項貝貝?!?/p>
周艾詩妥協(xié)了。
她想見貝貝,她非常想念他。
上車后,周艾詩才感覺到更大的尷尬,丁安敏坐在駕駛座,朝她看了一眼,僅以眼神向她打招呼,周艾詩瞬間有種所有的秘密被窺視的難堪。車子滑向車道,一路向郊區(qū)行駛,越是接近目的地,她越是緊張。
闊別三年的記憶,如同洶涌的潮水,將她籠罩。
下了車,周艾詩急忙道:“貝貝呢?”
“他不在這里?!表椂χt拿起桌上的報紙,頭條就是今早的新聞。狗仔實力強大,把她的一切都挖出來了——除了三年前發(fā)生的事情。
“我真沒想到,聲名狼藉的你,還會有這種緋聞。”
周艾詩有些難堪:“貝貝不在這里,我也沒有必要留下……”
她轉(zhuǎn)身欲走,項鼎謙卻不放過她:“那個包養(yǎng)你的男人呢?他愿意戴這頂綠帽子?”
“你不是一直在監(jiān)視我嗎?你知道根本沒有這個人的!”旁人的惡意誹謗她不想管,也懶得管,但是他不行!
“如果我真的一直在監(jiān)視你,你覺得會有安孝辰的存在嗎?”項鼎謙冷笑,“他知道你生過孩子嗎?如果他知道你是拍三級片的小演員,他還敢說愛你嗎?哦,對了,我記得你當初是被騙去拍的,怎么,上癮了?”
她以為,這些話她聽得夠多了、麻痹了。
她以為,未來的某一天,得知真相的安孝辰會跑來罵她一頓。
可是,她沒想到,來罵她的會是他項鼎謙,而她,竟然還會難過。
“不是被騙的,”周艾詩面無表情,咬緊牙根,惡狠狠地看著他,“我是自愿拍的,我就是不要臉,我就是貪慕虛榮、水性楊花,這樣的女人偏偏是你兒子的母親!”
對不起,貝貝。
對不起……
她必須用這種方式,才不至于在他面前認輸。
“周艾詩,你該死的!”項鼎謙沖過來掐住她的脖子,力氣大得差點掐死她。
她不該侮辱他的兒子!
她不該——
他忽然頓住,松開手:你……不配。”
又是這句話,周艾詩嗤笑。
項鼎謙警告她:“不要再接近安孝辰。”他說,“我不想看到我的商品因為你而貶值!”
周艾詩抽氣,她差點忘了,皇城娛樂是項家的產(chǎn)業(yè)。她不禁苦笑:“什么時候,你才可以正視別人的存在,而不是只看到對方的利益?我真為貝貝有你這樣的父親感到可悲!”
她憤而轉(zhuǎn)身,沒看見項鼎謙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
“我送你。”丁安敏等在門外,她想了一下說,“是項總吩咐的。”
周艾詩仿佛經(jīng)歷了一場戰(zhàn)役,疲憊地上車,依著靠椅發(fā)呆:“你都知道了?”她以為,這些年的荒唐、曾經(jīng)的遺憾事,不會有任何人知曉,最起碼,她要對這個曾經(jīng)唯一的好友隱瞞。
“徐鵬死后,我去找過你。三年前,我來到項鼎謙身邊。”然后,丁安敏從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中整理得知,她大學時最好的朋友拋棄病床上的戀人,為了錢幫別人生孩子……而那個人,竟然是項鼎謙。
“你……會瞧不起我嗎?”
丁安敏淡淡地說:“都過去了,有什么瞧不起的?”
“他說我的兒子叫貝貝,你做了他三年的秘書,你見過他嗎?”周艾詩略有些激動。
丁安敏從后視鏡看到她期待的表情:“看過?!?/p>
“他好嗎?有多高了?長得像誰?他有說過想我嗎?他……”周艾詩再也難抑胸腔內(nèi)滿溢的思念,不停地問。車子忽然停下,她晃了一下身體,看到丁安敏憤怒的眼。
“周艾詩,你從沒有盡過做母親的責任,現(xiàn)在又憑什么問這么多?!”
周艾詩一時無言以對。她不是不想盡責任,她是被剝奪了權(quán)利?。『⒆右簧戮捅豁椂χt送走,她吵過、爭過,甚至以死相要挾,可他都無動于衷。因為項鼎謙覺得她不配,一個為了錢肯替別人生孩子的女人,不配做他兒子的母親……她被驅(qū)離,項鼎謙逼得她走投無路,她甚至去拍三級片養(yǎng)活自己,可是項鼎謙依舊不肯放過她。
如果她把拿走的錢還上,項鼎謙是不是可以把兒子還給她?兒子是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說到底,當初她為什么要答應項鼎謙代孕生子的要求?為什么生了孩子又舍不得丟下?為什么不能真的做到見錢眼開拿錢走人?
周艾詩下車,臉上淚如雨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三、
周艾詩以為安孝辰是在開玩笑,事實卻讓她大跌眼鏡,他天天堵在她的公司,硬是把他忙碌的通告跟她擠在一塊,兩人頻頻上節(jié)目秀恩愛。
項鼎謙把遙控器扔到一邊,臉色難看地說:“周艾詩的合約處理好了沒有?”
丁安敏小心應付:“還在處理,她……”
項鼎謙暴躁地說:“如果不行就直接把整間公司買下來!”
“是,我立刻去處理?!倍“裁粲行┻t疑,她看著項鼎謙眼中的煩躁,壯著膽子問,“總裁,您為什么要買下周艾詩的合約?您會這么緊張,是不是代表您實際上是愛著……”
“丁秘書,做你的事情,別多問!”
“是?!?/p>
丁安敏走出去,合上門,項鼎謙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控了。
他只是不想周艾詩好過,不想看她刺眼的幸福,不想讓她連累自己公司的藝人身價下跌……可是,看見她和安孝辰在一起,他很不舒服。
三年來,這樣的感覺不斷地出現(xiàn),擾亂他的情緒。
業(yè)界大佬舉辦的慈善晚宴上,安孝辰像是要向世界宣告周艾詩的存在似的,不停地和她游走在賓客間。周艾詩擰眉低語道:“我不該來的。”
項鼎謙也來了,憤怒的視線幾乎要將她戳出一個洞來。
安孝辰撒嬌:“親愛的詩詩,你不會真的要把我一個人留在這個宴會上吧?”
安孝辰像個弟弟,而不是男人,周艾詩無可奈何,只好由著他帶領自己走向舞池。
可是跳舞他也不會停止耍寶:“你發(fā)現(xiàn)了嗎?所有的男人都在嫉妒我?!?/p>
周艾詩無力地白眼,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項鼎謙目光一沉,握著酒杯的手緊了緊,丁安敏看得分明。一曲結(jié)束,周艾詩去了洗手間,安孝辰逮住機會和項鼎謙打招呼:“項總,詩詩身邊有我,我不會讓她再受到傷害?!卑残⒊叫囊话愕卣f。自從進入演藝圈,周艾詩是唯一一個讓他覺得溫暖的人,他打定主意要給她所有的愛情。
項鼎謙輕哼一聲,并不答話。
安孝辰不服氣,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找過她,你配不上她,以后你別去打擾她了!”
這次,項鼎謙終于回過頭:“看樣子你是知道我和她之間的事了,既然這樣你覺得你還能跟我爭嗎?”
周艾詩回到大廳,項鼎謙搶先一步過去,攬住她的腰走進舞池。周艾詩想要掙脫,卻敵不過他的力氣:“你又想怎樣?”周艾詩直視他的眼。
“你的男人,剛剛來警告我?!表椂χt說著,卻是滿滿的嘲諷語氣,“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
“你……”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放過你身邊的任何一個男人?!表椂χt淡淡地說著,然后在她額頭印上輕輕一吻,冷酷的笑容讓周艾詩渾身發(fā)寒。
這三年來,每一個靠近她對她好的男人,都被項鼎謙用盡各種手段驅(qū)離,她已經(jīng)不想看到了。宴會結(jié)束,周艾詩坐上安孝辰的車,車子在她公寓的樓下停住。
周艾詩沉沉地嘆氣:“安孝辰,熱戀的游戲該結(jié)束了吧?”
安孝辰笑嘻嘻地挑眉:“啊,你答應嫁給我了?”
周艾詩無視他的自作多情:“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和項鼎謙的關系。他不會放過你的,所有我身邊的男人他都不會放過。”
“然后呢?”安孝辰眨巴著眼睛,“這有什么關系嗎?”
周艾詩不懂他在想什么。
“詩詩,我不會離開你的,絕對?!卑残⒊綀远ǖ卣f,周艾詩卻有些不信任。或許,真到那天來臨,他才會真的離開。
周艾詩沒想到那天來得如此之快,安孝辰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次數(shù)變多,她就開始有些不安,很快他所有的商演通告全部暫緩。
“你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周艾詩對他的少根筋很頭疼,“你沒工作了!你被封殺雪藏,很快就會被人淡忘!”
“沒工作就當休假啊,詩詩你陪我去度假吧?”
周艾詩擋開他的手,冷淡地說:“安孝辰,我不想和你這么幼稚的人交往。”他越是單純,她越是內(nèi)疚,“這段時間,我們先不見面了吧?!?/p>
讓他好好想想,她值不值得他這樣。
把安孝辰推到門外,周艾詩安靜地坐在房中,她幾乎要被內(nèi)疚的情緒淹沒。為什么項鼎謙始終不肯放過她?
手機鈴聲響起來,只聽男人低沉的聲音說:“周艾詩?!?/p>
“項鼎謙。”她沉沉地嘆息,忽然覺得心累,“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手?”
“放手?”項鼎謙嗤笑,“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周艾詩覺得窒息一般的難受,項鼎謙霸道地說:“我把你放在外面太久了,你該回來了?!?/p>
從四年前她把自己賣給他開始,她就沒有自由了,是嗎?
周艾詩忽然感到絕望。
四、
四年前,也是一通電話,他買下她,她出賣自己,幫他生一個繼承人。
那時候她為了錢焦頭爛額,在她最絕望無助的時候,他給了她希望:“我可以給你錢,但是你要幫我生下我的繼承人?!睔埧岬慕粨Q,又將她打回谷底。
她用了一天時間考慮,在他打電話來時答應了他。她拋棄了還在病床上掙扎的初戀情人,在那個牢籠中生活了一年。他們假裝夫妻一樣地生活,他對懷孕的她溫柔體貼,她甚至差點以為一切是真的,所有的假象在孩子出生之后都破滅了。
思緒正亂,周艾詩抬頭,車窗外與三年前離開的景致完全一樣,只是,她對未來充滿未知的恐懼,現(xiàn)在的她,未來只??斩春徒^望。
她看著曾經(jīng)的牢籠,身體發(fā)冷:“為什么又要把我?guī)磉@里?”
“讓你永遠忘不了過去?!表椂χt說。他挑著她的下巴,“在我這里的時候不許想著別的男人?!?/p>
四年前,他也是這么說。
周艾詩有些晃神,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身處在四年前還是在現(xiàn)實中,她清醒了一下說:“放過安孝辰,他什么都不知道。”
項鼎謙沒回答她,反而問道:“你知道為什么我一定要對付你身邊的男人嗎?”
周艾詩等著他的回答。
“因為我不想看見你幸福,那畫面太刺眼了!”
真像是他會說出來的答案,霸道得不可一世,卻又無可奈何。
“項鼎謙,你嘗過什么叫做失敗嗎?你知道什么叫做挫敗感嗎?”他一定沒嘗過,所以才可以這么一直囂張下去。
項鼎謙張了張口,嘴巴又閉上,他嘗過。
第一次,她倔犟驕傲得無視他的存在,他偏偏要她臣服,她最終乖乖就范,卻是為了拿錢救初戀情人;第二次,她生下孩子,他想狠狠地甩開她,讓她知道無視他的后果,她卻反悔,只要孩子,不要他。無論他怎樣詆毀嘲弄,她也不肯屈服……她什么都沒得到,但他失去得更多。她在外頭歷經(jīng)各種磨難,不斷地在跌倒中爬起來,就是不肯回頭求他……他怎么會不懂什么叫挫???還有便是這一次,她終于回到他身邊,卻是為了替另一個男人求情。
她,從不會為他做一分一毫。
“周艾詩,我記得你的初戀情人當初是死在手術(shù)病床上的,是不是?”項鼎謙忽然開口,殘忍地說,“你的兒子三歲多了都沒見過你,你想守護的人結(jié)果都沒有守護好……你說,到底誰更失敗?”
周艾詩紅了眼:“項鼎謙,你渾蛋!”
“但愿安孝辰不會有事?!表椂χt冷笑,“這段時間,你別離開這里,否則我不會放過他!”
“項鼎謙,你混蛋!我恨你一輩子!”
項鼎謙的身子頓了頓,他滿不在乎地說:“沒關系?!?/p>
恨一輩子,也必然是想一輩子。
別墅只有她一個人,有足夠的糧食和水,卻沒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沒有報紙,只有她,和偶爾才會來的項鼎謙。他是在故意懲罰她!
周艾詩蜷曲著坐在地毯上,等待那個不一定會來的男人。
她認輸了。
她放棄反抗。
細想一下,他們會這樣爭執(zhí)敵對,似乎都是因那件事開始……她不要了,真的不要了,縱然有再多的不舍,她也要不起了。
門外傳來咚咚的聲音,周艾詩想去開門卻四肢麻木,起來時人已經(jīng)進來,是丁安敏和喝得酩酊大醉的項鼎謙。
“項總喝醉了,他說要來這里。”丁安敏解釋。
周艾詩不說話,她看著丁安敏把項鼎謙扶上床,然后仔細地幫他擦拭臉上的汗,才退了出去。
關上門,丁安敏有氣無力地說:“艾詩,我不想插手你們的事情,但是可不可以請你不要再折磨總裁了?”
周艾詩一頭霧水:“我折磨他?”到底是誰折磨誰了?
“總裁他今天會去喝酒,是因為你?!倍“裁粽f,“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他愛你??!要不然你以為有人會為了不相干的人浪費幾年的時間嗎?就為了看你不順眼?”
丁安敏忍著心中的苦澀說:“如果你不喜歡他,就放他自由,不要折磨他!如果你喜歡他,一家團圓,不好嗎?你為什么不珍惜一個愛著你的男人?你知不知道這是別人想求也求不來的!”
“安敏,你愛上項鼎謙了。”周艾詩驚訝地說,不是疑問,是肯定。
“可是他愛的是你。”如果是別人,她一定會搶的,可是這個人是周艾詩,是她曾經(jīng)最好的朋友,她不忍心搶,也搶不來。
“安敏,你看錯了。”周艾詩苦笑,“他不愛我的?!?/p>
他才不會愛上她。
絕對不會!
沒有人會那么殘忍地對待自己喜歡的人的。
所以,別想騙她,這種騙局,不好玩。
丁安敏看周艾詩一副逃避的表情,搖頭嘆息。
項鼎謙、周艾詩,這兩個名字根本不配,對不對?周艾詩看著床上昏睡的項鼎謙,怔怔地發(fā)呆,丁安敏的話像一個魔咒,在她的腦海里盤旋。
她不敢信,也不想信,那么冷酷無情的他,才不會愛她!她恨他,他怎么可以愛她?怎么可能愛她?!
醉酒的項鼎謙在夢中發(fā)出囈語,叫的都是她的名字:“艾詩,艾詩……”
周艾詩拉開門準備出去,床上的人好似有所察覺,跳起來沖過去撲倒她,沾著酒氣的嘴在她的臉上探索:“艾詩,不許走!不許走!”
“項鼎謙,你放手!”周艾詩咆哮出聲,項鼎謙的動作止住,她淚水盈眶,“我求你不要折磨我了,我不跟你爭兒子了,真的不爭了,我不要了,我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你讓我見他一面,然后我立刻消失,我發(fā)誓這次我絕對不騙你……”原本她信誓旦旦要賺到足夠的錢,從他手里搶回兒子,現(xiàn)在她不要了。
她害怕了。
恨有多大愛就有多大,她好怕有一天,她會忘記初戀徐鵬,而愛上這個殘忍的男人。
她厭惡現(xiàn)在的自己,竟然對他,有一點點的期待。
若再不離開,她怕一生都走不掉了。
她的淚落在項鼎謙的臉上,他睜開眼,生平第一次,看見她無助的淚。他心軟了,后悔了,他不想放她走,三年前不想,三年后更不想。
五、
翌日清早,周艾詩臉色蒼白、精神恍惚,下樓時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項鼎謙還在別墅:“你……”她想起昨夜,她的苦苦哀求、她的妥協(xié)認輸,他是心軟放手,還是繼續(xù)無動于衷?
“我不會讓不相干的人見我兒子。”項鼎謙翻看手里的報紙。
她都這么求他了,她不爭了,他還想怎樣?!
“項鼎謙,你到底……”
項鼎謙打斷她:“想見兒子,就和我結(jié)婚。”
“你在開玩笑!”周艾詩下意識這么想,她的聲音抬高了好幾度,“項鼎謙,你在想什么?你覺得我會嫁給你嗎?我才不會!”
“嫁給我讓你很痛苦?”項鼎謙看著她蒼白的臉,“你越痛苦,我就越要你嫁!否則你這輩子都別想見到貝貝!”
周艾詩的臉上血色全無,看著她的眼里帶著驚恐、憎惡,項鼎謙的心里涼透。不是的,他不想說那么殘忍的話,他放不下自尊和驕傲,他只是……不希望她走。他想留下她,即使她滿身傷痕,他幫她治就好。
別離開他。
他的一生呼風喚雨慣了,可是他只要她。
周艾詩咬緊唇瓣,越發(fā)覺得恐慌,她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牢籠將她籠罩,她再也掙脫不掉!他為什么一定要折磨她?!
周艾詩氣急,腦袋一陣眩暈,頹然倒地。
項鼎謙嚇壞了:“艾詩!”
項鼎謙瘋了似的把周艾詩送去醫(yī)院,她長期營養(yǎng)不良、精神緊張,身體十分虛弱。周艾詩迷迷糊糊地醒來,她似乎看見了項鼎謙滿是憂心的臉,她努力睜大眼:“我……”
項鼎謙板著臉,斥責她:“你身體很虛,不要說話?!?/p>
果然,她看到的只是幻覺,她心里不自覺地嘆息。
“我們打完點滴就回去,我會叫家庭醫(yī)生過去……”
“不要,我要在醫(yī)院?!敝馨妶猿?。她不喜歡醫(yī)院,可是她更不喜歡那個只剩痛苦的牢籠。項鼎謙皺眉,但看她虛弱無力的樣子,只好妥協(xié),“你出去,我要休息了?!彼]上眼,冷漠地將他推開。
項鼎謙走出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偷偷看她,丁安敏牽著小朋友走過來:“總裁,我把貝貝帶過來了?!?/p>
“爹地,你是不是把媽咪弄丟了?”小大人叉著腰,氣呼呼地問。
項鼎謙蹲下來討好地說:“爹地沒辦法把媽咪帶來給你,但是可以讓你看到媽咪?!彼窍胱屩馨娨娯愗惖?,可是失去她的恐懼凌駕于理智。他抱起兒子,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在床上睡著了的周艾詩。丁安敏在一旁不禁有些羨慕,項鼎謙只有在面對兒子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溫柔的神情。她無聲嘆息,悄悄走開,現(xiàn)在他們一家該團聚了吧?她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項貝貝眼睛一亮:“這是媽咪?”
“對?!?/p>
“媽咪很漂亮!”項貝貝贊揚。
“是的,和貝貝一樣?!?/p>
“爹地,媽咪什么時候能跟我一起玩?”
“對不起寶貝,爹地犯了錯,要慢慢求媽咪的原諒?!彼恢撊绾胃⒆釉V說,他犯的那些自大的錯誤。
三年前他們就該一家團圓的,卻因為他的驕傲她的倔犟,讓他們分別了這么久。太多的殘忍和傷害,只是害怕失去。
“爹地告訴你一個秘密,爹地很愛媽咪?!?/p>
項鼎謙從第一次見到周艾詩就不可遏制地愛上她,可是她的心里都沒有他,她愛過的人,他都視之為仇敵,絕不留情,結(jié)果,她越走越遠。
他唯一擔心的是,那些錯事,是否還有挽回的機會?
丁安敏急匆匆地回來:“項總,不好了,外面有很多記者……”
安孝辰到處找不到周艾詩,便知道她是在項鼎謙那里,他幾番調(diào)查終于得到準確的消息,便將事情公之于眾……依項鼎謙的性子,他是不會承認的!卻沒想到事情完全失控。
“外面現(xiàn)在都在傳說艾詩劈腿被包養(yǎng),項總你……”丁安敏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現(xiàn)在的項鼎謙和周艾詩的關系究竟怎樣了?
“這件事情我會處理。”項鼎謙把孩子交給丁安敏,“幫我照顧寶貝?!?/p>
項貝貝偏著頭:“爹地?”
“爹地要做屠龍戰(zhàn)士,保護媽咪?!?/p>
他冷血慣了,唯一想保護的,只有妻兒。
記者會就在醫(yī)院一個空著的會議室舉行,項鼎謙一改往日寡言的形象,回答了所有問題。
“周艾詩是我的妻子,我們?nèi)昵熬陀辛艘粋€兒子,所以那些報道上用了‘包養(yǎng)’等侮辱字樣的報刊,請回去等著收皇城的律師函?!表椂χt說完,幾家記者的臉色都很難看。
“可是周小姐也確實和安孝辰戀愛了一段時間,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周艾詩是拍三級片出身的?!?/p>
“關于安孝辰,那是為了炒新聞,我想你們混了這么久應該都會了解的。至于她拍片,一沒偷二沒搶,我不覺得有什么問題。”項鼎謙笑著說,“只要她還在我身邊,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我愛我的妻子,我不希望以后還有什么相關的報道,你們最好考慮清楚,我不想有任何的不實報道出現(xiàn)傷害了她……”
周艾詩關掉電視:“真虛偽。”
“但是效果不錯?!表椂χt倒是很滿意,不只緋聞消失了,她也戴上了“項太太”的帽子,沒人敢招惹她——除了來幾次轟幾次的安孝辰。
周艾詩不想進行這個話題:“我要見兒子?!?/p>
“他在瑞士。”
“上次你說他在加拿大的?!敝馨姴恢浪悄母畲铄e了,才會變得這么奇怪,她掏出存款單,里面有她這三年賺到的一百萬,“這些錢給你,我要見貝貝,立刻馬上?!彼腚x開了。
項鼎謙看出她臉上的情緒,搖頭拒絕:“別想用別的男人的錢來買我的兒子!”
“這是我自己賺的錢。”周艾詩直視他的眼。她努力工作,是想有一天能搶回兒子——雖然明知是癡人說夢,可如果不做這樣的夢,她不知道該怎么活下去。
“你……”她自己賺的錢?
“我當初從你這里拿走兩百萬,現(xiàn)在我不期待能把兒子帶走,我只要見兒子一面,你為什么還不答應?”
她拼命賺錢,是為了兒子?她不是貪慕虛榮見錢眼開,她只是想用錢換回兒子?
項鼎謙眼睛動了動,他霸道地拉過她摟緊住她:“錢我不要,你也別想走,要見兒子,除非你嫁給我?!?/p>
如果是三年前,她剛剛生下孩子,她或許會信他、會心動,可是現(xiàn)實讓她變聰明了。
縱然那天在醫(yī)院,在夢里,她似乎聽到了那么深情的話語,似乎還有一個孩童的聲音……大概,她真的是在夢中。
項鼎謙回到書房,臉上滿是驚恐,他以為強留下她、陪著她,她早晚有一天會感動會臣服,可是在那之前,他會被深深的自責和懊悔溺斃。
為什么自己當初會那么渾蛋?
為什么自己會那么冷酷?
驕傲自尊有那么重要嗎?為什么明明深愛,卻眼睜睜地看著她淪落?
如果她知道……不,她不能知道!
六、
“詩詩,好久沒見,想死我了!”一見到周艾詩,安孝辰就來個大大的擁抱。本來安孝辰只打算逼著項鼎謙放人的,沒想到適得其反,他竟然在媒體面前宣稱她是他老婆!騙子!現(xiàn)在人人都知道她是項鼎謙的老婆,他安孝辰倒成了小三要偷偷摸摸的!
周艾詩對他的親密有些不自在:“安小鬼,你放手……”
她難得有點自由,可不想又被項鼎謙禁足。周艾詩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她已經(jīng)變得依賴項鼎謙了嗎?
看她發(fā)呆,安孝辰心里不是滋味:“詩詩,你真的要嫁給那個項鼎謙?”
周艾詩困惑地抬頭,沒說話。她自己都不知道,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曾經(jīng)恨入骨髓、避之不及的兩人,現(xiàn)在怎么了?
安孝辰刻薄地評論:“他配不上你?!?/p>
周艾詩搖搖頭:“是我配不上他。”
她有太多不光彩的過去,不光彩到,即使他一再地說不介意也不行。
安孝辰急了:“詩詩,你被騙了!”
周艾詩呆了:“什么?”
清冷的別墅,黑黢黢的沒開燈。
項鼎謙心里一顫,難道她走了?他不該相信她的!他急忙沖進屋,燈卻亮了起來,周艾詩坐在沙發(fā)上等著他,項鼎謙撲過去摟著她:“我以為你走了?!?/p>
不要裝了!
這樣很虛偽很惡心!
周艾詩想大叫,想推開他!她忍住,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項鼎謙,當初我離開你家,走投無路,后來被人拍下裸照威脅拍三級片,那個人是不是你派的?”
項鼎謙臉色煞白。
周艾詩心里陡然一沉:“好,我無話可說了?!彼鹕砩蠘牵聛頃r手里拎著行李箱。
項鼎謙攔住她:“艾詩,別走,我是愛你的!”
“別用愛當借口!”
“是真的!我想逼你回來找我,可是你沒有,一次也沒有……”他用錯了方式。
“你知不知道曾經(jīng)我覺得自己像個妓女,差點就自殺了?!幸好我沒有,我現(xiàn)在才認清你!”如果不是為了見兒子一面,她大概早死了,只是沒想到上天給她的卻是一個絕望,為什么他會這么殘忍?!周艾詩咬牙切齒,“你的愛,我要不起?!?/p>
項鼎謙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不回來找我?!”他不知道她曾經(jīng)想自殺,不知道她那樣痛苦,他被憤怒蒙蔽了理智!他痛哭哀求,驚恐萬分。
周艾詩搖頭,她怎么可能回頭找他?他難道忘了自己說過的那些殘忍的話了嗎?!為什么他害她最深,卻還口口聲聲對她說愛?他的愛要她怎么相信?!如果不是安孝辰告訴她真相,她是不是要被他項鼎謙隱瞞一輩子?!
周艾詩拿出三年來存下的所有錢,甩在項鼎謙的臉上:“這些錢,是托你的福賺來的,我還給你!”
周艾詩摔門而去,安孝辰開著車在外等著,看她哭得肝腸寸斷,又有不忍:“唉,我是想讓你認清他的真面目,不是要你哭的啊……”
安孝辰越說,周艾詩越哭。
曾經(jīng)有所期待的人,曾經(jīng)有所期待的幸福,都是騙局,她怎能不傷心呢?
周艾詩跟著安孝辰去了美國,之后再無消息,項鼎謙潦倒終日,看不過去的丁安敏把貝貝帶過來。貝貝親了親項鼎謙滿是胡楂的臉:“爹地,媽咪呢?你把媽咪帶回來了嗎?”
項鼎謙抱歉地說:“爹地做了錯事,再給爹地一點時間……”
他抱著兒子,嗚咽出聲。
他會找到她,會努力求得她的原諒,花再多的時間都可以,只要她愿意原諒。